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芳：潜行四海，豁出性命拍成《水下中国》

张东亮

2016年，周芳带着5位摄影师一起，走访了中国24座城市，首次完整地拍到了很多中国水下的古迹：云南抚仙湖的水下金字塔、河北潘家口的水下长城、浙江千岛湖的水下百年古村……2019年9月，《水下中国》纪录片播出，成为了世界第一部从水下视角展示中国的纪录片。有人说，《水下中国》堪比英国BBC出品的《蓝色星球》。周芳觉得，《水下中国》这个题材，一定是英国BBC无法取代的。“中国人拍摄自己的水下世界，我们并非是以物见物，而是以物见人，以物见中国。”

从写字楼到海洋，湖南姑娘变身“美人鱼”

周芳是一个漂亮的湖南姑娘，拥有美国MBA学位，回国后在北京一家公司做金领。2012年，当看到一位潜水的朋友拍摄的水下作品后，喜欢户外运动的周芳对潜水产生了兴趣。“原来海底这么美，五颜六色的！我特别想留住那一刻，想把这种美景分享给陆地上的朋友。”

看到的海洋美景越来越多，让原本就喜欢摄影的周芳，有了向水下摄影师转变的想法。此后，她每年都拿出几个月的时间到世界各地潜水，并学习水下摄影。周芳甚至还多次去无人区、无人岛以及偏远的海域。2014年，她来到古巴潜水，当地没有网络信號，周芳整整“人间蒸发”了9天。回到生活区后，她急忙打电话给家人报平安，母亲气愤地大吼：“野丫头，你能不能让我多活几天？”

但为了让更多人看到瑰丽的水下世界，周芳还是义无反顾地继续着她的水下摄影事业。2017年，周芳将自己的公司交给下属管理，倾力出品了25集的纪录片《潜行天下》。拍片过程中，曾有一位俄罗斯的冰潜教练问周芳：“你知道云南抚仙湖吗？有没有探索过中国的水下世界？我在那里，看到过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老外侃侃而谈的，周芳却一无所知，听得她一脸茫然，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周芳带着不服气和不甘心的心情开始了“水下中国”的拍摄。

在周芳之前，还未有人涉足“水下中国”这样题材的纪录片，因为拍摄难度太大。天气、水流、水温、能见度，有一点偏差都会造成拍片失败。但周芳知道，英国BBC拍摄的《蓝色星球》是一部水下纪录片的标杆，它让全世界的人开始对水下世界感兴趣。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多的河流、绮丽的湖泊、神秘的地下水与伟岸的冰川，却没有一部以水下视角展示中国的纪录片，这确实有点说不过去。所以，周芳决定拍一部《水下中国》，弥补这项空白和遗憾。

命悬一线，冒死拍摄水下洞穴

周芳的团队有探险家、摄影师、潜水教练和志愿者。她说这更像一支游击队，大家都没有工资，因为志同道合走到一起。

2017年初夏，已经变身为《水下中国》总导演的周芳，怀揣着梦想，率队行走中国。她和同事们潜入冰冷的水库、高原湖泊，徜徉在幽暗的洞穴、汹涌的海洋，只为寻找过去和现在的线索，探寻中华大地的血脉，重现被封存在水下的文明。

在这部片子的拍摄过程中，潜入水下洞穴是最具挑战性的。“遇到洞口比较窄的时候，潜水员就会被卡住，只能先把气瓶卸下来扔过去，人再爬过去。”广西都安县因地处偏远，曾被联合国评为最不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之一，却成为了全世界洞潜探索者的天堂。在广西水下洞穴拍摄盲虾的经历，周芳每次回忆起来都心有余悸。盲虾是最稀有的洞穴水生物。虽然拍摄盲虾是在计划之中，但国内从未有人真正拍摄到它，周芳能碰到它们其实挺走运。

水下洞穴的拍摄，全靠一根引导绳保命，一旦脱离，极有可能憋死在洞里。可当时，因看到盲虾太激动了，周芳和另一位女摄影师追随着盲虾进入了一个侧洞，丝毫没有意识到已经脱离保命的引导绳。进入一个侧洞几米深的位置后，她刚踢了两下脚蹼，就发现整个洞内沙尘弥漫，能见度瞬间为零。当时周芳就觉得自己跟进了棺材似的，那一刻被死亡恐惧所笼罩。她和女同伴已经失散，只能靠右手摸到一个参照物往前走，突然发现路堵死了！周芳猛地松了一口气，知道方向错了，这在水下探索中反而是一件大好事！“要保证在空气充足的情况下找到出口，最怕潜水员自己慌乱。”周芳折回来的时候撞到了女同伴，她把手用力地在同伴的面镜前使劲晃，朝着反方向游，两个人才死里逃生回到了主洞。

最终的成果很令大家欣慰，这次拍摄到的盲虾，在国内纪录片中是首次。周芳他们在洞内拍到的水下石花，也是世界罕见。“我们没有任何前人的资料可参考，只能一边探索，一边用镜头记录，完全是拿命在创造选题。”

《水下中国》惊艳世界

周芳团队在拍摄千岛湖水下古城时，既有惊艳，也有感动。周芳和队友潜水接近那些房屋拍摄时，必须要格外小心，因为它们随时都有坍塌的风险。在不了解房屋结构的情况下冒然进入室内，是一项巨大的挑战。好在周芳团队有备而来。为了完整地了解千岛湖的水下古城，摄制组事先拜访过一位画家，他也是当年的一位本地移民。老画家用10年时间，挨家挨户收集线索，还原了一幅水下古城被淹没之前的原貌图。正是拿着一张防水的原貌复印图，周芳他们潜入千岛湖湖底后，心里才有了些底气。

千岛湖水下的节孝坊，距今已有300多年历史，是中国目前水下唯一一座没有坍塌、保存最完整的砖墙结构的牌坊，这次被成功拍摄了下来。下水后，她还发现当地老宅“余庆堂”在水下保存得非常完整，屋顶的瓦片整整齐齐地盖着，还保持着60多年前被淹那一刻的模样。而在河北，则是另一番景象。30多年前的引滦入津工程，一道大坝在河北的潘家口村截断了湍急的滦河，造就一段长约50公里的水下长城奇观。潘家口的水下长城，也是全世界唯一一个可以水下零距离接触，并能穿越过去的长城。周芳说：“6摄氏度的水温，能见度可以到10米，这是我见过最美的长城！”位于云南抚仙湖水下的“金字塔”则最具神秘色彩，似乎比埃及金字塔更加扑朔迷离，因为这些金字塔的石头上装饰着各种图案和符号……就这样，历时两年零七个月，他们走访了中国24座城市，完成了世界第一部从水下视角展示中国的纪录片……最后，终于锤炼出六个响当当的“勇士”，向我们展示中国的水下文明。

《水下中国》播出后广受好评，许多人称它堪比英国BBC的《蓝色星球》。因观众“看不过瘾”的呼声日高，接下来，周芳团队还将为《水下中国》拍摄续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