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长江东逝水”的作者杨慎“是非成败转头空”的悲喜人生（中）

木匠

尽管杨慎有着“明代第一大才子”之称，但是他的仕宦生涯却是极为坎坷。

说到原因，首先是他为人正直，不畏权势；其次也得说他出身名门，他的父亲乃是当朝首辅，他自己又是状元及第，所以他很狂，但他狂，也有狂的资本。他是在明武宗时考中的状元。应该说武宗对他是相当欣赏的，只要他在进入仕途后，能凡事都迎合着一点武宗，还怕升得不快？但他偏要擺出一副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样子，可是你要怼人，怼怼那些犯有过错的官员也就是了，可他竟然连皇帝也要怼，这就有点过分了。

明武宗朱厚照虽称不上是一代明君，但总的来说还是一个很有作为的皇帝———诛刘瑾，平安化王、宁王之乱，大败蒙古小王子，多次赈灾免赋，也算是做了不少好事，就是有点喜欢到处游玩。正德十二年（公元1517年），武宗皇帝又要游幸西北，时任翰林院修撰的杨慎便“不避斧钺”地给武宗皇帝上了一道奏章，指责他“轻举妄动，非事而游”，并引经据典地讲了一大通：你这种行为如何荒唐，简直就是取亡之道。

其实，武宗皇帝也没有说他什么，更没有一怒之下，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只是没有理睬他，依旧我行我素地去了西北。结果，这个杨慎就有些受不了了，干脆给武宗皇帝来了个撂挑子不干了，称病辞官回了家乡。

正德十六年，武宗皇帝驾崩。因为他没有儿子，病重之际，曾和首辅杨廷和（也就是杨慎的父亲）一起商量，看应由什么人来继承皇位。杨廷和依照《皇明祖训》中，如果皇上无子，则“兄终弟及”的原则，提议由武宗皇帝的堂弟兴献王之子朱厚熜来继承皇位。于是，武宗皇帝在其去世前五天颁布诏令，让正给其父兴献王服丧的朱厚熜立即停止服丧，马上承袭兴王爵位。武宗皇帝驾崩的当天，杨廷和即命司礼监请得太后（张皇后）懿旨，正式了宣布了朱厚熜为皇位的继承人。

朱厚熜即明世宗，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嘉靖皇帝（因其年号为嘉靖，故名）。世宗皇帝即位后，自然要对有拥立之功大臣进行嘉奖，但是杨廷和已经是首辅了，没办法再给他升官了，于是，世宗皇帝就把他的公子杨慎又从其四川老家给请了回来，不仅给他官复了原职（翰林修撰），同时还让他做了经筵讲官（即为皇帝讲经论史的官。经筵讲官相当于皇上的半个老师，在朝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时，大宦官张锐、于经等人，犯了死罪，被判了斩刑，但尚未被诛杀。为了保命，他们都表示愿意交出一大笔钱来，只求皇上能留他们一命。一些大臣得了他们的好处，也纷纷上书为他们讲情。世宗皇帝耳根一软，就赦免他们的死罪。但是杨慎却觉得这些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于是，就在给世宗皇帝讲经时，选了《尚书》中的《金作赎刑》一章，说：“古代的圣人在制定刑法时，虽定有可以让犯人用钱来赎罪的条款，但又规定了这一条只适用于犯的罪不大的犯人，目的是为给他们一个自新的机会，而不适用于大奸大恶之徒。”他的意思就是：张、于等人，都是大奸大恶之人，您这么就赦免了他们的死罪，实在是有违圣人之道。世宗皇帝岂能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就觉得他是在多管闲事，虽没有治他的罪，但对他的态度却是一落千丈，以后就经常借故不叫他来给自己讲经了。

不久，朝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当初，世宗皇帝朱厚熜是以“兄终弟及”的方式继承的皇位。依照皇统继承的规则，他应该认孝宗皇帝（朱佑樘）为“皇考”（即宗法意义上的父亲），享祀太庙，而对于他自己的生父兴献王（朱佑杬）只能称“本生父”，或“皇叔父”。但这个世宗皇帝偏又是一个“大孝子”。非但不肯认孝宗皇帝为“皇考”，还在即位后不久，就下诏礼部，要他们议定其生父兴献王为“皇考”，享祀太庙。从而在朝臣中，引发了一场争议，史称“议大礼事件”，也有称“大礼议事件”的。

当时，以张璁、桂萼等人为首的一帮人为了迎合上意，主张在孝宗与武宗之间，加入一个睿宗（即兴献王朱佑杬），而杨廷和父子和许多大臣都坚决反对。为此，杨廷和一气之下，便辞去了首辅之职，回归了故里，杨慎也一再上书辞职，表示自己不愿与张、桂等“无耻小人”一起共事。

而世宗皇帝则一意孤行，于嘉靖三年（公元1524年）七月十二日正式下诏，改称其生父兴献王为恭穆皇帝。这杨慎也是一个硬骨头，在世宗皇帝都已下诏的情况下，还一个劲儿地上书进谏。当时，还有一帮大臣聚集在左顺门外，说什么皇上如果不收回成命，他们就不离开。

这还了得！为儆效尤，世宗皇帝立即命人将带头的八个人关进了大牢。消息一出，群臣哗然。杨慎更是与其同年进士、翰林检讨王元正一起，召集了九卿23人、翰林20人、给事中21人，御使30人等，共计200余人的庞大队伍，集体跪在左顺门外，要求皇帝释放被捕大臣，并一再高呼：“国家养士一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

众官的哭声传到宫内，世宗皇帝震怒，下令严惩，四品以上官员86人，停职待罪，五品以下官员134人，当廷杖责。一时之间，被廷杖而死的一共有16人。

但是这些大臣都抱定了必死之心，就是不退。世宗皇帝遂又下令禁军出动，将这二百多人全部关进了大牢。杨慎是带头的，当然不让他好受得了。他是七月十五日被抓的，十七日被从牢里提出来过堂，主审官问他：“你可知罪！”他傲然立于堂上，坚称自己无罪，结果被打了一百板子，几乎丧命。隔了十日，他刚能坐起，又被带到刑部大堂，这次，主审官干脆连话都不问了，一上来，就打了他一百板子。然后，就把他发配充军到了云南永昌卫（今云南省保山县）。可怜这位明代第一大才子的官路，就这么被打断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