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庆
当务之急,就是寻找传说中已被当地人弄丢的藏宝图。
华山派七宝骑驴至西域,闻集市上波斯胡人言,城外有一处宝藏至今无人知其下落。七宝心花怒放,此次出门所携银两所剩无多,爱驴已由胡萝卜改吃白萝卜,自己也由每日两杯科勒久河红提葡萄酒改为每日一杯槿椋布河出产的小瓶装白地瓜酒。
七宝心想,四处打听藏宝图肯定行不通,但不打听肯定也没人会告诉你。藏宝图仅仅是个传说还是确有其事尚无定论,波斯人信口开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出版的小说集充斥在早餐摊上,每天裹油条无数,这就充分证明:波斯人善于虚构。
“当时是发生了地动,是地动不是地洞,听不听得懂?”波斯人眨巴着一黄一蓝两只大眼睛说。七宝看看他深陷的眼窝和高高的鹰钩鼻子,点点头说:“懂。”他不明白这个波斯人的眼睛是如何做到一黄一蓝的。据一张洒上鸡汤的小报说,天生瞳孔异色的人都有特异功能,不是骑驴撞墙就是走路捡钱。
为逃避江湖风波,七宝从中土来到西域,并顺带寻找传说中的藏宝图,幻想一夜暴富,然后像一本抹了蜜的书上说的那样,过上超然隐世的生活,可他发现自己严重低估了西域的物价,虽说他携带银两在中原也可做好几年富家少爷,可一到西域傻眼了,一碗牛肉面就要内地一头牛的价钱,待要不给,那个不知身上纹的是龙虾还是蝎子的厨师,操起桌上的擀面杖就抡过来,幸亏七宝明白:躲,是躲不过去的,最有效的一招就是掏钱。
说时迟那时快,七宝一手掀起大衣下摆,一手伸进腰袋里……顿时那大木棒子就停在半空中,唯有耳边的风响还未止住,呼呼呼呼,余韵绕梁……这个时候,七宝才想起华山派小师姐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说得多么正确:“男人最帅的动作就是掏钱的动作。”
七宝把三两银子付给厨师,然后打了一个帅气的响指。就这样,没帅几次,银子就跟水一样流出去了。而且,七宝的爱驴和当地的汗血宝马谈上了恋爱,说什么也不走那条通往中原的大路。回,是回不去了。大概汗血宝马的主人不同意这门亲事,最近爱驴心情特别不好,动不动就使性子、尥蹶子。
“驴唇不对马嘴,亲,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七宝对爱驴说。驴听不进去,这家伙像是耳朵里塞了驴毛,成日里蠢蠢欲动,思谋着和那匹只打过两个照面的汗血宝马浪迹天涯,过红尘作伴潇潇洒洒的生活。“可是,还得去砍柴啊,亲。”七宝牵着爱驴,走进丛林,驴东嗅嗅西闻闻,一副“天生本驴必有用,未必明早还砍柴”的架势。
藏宝图没有一点消息,但这样说也是不准确的,集市上小孩子们玩的一种玩具就有叫作藏宝图的,七宝看过,纸张低劣、印制粗糙,还都是错别字。如此看来,藏宝图在此地已经人人皆知。
根据玩具藏宝图上所绘,藏宝地就在距此三百里的无穷山中,七宝考虑着要不要去看看,藏宝图上路线还是很清楚的:沿着北关大道一直走,越过天琴山,趟过涌冰河,再穿过一座原始森林就到了。但据说常有猛兽出没,这不免让七宝担忧,自己虽然华山派排名第七,但一人一驴穿越百里原始森林,他还是没把握能护驴周全。想到自己的驴会谈恋爱,七宝觉得不能让它冒险,爱而不得也就罢了,再被猛兽香喷喷地吃掉实在太残忍。
就这样,七宝一直没有动身去无穷山,每天上山砍柴换馕充饥,可就算再省吃俭用,也有山穷水尽的一天,此时他咽下最后一口馕,想着明天的食物还没有着落。连着下了七天雨,七宝和驴也不能去砍柴,再说干大事的人总不能天天砍柴吧,得动动脑子。
想着想着,七宝就想到了他留下的最后那锭银子,银子是可以生银子的,贩点藏宝图去兜售,说不定是一个现成的好买卖。西域外来人口众多,在大马车站、在酒馆,经常看到有人推销这样那样的稀奇玩意儿,谁又敢保证自己对一份未知的宝藏毫不心动?
但是,当七宝开始接触这些藏宝图,细看那些花花绿绿的纸片,他很快便发现一个问题:图上标注的宝藏位置,居然每张都不一样——这可是重大发现。也就是说,在混淆视听之中,也许有一张就是真正的藏宝图!
这才是最聪明的做法,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树叶藏在树林里。
于是,七宝进的那批藏宝图一张也没舍得卖掉。他日日和毛驴宅在茅屋里研究着那些藏宝图。只有当肚子咕咕作响的时候,他才偶尔抬头,茫然地望着这个西域之城。
天气好的时候,窗外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无穷山的雪顶,那么美丽那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