程贵涛
庐山常年云雾缭绕,水汽充沛,沿山一带有许多的峡谷山涧,流泉飞瀑。比较著名的如石门涧、剪刀峡、碧龙潭、三峡涧、三叠泉、秀峰瀑布、康王谷等。站在环庐山公路的任一个地方,稍一抬头仰望庐山,一条条顺着山脊而下的山涧、沟壑便赫然在目。这些峡谷、山涧、沟壑,是自然形成的水流下泻的通道。而这通道中常年奔流不息的山涧水,便是我所要赞美的庐山泉。
庐山是第四纪冰川的遗迹,它的内部是个沁人心脾的清凉世界,这或许就是它在夏季成为人们争相选择的避暑胜地的原因。而我总是这样想,诗人总说“一片冰心在玉壶”,眼前的庐山好比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玉壶,第四纪冰川,恰似庐山的冰心,而这庐山泉,正是这“冰心”化了后从“玉壶”中汩汩流出的琼浆玉液。它冰清玉洁、甘甜可口、富含微量元素,是庐山给予它世代居民们最无私的乳汁。
庐山这个巨大的玉壶,在下雨的时候,敞开它的胸怀,吸纳着来自鄱阳湖和太平洋上空的雨云所携带的雨水。你别看它周身缠着白练在云雾中、在苍翠的山体间飞舞,快乐无比地宣泄着自己的激情。而在这舞蹈间,庐山泉已明白庐山的心思,它带着庐山的问候和热情流入长江、流入太平洋,让那里的船舶泛起浪花,让那里的岛屿激情澎湃,让那里的游鱼畅快成长。
而对于住在庐山身侧的居民而言,此时它展现的是一种大自然浸润雨水的自然之美。雨过天晴,李白从晨光中醒来,他说:“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而在雨夜中,钱起在湓浦的泊舟上不能入寐,他说:“咫尺愁风雨,国庐不可登。只疑云雾窟,犹有六朝僧。”站在气势磅礴的三叠泉下,诗人说:“海风吹不断,江月照还空。”而行走在秋风掠鬓的石门涧里,诗人说:“独有秋涧声,潺湲空旦夕。”可以说,庐山泉是庐山的方寸之心,更是庐山永不停歇的脉动。
其实,最让我感叹的不是雨水丰沛时节的庐山泉,尽管此时的它是那么的美和令人难忘。我最感叹的是在那烈日炎炎中,蝉的嘶鸣都饱含着焦虑,而在这庐山脚下的居民,他们不必担心这夏日里的危机。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在庐山的任何一个地方打下三尺深井,就会有汩汩清泉忘情地流出。
我想,如果在雨后沿着峡谷、山涧、沟壑奔腾的庐山泉是庐山的动脉,那无处不在的附在庐山周边的地下泉的脉络,就是庐山的静脉。这些静脉,只要找到出口,它就会流出甘洌的泉水来。
慧远来了,在虎溪畔,他选择留下。他砸开一个泉眼,便与人谈易、谈玄、谈佛法、谈净土。他们喝了这泉水,变得愈发聪慧。在三峡涧边,陆羽来了,他爱茶,爱用泉水煮茶,他坐在三峡涧边,支起了炉灶,烧起了松枝,他从當地的僧人饮水井中舀来水。他饮着茶,依依不舍,这是天下第六泉啊,真想常年隐居在此,喝着这清洌的泉水啊,就叫它招隐罢。而当他来到康王谷中,望着那谷端常年不歇地从顶端滴下的山涧水,品尝之后,“真甜啊。”这才知道,越是在深山之中,才越有好泉好水的道理,就再也不想走了,“就让这天下第一泉伴着自己终老庐山罢。”
我赞叹庐山泉,赞叹庐山,更要赞叹祖祖辈辈生活在庐山一带、生活在这片热土上饮着庐山泉的居民。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饮着这么洁净的庐山泉长大的人,其心胸一定如庐山一般宽广博大,其品格一定如庐山泉一般高贵圣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