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工业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 230601)
弗里达·卡洛和玛丽·卡萨特是来自不同国家的女性艺术家,在追求艺术的道路上,她们克服艰难险阻,执着无畏,用画笔创造着属于她们自己的空间。她们将自信、独立和坚韧的精神融入在作品中激励了许多人,此外,也在各自的领域取得了非凡的成就,创作出了许多经典画作。
20世纪墨西哥最负盛名的女艺术家弗里达·卡洛,也是现代女性艺术家。她6岁时就得了小儿麻痹,从此成了瘸子。1925年弗里达因为一场车祸身体伤势严重,也因此丧失了生育能力,往后病痛折磨了她一生。在生病期间,绘画成为了她的支撑,1926年在病愈过程中她画了第一张自画像,从此她开始以绘画记录自己的生活与情感。在她的作品中体现着病痛的折磨,也体现着她与病痛斗争的点滴,同时一些女性难以启齿的苦楚,她也用她的绘画表现出来。弗里达的一生中创作了200多幅作品,其中自画像占了三分之二,她的绘画深受墨西哥文化的影响,具有鲜明的热带色彩,同时也具有着象征主义与写实主义风格,让人过目难忘,然而她并不是为了绘画而绘画,是她的精神需要,与此同时这种精神也鼓舞了一批女性。
不禁让我想起同样鼓舞了众多女性的美国女艺术家玛丽·卡萨特,她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期活跃在巴黎艺术界。她是唯一一个被法国印象派画家邀请参加作品展的美国人。卡萨特16岁开始学习绘画,1873年定居于法国巴黎。卡萨特对家庭生活题材非常感兴趣,这或许是因为她终身未嫁,不以家庭生活为中心的原因,她的绘画题材多是描绘家庭生活。卡萨特欣赏印象派的绘画风格,欣赏印象派对光的表现以及色彩明亮的画面,她在学习和欣赏印象派的基础上形成了自己清晰独特的风格。除此之外,卡萨特还可以被归为女性主义者,是一个具有女性视角的艺术家,她的作品题材大多是女性,并且传达出了女性意识中的世界。卡萨特对艺术的热爱是浓烈的、执着的,对于世俗陈腐的观念是勇敢的、无畏的、敢于挑战的,她在艺术的道路上凭借着自己的执着,展示着自己的空间。
19世纪是美国独立以后艺术发展和初步繁荣时期,由于它的新移民生活使旧大陆的许多戒律在这里不能被完全遵守。在美国社会的意识中,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不可以的。1848年女权运动从美国兴起,并迅速席卷整个欧洲,最后形成了世界范围内的第一次女性主义浪潮。然而19世纪的法国,男女社会地位的差异依然存在,中上层人士的活动场所,如剧院、咖啡馆等,依旧是女性的禁区。除此之外,女性艺术家的创造性得不到承认,求学的道路也是困难重重,女性禁止学习裸体绘画,卡萨特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她为了创作与学习另辟蹊径,雇佣模特或者请家人朋友来充当模特的方式来进行学习。除此之外,在创作一些作品时,她通过反复研究学习德加的作品或者凭借记忆来完成,由此可以看出当时创作的艰辛。
如果说卡萨特是不屈的一株梅花,那么弗里达则是荒漠中的仙人掌。在拉美文化中,男性应该领导着政治、经济、军事等领域,这就使女性在艺术领域占有了一席之地。车祸后的弗里达很长一段时间裹着厚厚的纱布,裹着石膏,躺在病床上,唯有手臂可以活动。为了转移在病痛上的注意力,她在她的石膏板上画出她想做却无法做的事。这一幕被她的家人看在眼里,她的家人为她找来绘画材料,由此她病床上的绘画生活开始了。由于行动不便,她的母亲为她找来镜子,她的自画像也因此诞生。与拉美男性艺术家描述宗教、战争、革命等题材的绘画不同,弗里达的作品是自传性的,借助于绘画表达她自身的苦痛、哭泣等真实的个人情感。
