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青
(河海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 江苏 南京 211100)
改革开放后全国普遍推行实施的包产到户政策极大地解放了广大农村生产力,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是社会发展的必然[1]。农村劳动力的转移分为就地转移和异地转移2种模式[2],并以此作为城镇化阶段变化的重要考查特征。早期受户籍、交通条件及传统思想等因素限制,大部分农村劳动力倾向于进入当时发展蓬勃的乡镇企业,在90年代后期,乡镇企业对劳动力的吸收能力趋向于饱和状态,大规模的农业人口受城镇较高收入的驱动大规模流入城镇,形成“民工潮”现象[3]。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异地转移和就地转移2种模式如双股绳般交错起伏,依次兴起退落在不同时期占据主导地位。2003年后就地转移再次上升为主要的转移方式,该模式一直持续至今。《2018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指出,农业人口的异地转移趋势放缓,较2017年下降1.1%,减少了204万人[4],越来越多的农民工寻找在家乡实现农业人口就地转移。随着我国农村地区的发展、交通网络等基础设施的建设,广大农村地区潜能不断展现,通过促进农业人口进行就地转移,可有效启动农村市场,让乡村振兴发展、美丽乡村、特色小镇建设等新经济元素在农村地区落地生根,发展出新的经济增长点,能够有效应对外部冲击而保持稳中向好的发展态势,为中国经济发展的广袤腹地留住人才。研究农业人口就地转移的影响因素,不仅有利于协调我国城乡二元结构,安置农村地区的剩余劳动力,也有利于实现我国的乡村振兴和经济发展。
新经济迁移理论迁移主体从个人拓展到家庭[5],迁移动机从单一的收入因素延伸到收入和社区因素并重,新迁移经济学理论对于研究我国农业人口就地转移有比较好的理论适用性。江苏省南京市S村是政府主导项目改造下的新村,在当地有“最美乡村”的美誉。该村北距南京市中心35 km,西距马鞍山市区25 km。全村占地面积12.67 km2,有住户169户,常住人口1 300人。政府部门在2011年8月开展“后石塘项目”,开始对S村进行规划改造,改造后的S村获得都市生态休闲农业示范村称号。在项目进行过程中,S村以自身的乡村特点为基础,开展乡村旅游项目,发展第三产业;同时改善基础设施建设,重新修缮乡村住宅,提升生活品质,也吸引很大一部分外出打工的村民回乡发展。当地农业人口大部分选择就地转移方式,从相对闭塞的农业种植村向综合型旅游服务村转变。笔者等以新经济迁移理论为参考,结合S村的具体情况,运用统计学方法和Logit模型,分析农业人口就地转移影响因素,以期为推动农业人口实现高质量就地转移,实现我国乡村振兴提供参考。
数据来自对江苏省南京市石塘人家农业人口基本生计状况和转移情况的调查,主要基于位于石塘社区北面S村农业就地转移人口市民化专项调查的统计数据,调查样本总量为100份。去除无效样本后,得到91个有效样本,问卷有效率91%。
以新经济迁移理论为参考,结合S村的具体情况,选择二元Logit模型,是否选择就地转移作为受自变量影响的因变量γ,γ表示“是”或“否”选择就地转移的二分结果,并构建农业人口的个体特征(年龄、性别和文化程度)、家庭收入水平、社区融洽度和基础设施(基础教育资源和交通便捷度)4个指标作为自变量Xi,Xi表示与γ相关的多个变量,各变量的预期假设方向和赋值详见表1。
表1农业人口就地转移影响因素(变量)的预期假设方向和赋值
Table 1 Expectation hypothesis direction and assignment of factors (variables) influencing local transfer of agricultural population
