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爱看天,知名作者,写文以来,以轻松细腻的风格,妙趣横生的情节吸引了无数读者。擅长养成系甜文。著有《暖阳》《挚友》《竹马成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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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期回顾:1989年的春节就要来了,米阳对于重新来一遍的人生觉得有几分新奇,只是对于身边那个一直粘着他的小白少爷颇感无奈……
第三章
过年好
虽然为洗澡做了准备,但是房间里还是被弄湿了一些,程青和白夫人给他们两个穿好衣服,就开始收拾。
米阳现在会翻身了,歪倒在软软的被子里,就開始拱来拱去。
程青瞧见了,笑了一声,抱起棉被里那一小只拱啊拱的团子放到被子上面,让他和小白洛川坐在一起,还戳了戳米阳的鼻尖,道:“淘气鬼,又钻被子,好好在这儿跟哥哥玩儿,不许捣蛋,知道吗?”
米阳就是想躲着啊!
小白少爷这段时间除了喜欢嘬他的脸,高兴起来还喜欢抱着他啃,难得今天洗澡换了新衣服,他可不想再被糊一脸口水。
趁大人不注意,米阳又开始翻身,还计算着角度,好不容易离小白洛川远了点,但是他这边一动,小白洛川就被吸引了,先是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瞧着他仰躺在距离自己一米远的地方,小肚皮一鼓一鼓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呀了一声,坐起来爬了一步,伸手拽住了他的小脚。
米阳躺在那儿扭了半天也挣脱不了,力气已经用得差不多了,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干脆拿脚丫踢他的脸。
小婴儿没什么力气,踢得不重,婴孩时期的白洛川拧着小眉头,吧唧吧唧嘴巴,两只嫩藕似的胳膊一下就抱住了米阳的小脚丫,开始啃了起来。
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穿小袜子的米阳:“!”
米阳想挣扎也没用,只能放出大招,用哇哇大哭来呼唤大人。
白夫人进来一看,笑道:“哟,我就是看洛川这两天老抱着自己的脚啃,才给他穿了筒裤,怎么,一会儿不见,就抱着阳阳的脚吃起来啦!”
程青进来瞧了一眼,看到自己的儿子眼泪汪汪地冲她伸手的样子,也笑了起来。
白夫人怕自己的儿子欺负小米阳,拿了个枕头放在中间把他们分开,但是没一会儿两小只就又凑在了一起。
没办法,米阳一直躺着太难受了,就想翻身动一下,小白少爷也是这样,但是被圈起来的空间就这么大,没一会儿两人就爬到一处“胜利会师”了。
小白洛川已经学会很多东西,除了吃手、踢脚,还会用一些简单的字来表达自己的小情绪,最直白的就是他现在已经可以清楚地区分自己喜欢的玩具了,遇到喜欢的就咧嘴笑,遇到不喜欢的东西,即使放在身边,他也无动于衷,理都不理。
他现在最喜欢的就是米阳了,每回出门去米阳家或者程青抱米阳来他家的时候,他都挺兴奋。
现在洗完澡和米阳一起躺在小床上也挺高兴的,他就跟一只追逐动静的小狗一样,米阳动一下,他就立刻抬起小脑袋来,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奇地随着米阳移动。米阳发出声音的时候,他也会高兴地拍手叫,咿呀叫着的童声十分有趣。
米阳冲他啊了一声,那边立刻兴奋地拍手,特别捧场。
米阳自己都乐了。
除了长牙偶尔有些不舒服之外,小白洛川小小的身体里充满了无穷的活力。
米阳有时候也想跟他比一下,看谁更有活力,但是,一连比了几次,没两个小时,米阳就开始犯困得直点头了,而小白少爷那边还在努力地把小皮球滚过来给米阳玩儿呢!
光从婴儿时期的身体上来看,米阳觉得自己已经输了,这人体能怎么这么好的啊?太阳能充电的吧?!
