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一梵
一日里,我抖落生活的困惑,驮着“迟日江山丽,清风花草香”的恬淡,竹杖芒鞋,斗笠布衫,被莺啼鸟呖的山路,响水叮咚的山路,闲云野鹤的山路,送往山上。将我停泊在一颗虬枝峥嵘、绿意婆娑的青松之下。
环顾周遭,我怔了一怔。眼前一条溪河将我拦住。溪河之上,石桥伶仃,芦草蔚然,乌篷寂寂。岸上树木蓊蓊郁郁,林间楼台一处更胜一处高,四野山峦一座更比一座俊秀峭拔。
这显然是一处梦寐以求的世外桃源。
它显然在这里等我很久了。
一日里,山路又把我停泊在这棵虬枝峥嵘、绿意婆娑的青松之下。环顾周遭,我怔了一怔。山还是这山,水还是这水,楼台还是这楼台。而青松已然不是昔日的青松,它陡然穿过山石,直达山顶,又从山顶垂坠而下,把亭亭如盖的时光,晾在这里。
显然一千年已经过去了。石桥融化,乌篷船融化,我到达不了彼岸。愣愣站着。
忽而,欸乃声声,一个戴斗笠穿布衫的人,摇一叶扁舟,向我游来。溪河在桨橹的撩拨下,哗啦啦笑。然而我发现,摇橹之人居然和我同样的装束,同样的脸庞眉宇、神情气质、身形体态,同样的惊愕、讶异、呆萌。
我终于找到了我。我和我愣愣站着,任手中的桨橹和竹杖随波而去,任袍袖上的清风吹拂。
这就是玉雕大师苏晓非先生的玉雕作品《安居福地》和《富贵山居》漾溢出来的邈远空明、静逸深幽的禅意。
他首先将蕴藏在心中的山水,洗练成一幅绘声绘色的画,又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诗境、禅境与画境高度结合,用精湛的技艺、巧夺天工的匠心,将其植入玉雕,从而刻画出一个人的隐逸之心,返璞归真之心。
细细斟酌,两件玉器,通透莹亮,细润柔滑。
隐隐流动的青,使人醉入“天青色等雨而我在等你”的旋律;隐隐荡漾的绿,仿佛被宋时的月光宠着。初看如一阙清雅隽永的词,再看仿佛有泉水清淙,有露珠滴落,有清风来不歇,有岩花落满衣。静美、澄旷、寂悦的情景,使人想起冰肌玉骨,冰清玉洁,一片冰心在玉壶。
我想这便是苏晓非先生水流花开、青云水飘的品格和情操。
玉是一种美丽的矿石,质细而坚,有光泽,略透明,被良工精雕细琢成工艺品后,沾了灵气,染了魂魄,成为天人合一的美器。
中国玉器记载了人类生活、社会发展和历史变迁,自史前出现,即高贵的器物,主要用作礼器和配饰,有祭祀天的玉璧,祭祀地的玉琮,祭祀四方的圭、璋、琥、璜等。孔子提出玉有十一德:仁、知、义、礼、乐、忠、信、天、地、德、道,不仅是对玉文化底蕴的高度概括,还精准地阐述了玉文化的内涵和外延。
随着社会的发展,玉文化更加气韵丰富、斑斓多姿,尤其是近代玉雕,集历史文化之大成、技艺之大成。每一位玉雕师都在用自己的慧眼闻香识玉。每一位玉雕师,都用自己独特的妙法,敏锐的穿透力,从石头中发现奇迹,发现生命,发现中国文化的智慧和风范。
中国讲礼仪、重礼节,不仅是玉器之国,也是茶的故乡。而玉壶是中华玉文化中“玉德”“玉灵”“玉瑞”的体现,与茶文化中的“茶韵”“茶禅”“茶礼”珠联璧合,便是最好的礼。
古人云:“玉入其国为国之重器,玉入其家则为传世之宝”。
我眼前的《礼》茶具,实为重器,实为宝物。
壶为素面壶,圆腹,秀肩,壶盖有勒纹。壶柄呈龙形,龙尾与壶身自然契合,上部龙嘴,吐纳着中华民族的精气神。四盏小茶盅,端端丽丽,娉娉婷婷。此套茶具,珠圆玉润,翠色天香,流丽清艳,内敛凝重,有大国之气象,大国之风范。
玉壶的制作,从选材、开料、冲砣、掏膛、雕琢、上花、打鉆、镶嵌、砣磨到抛光,每一步庄严神圣,严谨缜密,步步如修行。尤其是雕琢,需凝神静气,气沉丹田,一气呵成。仿佛掂着自己的命,在刀尖上顿挫辗转。仿佛要集中心智,把一尊佛从石头里救出来,把自己的一片冰心从石头里救出来,把流光溢彩的中国文脉从石头里救出来。
苏晓非简介:
苏晓非,中国青年玉雕艺术家,河南省玉石雕刻大师。2001年—2002年进入石佛寺玉器厂学习玉器雕刻技能,2002年—2003年在工艺美术学校学习玉雕设计;2003年—2006年在工艺美术学校校办玉器厂跟随玉石雕刻大师王稷学习玉石雕刻;2006年进入工艺美术大师黄德一玉雕设计培训班进修绘画与设计;2008年创立晓非玉雕工作室担任总设计师;2009年担任石佛寺玉器厂工会副主席;2014年升任石佛寺玉器厂副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