变量Variable预期假设Expected hypothesis变量解释 Variable explanation选择就地转移γ To choose local transfer1=是,0=否个体特征性别X1-1=男,0=女 Personal feature年龄 X2+取调查实际年龄 文化程度 X3-1=小学及以下,2=初中,3=高中或中专,4=大专及本科,5=研究生以上家庭收入水平 家庭年收入X4+取调查实际收入 Household income level社区融洽度 社区融洽度X5-1=非常融洽,2=比较融洽,3=一般,4=不太融洽, Community harmony5=非常不融洽基础设施 基础教育资源X6-1=非常充足,2=比较充足,3=一般,4=不太充足, Infrastructure5=非常缺乏交通X7-1=非常便利, 2=比较便利,3=一般,4=不太便利,5=非常不便
选用Logit回归模型对于是否选择就地转移的二分类问题进行分析,首先构建pj作为概率函数。
式中,pj为相应i个体就地转移选择的概率,农业人口选择就地转移发生的概率为p,不发生的概率为1-p。
通过对上式的几率函数的等式两边取对数,得到下式Logit函数。通过概率函数两边取对数,Logit模型把在[0,1]区间上预测概率的问题转化为在实数轴上预测事件发生的发生比问题[6]:
从模型整体检验效果看,R2为0.654,说明该模型对样本观测值的拟合较优,有一定解释力度。
从模型估计结果(表2)看出各影响因素的调查回归模型分析情况。
2.2.1 个体特征
1) 年龄。被调查户年龄主要集中在40~65岁,平均年龄55.15岁。据回归模型可知,在5%的显著水平上,年龄每增加1个单位,选择就地转移的可能性高0.279倍。年龄越高的农业人口选择就地转移的倾向性越强,原因是年龄较高的农业人口身体条件难以适应在异地的工作,年龄较年轻的农业人口比年长者更能适应城市生活,同时年轻的农业人口结婚生子后可能会因学龄子女的教育问题而考虑异地转移。
2) 性别。调查样本中女性42人,占46.15%;男性49人,占53.85%。在传统思想“男主外女主内”的影响下,性别可能会影响转移方式的选择,男性更倾向于选择异地转移,但随着传统就业观念的破除,选择就业的女性增多,性别因素对就地转移的影响不显著。
3) 文化程度。调查样本中文化程度主要集中在初中和高中学历。前人研究[7-8]显示,受教育程度越高越倾向于异地转移就业,而在S村模型中,文化程度对是否选择就地转移的影响并不显著,究其原因主要是S村发展的第三产业吸引了一些文化程度较高的农业人口创业;文化程度较高的农业人口在当地转移具有很强的竞争力,更容易获得较高收入,因此异地转移的可能性较小。
2.2.2 家庭收入水平 前人研究[9-10]显示,人们对收入的变化比较敏感,在刘易斯的二元模型[11]中,劳动力会因城市的工资高于农村地区而不断流入城市,但在S村模型中收入因素并不显著。在调查走访过程中发现,S村的农家乐经营户有150余户。S村因地制宜发展“农旅结合”[12]乡村旅游经济,有利于增加当地农业人口的收入。S村大部分居民在当地已有较稳定的收入,在S村所调查的91户样本中,农户的家庭年收入平均为89 787.95元,年收入最高的达183 500元,大部分被调查者认为,城镇的生活费用和生活成本高,不愿意放弃S村的住房和舒适的社区生活。同时鉴于S村2015年初建立起的富余房屋资产合作社,带动村中生活困难、经济拮据或身体疾病等各种原因而未能实现旅游相关业态经营的村民实现创业增收,一些年龄较大、收入较低的村民,因为村内集体福利也倾向于选择就地转移。所以收入因素在S村农业人口就地转移方式的选择中影响不显著。
2.2.3 社区融洽度 认为社区融洽度高和较高的农户有57个,占总样本的62.63%;认为社区融洽程度不高的农户有9个,占总样本的9.89%。在该模型中,在5%的显著水平上,认为当地社区融洽度高的人更倾向于选择就地转移。