米阳洗完澡玩到筋疲力尽,昏昏沉沉睡过去,连回家都是在睡梦中被他妈妈抱回去的,一点察觉都没有。
等到腊月二十九的时候,部队里已经是一片红色,喜气洋洋的了。
军营的大门上贴了春联,营地里也挂了成串的大红灯笼,晚上亮了灯,红彤彤的一片,特别喜庆。司务长为了年夜饭,特意出去采买了好些蔬菜、米面回来,还给军营里的两位军嫂送去一些胡萝卜之类的东西,憨厚地笑着道:“嫂子,辛苦你们来了,咱们这也没什么好东西,就买到这些,你们蒸一下,给孩子加餐吧!”
于是,当天晚上,米阳就吃到了胡萝卜泥,是程青给他煮着吃的,味道甜滋滋的,尤其是里面的黄芯子,特别甜。
米阳吃得津津有味,吃了足足小半根。
晚上,米泽海去给白敬荣汇报这段时间的学习和工作,程青让他顺便把那条小背带裤一起拿过去。
米泽海还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不肯拿:“让人家瞧见了,还以为我送礼呢……”
程青啐他一口,道:“就这么巴掌大的一块小布料,人家好意思收,我都不好意思送呢!”
米泽海想想也是,自己也是想多了,就大大方方地把那件小衣服一起带了过去。
等回来的时候,他也没空着手,白夫人给米阳带了一包大白兔奶糖,小孩子也不能吃太多,但是过年嘛,家里有点糖果总是喜庆的。
白夫人考虑得周全,又借着小孩的名义送来,程青收了糖也很欢喜,念叨着让人家破费了,回头得多做几件衣服补偿回去才行。
米泽海躺在床上翻着军事理论书,随口道:“不用了吧,过完年白敬荣就回师部了,我上回听说他太太也不是随军家属,好像在沪市有工作。沪市多发达,什么好衣服买不到,你就别费这个心思了。”
程青的热情也淡下来,叹了口气道:“也是。”她坐在那儿想了一会儿,伸手拍了拍米阳,又道,“过完年你的探亲假也用完了,原本就超了些时间,人家领导是看阳阳小,冬天走怕冻着孩子。等过完年,天暖和了,我就带着阳阳回老家啦。”
米泽海没吭声,但是书也看不下去了,翻身抱着老婆道:“我舍不得你们娘儿俩。”
程青被他逗笑了:“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吧,你怎么抢我的台词呢!米副连长,你在外面不是钢铁硬汉吗,怎么还有趴在老婆的肩上哭的时候,哎哎,别闹了……还真哭了呀?”
米泽海没哭,但是脸色也不好看,委屈得像一只大狼狗。
米阳仰躺在一边看着天花板吐泡泡,翻着小白眼,觉得他爸真是人前人后两个样,这么多年了,都没能改过来。
不过,不管怎么样,年还是要过的。
部队不放假,天南海北的士兵们搬着小板凳聚集在会议室看一部彩色电视机,一贯的军人坐姿,挺直了脊背,坐得整齐得像是用尺子画了线一般,只有笑起来的时候发出哄的一声,还有每次节目之后热烈的鼓掌,神情认真得像是在看现场演出。
米阳和小白洛川也被抱着出去转了一圈,两人穿着一样的背带裤,戴着款式相仿的毛绒小帽子,连围巾都是一样的,瞧着像兄弟俩似的,粉白精致的一团,特别可爱。
白夫人给了米阳一个小红包,放在他背带裤肚子上的兜兜里,笑呵呵道:“过年好,给咱们阳阳压岁钱。”
米阳喜滋滋地摸了摸那个红包,这还是他第一回见到钱呢!
