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钱锺书学幽默

杨旭华

被学界称为“二十世纪人类最智慧的头颅”“文化昆仑”的钱锺书，不仅精通英文、法文、德文、意大利文及拉丁文、西班牙文，而且十分了解中西方古典和现代文学、哲学、心理学以及各种新兴的人文学科。他能够像魔术师一般，把种种本不亲和甚至相互排斥的东西，不留痕迹、天衣无缝地融合在一起。

你知道嗎，钱锺书还是一个幽默大师。他的作品中，集合中西文化元素的幽默之语俯拾皆是。鲁迅先生的幽默辛辣讽刺，梁实秋先生的幽默细腻严谨，而钱锺书先生的幽默则敦厚中带着一点儿“毒舌”的味道。

放到现在来看，钱先生也绝对是一个段子手，他的段子除了令人发笑，最重要的是引人深思，所以有的幽默只能叫搞笑，而有的幽默叫睿智，钱先生的幽默就是睿智的幽默。

有人说，睿智需要丰富的想象力和渊博的知识作支撑，需要厚积，但是连皮毛都不学，就真的对不起大师的幽默了。

让我们向钱锺书学幽默吧——

（1）对于丑人，细看是一种惩罚——除非他是坏人，你要惩罚他。——《围城》

（2）我们对采摘不到的葡萄，不但想象它酸，也很可能想象它是分外的甜。——《围城》

（3）有些人，临睡稍一思想，就会失眠；另有些人，清醒时胡思乱想，就会迷迷糊糊地入睡。——《写在人生边上·魔鬼夜访钱锺书先生》

（4）说话里嵌的英文，比不得嘴里嵌的金牙，因为金牙不仅装点，尚可使用。只好比牙缝里嵌的肉屑，表示饭菜吃得好，此外全无用处。——《围城》

（5）到第二星期，他发现五十多学生里有七八个缺席，这些空座位像一嘴牙齿忽然掉了几枚，留下的空穴，看了心里不舒服。——《围城》

（6）开得起菜单不代表摆得起酒席。——《围城》

（7）我们有急需的时候，是最不需要朋友的时候。——《写在人生边上》

（8）旅行是一场艳遇，最后我们遇见了自己。——《围城》

（9）猪是否能快乐的像人，我们不知道；但是人会容易满足的像猪，我们时常看见的。——《钱锺书散文》

（10）也许要在几百年后，几万里外，才有另一个人和他隔着时间空间的河岸，莫逆于心，相视而笑。——《写在人生边上》

（11）谁知道从冷盘到咖啡，没有一样东西可口：上来的汤是凉的，冰激凌倒是热的；鱼像海军陆战队，已登陆了好几天；肉像潜水艇士兵，会长时期伏在水里；除醋外，面包、牛肉、红酒无一不酸。——《围城》

（12）厕所的气息。也像怕冷，缩在屋子里不出来，不比在夏天，老远就放着哨。——《围城》

（13）一句话的意义，在听者心里，常像一只陌生的猫到屋里来，声息全无，过一会儿“喵”一叫，你才发现它的存在。——《围城》

“向大师学表达”幽默表达小结

追补一句，老话新意。

设喻说理，巧用类比。

言简义丰，耐人寻味。

貌似刻薄，实则深刻。

创意修辞，人之未说。

写法提炼

追补一句，老话新意。

这三句话，单看每一句的前半句都是老话，可是钱先生偏偏又加补了后半句，喜剧效果立现。譬如睡前思考会失眠，而有的人清醒时思考会入睡，立时增添了对后者的讽刺效果。

写法提炼

设喻说理，巧用类比。

“说话里嵌的英文”与“嘴里嵌的金牙”，“七八个缺席”与“牙齿掉了几枚”，既是比喻，又含类比，生动形象，深入浅出。

写法提炼

言简义丰，耐人寻味。

言有尽而意无穷是富有哲理的句子的特点，上面的三句话极其简单，含义却很深远。

写法提炼

貌似刻薄，实则深刻。

因为犀利，触到了痛点，所以深刻。

写法提炼

创意修辞，人之未说。

上面的比喻，全都是第一次读到，且只在钱先生的文字里读到。很多人的文字风格呈现为“套路”化，其缘由大概就懒于思考，人云亦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