实地走访发现,S村的社区建设并没有通过“农民上楼”的方式促进当地农业人口的就地转移,而是保留了单家独院的大致结构,这种开阔的居住空间和社区布局维系了血缘和地缘关系的交往[13]。同时S村在建设过程中突出“社区感(Sarason)”的概念,农户间及各种互助团体间的相互影响并产生了归属感,这些农户互助团体以合作社的形式在S村出现,S村现有农家乐专业合作社、富余房屋资产合作社、茶叶专业合作社和餐饮协会、旅游协会等多个合作社。加入合作社的农户近900人。这些合作社以地缘关系为基础,能够有效地为农户减少风险,为一些年老体弱无法从事第三产业的农户提供支持。此举措不仅提高了就地转移人口的生活质量,同时也增强了社区的凝聚力和向心力。近年来,农业人口就地转移出现“被上楼”、“被安置”等现象,在实施就地转移后,社区从原有的单家独院布局转变成小区安置,农业人口的住房面积减少,和邻里的交往受阻,同时小区增收的物业费等也使农业人口的生活成本增加[14]。社区的变化带来的原有生活条件和生活结构的改变,生活成本的增加,人际网络、社区认同感的丧失[15],实际上反应了农业人口在就地转移过程中出现的困境。重建村落社会中的归属感和认同感、考虑农业人口对院落结构的基本需求,不可忽视社区建设对农业人口就地转移选择的重要性。
注:*表示在10%的水平上显著、**表示在5%的水平上显著。
Note:* and ** indicate significance of difference atP<10% andP<5% level respectively.
2.2.4 基础设施
1) 基础教育资源。从模型中得知,当地基础教育资源也影响石塘人家农业人口对就地转移的选择,在10%的显著水平下,认为当地基础教育条件欠缺的人更倾向于选择异地转移。有学龄子女的家庭,鉴于石塘人家当地缺乏基础教育资源,考虑子女教育问题的倾向于选择附近有教育资源的城镇转移。访谈发现,S村的年轻人往外走,多是考虑子女的教育问题,不少受访者都认为不论择校费高低还是要把子女送到市内的学校上学。近年来撤点并校政策的推进[16],农村地区的小学及中学数量急剧减少,大量乡村学校消失、乡村基础教育缺失带来的“城挤乡空”[17]现象,随着农村收入的提高和农民生活的改善,子女的教育问题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一方面是农村地区基础教育的缺失,另一方面是农户对子女受教育质量要求的提高[18],使得基础教育资源成为影响农业人口就地转移的显著因素。
2) 交通。S村区位位置相对优越,位于南京市区近郊的农村地区,交通类基础设施较完善。村内村外都有标准化的公路。2018年S村新公路建成,连接S村与横溪街道,公交线路畅通,同时周边地区交通都相对便捷,因此,交通对农业人口就地转移选择影响不显著。
基于新经济迁移的理论视角,收集南京市S村的就地转移相关数据,并建立Logistic回归模型对影响农业人口就地转移的影响因素进行分析得出,在5%的显著水平下,年龄越大的农业人口和认为社区更融洽的农业人口倾向于选择就地转移。农业人口就地转移的决策选择与基础教育资源的丰富度有关,在10%的显著水平下,认为当地教育资源越匮乏的农业人口为了子女发展,倾向于流向基础教育资源更好的地区。由于与城镇相比,石塘人家在经济发展、交通和就业方面表现出均等的吸引力,导致性别、受教育程度、收入等因素未对石塘人家农业人口的就地转移产生显著影响。
为促进农业人口更高效、更优质地完成就业转移,建议:首先,从社区建设寻找突破口,提升就地转移人口的生活质量[19]。重视农业人口就地转移的社区建设,包括住房质量和住房结构,打造社区共同体,增强社区内部社会联结,为提升就地转移农业人口的生活质量打好社区基础。其次,以增加就业机会为工作重点,发挥乡村旅游服务业对农业人口的吸纳能力,努力提高就地转移农业人口的水平,切实改善乡村的经济和产业结构[20],从而实现乡村振兴战略。最后,为促进农业人口的就地转移,需努力推进城乡教一体化建设,积极帮扶乡村教育的发展,为农业人口实现就地转移解决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