程青也送了一个红包给小白少爷,但是被小少爷伸手推开了,小白洛川咿呀一声就要伸手去抓米阳。
程青逗他道:“哟,这个可不能给你。”
周围的大人都笑起来。
来拜年的人多,白敬荣和米泽海一个政委、一个副连长,都是要出去主持工作的,连带着白夫人和程青也不得空闲。有人进进出出的,时不时一阵冷空气就被卷进来,她们怕冻着孩子,就把两个小家伙放到小会议室的隔间里去,将两把椅子拼在一起,放了垫子,让他们坐在那儿,找了个警卫员看着。
米阳抬头好奇地打量着,这隔间里挂着大地图,足足占了一面墙,旁边还放了两张办公桌那么大的沙盘,上面有许多小松树、车辆、坦克和士兵模型,看起来很新奇。
小白洛川没有他这么放松,猛然到了一个新环境,又没有熟悉的人在身边,他坐在那儿紧绷着身体,好几次想要翻身爬出去。
警卫员吓了一跳,他也是临时被叫来的,没接触过小孩子,只能僵硬地把小白少爷抱回去。但是小少爷对陌生人的接触非常抗拒,扭来扭去的,被塞了一个玩具在手里的时候,还发脾气了,啊了一声,就把玩具扔到了地上。
反抗了一阵,小白洛川就紧挨着米阳不动了。
米阳歪头看他,一个小婴儿已经可以表达情绪了,小白少爷现在眼睛里没有了以往的神气,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带了些焦躁不安。
米阳想了想,主动伸手过去,手立刻就被小少爷抓住了。
他动了动手指,小白洛川就被吸引了,低头看他在那儿摆弄手指头。
米阳晃着手哄他,心里想着,再厉害的小霸王也会害怕的呀。
这么一想,米阳抬头再瞧小少爷的时候,心里忍不住柔软了几分。
还是个孩子呢。
米阳和他在里面玩了好一会儿,隐约能听到一点电视机发出的声音——赵丽蓉老太太的一句經典台词传过来:“司马缸砸光——咣当!”
米阳咯咯地笑起来。
警卫员偷偷打量着他们,瞧着没真的哭起来,便松了一口气。
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米副连长家的小孩儿,觉得这个小孩虽然没有旁边白家的孩子雪团儿似的漂亮,但是笑起来的时候真是可爱啊!
小白洛川紧挨着米阳,两人抱着快要睡着的时候,外面鞭炮突然就噼里啪啦地响起来了!
米阳吓了一跳,小白洛川更是吓得抿嘴要哭,好在他们的妈妈这个时候都回来了,一人抱起一个孩子,小声地哄着。
小白洛川瞧见白夫人进来,委屈得眼泪跟金豆子似的往外滚,小手抓着白夫人的衣服,哭得打嗝儿了。
米阳比他好多了,趴在程青的怀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歪头眯着眼睛瞧着外面那最后一点闪亮的炮仗,心想:过年了啊,真好。
年后,小白洛川开始学说话了,从简单的叠词开始。小白洛川学得快,没几天就会说不少词儿了,对大人们喊他名字的声音也很敏感,基本上跟他说什么,他都要咿咿呀呀地跟着说一点。
米阳一直和小白少爷在一起,也在暗中练习,他的控制能力要强许多,比小白洛川说话要早一点,但是没敢显露出来。
米阳一直等到白洛川学会喊“爸爸”“妈妈”后一阵子,他才开始试着喊,学说话。
等到春天的时候,米阳已经可以熟练地喊“爸爸”“妈妈”了。
米阳记不清小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会说短句子,就努力跟着白洛川学。
小白洛川开始叫人,他就过个几天开始试着也说上两个词儿;小白洛川开始说话,他就跟着一起说;小白少爷蹦出一个字儿,他也绝不说两个字的。
以至于几年后,所有大人都说,是白洛川教会米阳说话的。
米阳真是要吐血三升,但这个闷亏只能认了。
程青在家带着孩子,有时候做上两件小衣服。米泽海一个铁血男子汉,在外面摔打得一身泥,进家门之后就抱着老婆、儿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米阳见惯了这种反差,现在连小白眼都懒得翻了。
米泽海最近忙着军区大演习的事儿,还为这个特意来找过白敬荣,两个人一起去了作战室摆沙盘,搞得神神秘秘的。
比起念书复习,米泽海这个在军营里历练了数年又在野战部队靠实打实的军功换来职务的老兵,显然更喜欢用武力说话,摆沙盘比起他捧着书本念书的时候,精神百倍。
程青都看在眼里,起初还有点儿急,他一在家,她就抓他的学习,弄得米副连长一有时间就往外跑,去作战室跟几个兵摆沙盘摆得相当积极,那上瘾的劲儿,简直像是退休的老头儿在湖边下象棋。
有两回被程青碰到了,米副连长还被吓得抓着手里的红蓝铅笔,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绷了半天没敢说话。
程青在人前还是很给他面子的,只说是有事找他,让他先回去吃饭。
米副连长立刻心领神会,挺直了腰,道:“喀,你先去吧,我还要忙一会儿工作。”
程青答应了一声,温顺地出了门,转头就抱着米阳咬牙切齿道:“你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学习,千万别学你爸,阳奉阴违!”