弗里达曾说“我画我自己的现实。”她的绘画题材是她自己的亲身经历,她用绘画这最直接的方式,描绘了她的一生。她的作品简单又直白,在1944年创作的《破裂的脊柱》中,弗里达站在一片荒芜的场景中,她的脊柱裸露断裂成多截,受伤的脊柱支撑着她伤残的身体,她的身上脸上钉满了钉子,仿佛这些钉子是被用来修补她残破的身躯,她的脸上洒满了泪珠,可是表情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与软弱,眼睛直视前方充满了坚强与勇敢。画面传达出她的意志与精神,整幅画没有过多绚丽的色彩,也没有过多的笔触,却具有着墨西哥传统主义绘画风格。他的自画像形式夸张,具有个性,有时候会表现出一种“扭曲”,不过这并不奇怪,人在受到巨大的挫折时,会经历一种受伤、难过、接受、面对的过程,这也是弗里达的内心过程。她将她的内心世界寄托在创作之中,建立了她自己的意识空间。有人将弗里达的作品归为超现实主义,但是她自己并不认可这一说法。在构图上,弗里达也尝试多种构图,如在《两个弗里达》中她采用了常用的平行构图,在《小鹿》中采用了水平构图,她十分看重个人形象在作品中的位置,几乎都是处于黄金位置。除此之外,弗里达的绘画从墨西哥传统文化与传统绘画中汲取营养,有一种强烈的地方主义色彩。民族文化、地域文化、历史文化等元素在她的创作中随处可见。例如《自画像与猴子》和《戴荆棘项链和蜂鸟的自画像》中,人物的夸张配饰、动物和植物种类,以及弗里达所穿的艳丽的服饰,都体现一种浓浓的民族色彩。她汲取了民族文化的营养,用绘画作为抒发生活态度的媒介,使她的绘画在画坛上独树一帜。
《破裂的脊柱》
《戴荆棘项链和蜂鸟的自画像》
卡萨特主要的创作题材有母与子、沐浴以及剧院这三种题材。在19世纪末,社会上许多空间依旧不对女性开放,因此卡萨特不能描绘男性艺术家所能出入的空间里的场景,比如酒吧、咖啡馆和剧场等。男性可以在街头巷尾、各种娱乐场所、商业等公共空间随意的出入,而女性从来就不是公共空间的常客,因为她们没有观看、窥视的权力。即使是在印象派艺术家经常聚会的地方,女性艺术家许多地方也无法涉足。所以,她的生活经验限制了她的艺术创作题材。
在卡萨特这三个题材中被人们广泛认知且称道的是母子题材的作品,卡萨特终身没有婚育,可能是因为女性本能的母亲的天性,她以她女性的视角和细腻的情感去创作这一类的题材作品。卡萨特受文艺复兴时期圣母题材作品的影响,她的母子题材绘画在构图和技法上都能明显看到西方传统圣母题材绘画的影子,母亲在她的作品中有着自尊、严肃的形象。但是她画笔下的母子从神圣完美的圣母与圣子转变成现实生活中的母与子,她的绘画也不像传统母子题材绘画有着宗教的功能,而是展现对美好生活的热爱与憧憬。卡萨特的许多作品展示了欧洲中上层母子真实生活的方方面面,描绘了现实人物睡觉、读书、吃饭、玩耍等真实的生活细节。1878年《蓝色扶手椅中的小女孩》是她著名的母子题材作品之一,这幅作品采用了大胆的构图与强烈的色彩关系。画面中,四张有着花纹的蓝色沙发随意的摆放着,可爱的小女孩慵懒的躺在画面右边的沙发中,在小女孩对面的沙发上有一只熟睡着的小狗,女孩的姿态随意自然,有着自然主义的特色。在构图上,体现了日本彩色木刻水印画不对称构图的特征,小女孩作为画面的主体,并没有处于画面的中心位置,沙发与地板形成的图案呈现一种向上的姿态,女孩,小狗,沙发相互呼应使得画面的整体构图显得非常均衡。在色彩上,小女孩白嫩的肌肤和白色的衣裙与蓝色的沙发形成了鲜明对比,女孩的鞋子和身上深色的方巾,又与其它的物体形成了对比,整幅画色彩对比强烈,色与色之间的平衡,使不对称的构图达到一种稳定的效果。画面中对光线的运用,明亮的色彩,不拘一格的笔触,体现出明显的印象派风格。整幅画给人一种静谧且优雅的感受。
《蓝色扶手椅中的小女孩》
女性意识源于女性的自我觉醒,它源于女性后天学习过程中萌发出的自我意识。法国女学者西蒙·德·波伏娃曾说:“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变成的。”女性主义艺术史发展起源于西方的女权运动,第一阶段是传统的女性主义艺术史,第二阶段是80年代起现代的女性主义艺术史。在女性主义的发展中便产生了女性意识,将女性从身体、思想上都解放出来,促使女性敢于以自身的视角去观察、描绘、创造作品,并将自我的情感附加于艺术之中,因此在这基础上便产生了女性绘画这一专有名词,女性绘画具有女性特有的文化与品质特征,以及女性的细腻与敏感。
在女性运动之前,女性在社会生活和社会地位上都处于弱势,女性被认为是男性没有自主思想的附属品。在绘画艺术上也同样,绘画艺术是以男性为主导的,任何技巧与表达方式以及内涵意识都是以男性为主。直到玛丽·卡萨特与弗里达·卡洛等女性画家的出现,她们在绘画上不再将自己放在附属地位,用自己的女性视角去观察生活、感受自我,用自己女性的笔触去展现自己,通过作品去抒发她们的内心,记录她们的生活,向世人展示着女性意识的觉醒,女性不再是附庸。
说到弗里达的女性意识,就不得不提到她不幸的经历,她的经历和她自己是她创作的来源,一切的创作都来源于她自己的生活。弗里达的绘画就如同于她自己的自传,她坦率的将自己展现在众人面前。弗里达也是第一位将自己的生存状态融入美学形式的女性艺术家,她的绘画记录了一位女性的成长与遭遇,除了描绘疾病的苦痛,也描绘出了她对婚姻、生育、家庭等一些问题的思考与态度。自画像中的弗里达,不同于人们对于女性柔弱的刻板印象,流露着坚毅和勇敢的深情,这无疑是她自己的内心写照,她将她的内心至于世人面前。弗里达说过,她只是在绘画,并没有考虑其它。但是当时虽然开展着女性运动,可是女性的地位并没有明显的提高,她的绘画对当时的女性犹如一束光,激励着她们。
卡萨特拥有着女性独特的艺术视角,在相同的沐浴题材上,卡萨特和德加的作品表现了他们不同的性别观念。与德加的沐浴作品中含有色情因素不同,卡萨特含蓄的表现女性的身体,隐私部位总是有衣衫遮掩的,体现了女性的自爱。在母与子的题材上,卡萨特将平凡的妇女赋予独立的思想与人格;儿童的塑造,来自于她自身母性的独特感受和她自己童年的记忆,是对生活细节观察和自身感受的结合。也可以看出卡萨特绘画的真正主题是女性自主自尊,而男性传统地位在她的画中被挑战。她是一位维护女性权利,提高女性社会地位的拥护者,她的作品表现出的女性拥有人格尊严,是有思想的、睿智的,不是男性的附庸。
弗里达·卡洛创作的灵感源自她自己精神与肉体的痛苦经历。她以独特的女性视角为切入点,在创作上把本土文化与外来文化相结合,并将自己痛苦的经历与感受通过艺术的载体表现在了作品当中。通过不断的绘画可以看出,她在追寻自我意识,将视角放在自身,表达了自己内心世界,用画笔记录了自己的情感。一方面她奠定了女性绘画的发展基础,另一方面她促进了女性意识的自我觉醒,使女性思想一定程度上得到解放,对当时社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及意义。
卡萨特的艺术创作充分反映了当时社会女性自爱、自尊以及自我肯定的意识,卡萨特的艺术美感在于她的女性气质,此类气质是一种自强独立、自主自爱的品质,而并不是男性标准下的,那种犹豫不决且柔弱的。她的成功一方面打开了禁锢在女性艺术家手腕上的枷锁,另一方面,她从那些女性不能进入的创作题材中走出,奔向了人性的关怀。
弗里达·卡洛与玛丽·卡萨特有着很多的相似之处,虽然在绘画技法上和创作背景上有着不同。她们用她们的女性视角观察生活,体验生活,描绘生活,描绘她们眼中的世界和内心的情感,具有强烈的女性意识。她们二人来自不同的国家,有着不同的遭遇,遇到不同的困难,然而她们不畏阻力,坚守本心,描绘出一系列优秀女性题材的作品,最后立足于世界的舞台,对启发更多的女性有着重要积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