米阳也有点儿好奇,他爸这样是怎么考上军校的?
很快,米泽海就回来了,进了家门之后,在外面的房间里小声地解释了几句,米阳竖起耳朵去听,可惜声音太小,并不能听清他说了什么。
程青的声音也不大,就轻描淡写道:“不忙工作了?”
米泽海慌张道:“不忙了,不忙了!”
程青依旧冷淡地道:“那进去看书吧,老规矩。”
米阳在床上闲着无聊正练习翻身的时候,就看到他爸拿着一块搓衣板进来了。
他爸先是把房间的窗帘拉得严实,然后就跪在那儿老老实实地开始看书,甭提多认真了。
米阳笑出一个泡泡,咯咯乐个不停,他说呢,敢情这么头悬梁、锥刺股地读书啊?难怪能考上了。
米泽海臭着脸瞅了一眼儿子,总觉得臭小子在笑话他这个当爸的,但膝盖到底也没敢离开搓衣板,跪着背了半个多钟头的书,最后程青还进来抽查了一下,跟老师一样严肃。
米泽海回答得还不错,全对了。
“这还差不多,去吧。”程青合上书,让他起来,结束了惩罚。
米泽海一脸轻松,跪那么一会儿点儿都不碍事,反而觉得已经跟老婆交差了,事情可以过去了。
程青看着他那张记吃不记打的笑脸,又有点儿不乐意,道:“你这聪明劲儿,要是当初好好努力,也是能考上大学的,你就是不认真学习。”
米泽海讨好道:“我现在开始努力,你别生气。”
程青抬眼看着他。
米泽海又表忠心道:“真的,咱们苦点儿没事,阳阳他们以后就赶上好时候,可以过好日子喽!”
不,你们根本不知道阳阳以后有多苦。
米阳沉着小脸认真地想。
他攒了那么多年的钱啊,好不容易把那套房子的贷款还清,还一天都没住过呢!
离米阳他们母子俩离开的时间越近,米泽海就越是舍不得,经常抱着儿子又去抱老婆,能做的事不多,他就尽可能去做。
米泽海找了一个周末,拿着刚发到手的一百八十二块钱的工资,专门带着程青坐车去了一趟城里买东西。
米阳也是第一次离开军营,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充满了好奇。
离军营最近的是一座老工业城,街道要老旧一些,楼房也比较低矮,连市中心的百货大楼也不过是几层高的样子,矮墩墩地立在那儿,但是,比起周围那些筒子楼来说,已经足够气派了,光门店前面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就很亮眼。
米泽海先是带着程青去女士服装区,隔着玻璃柜台看了好几条毛料的裙子,价格都很昂贵,程青一迭声地说不要,然后拽着他去了百货区。
程青还惦记着白家那个细长的保温水壶,他们在百货区转了好几圈,巧了,还真找到一个一模一样的,一问价格,要四十三块。
售貨员对他们道:“这是从沪市来的新产品,就这么两个呢,您不要,今天可就都卖出去了。”
程青咬咬牙,对她道:“麻烦给我们包起来吧,就要这个了。”
米阳的视线落在那个红色的保温水壶上,想着原来家里这件老古董是这么来的。
以前,白洛川也跟米阳提过一两回,想来是白夫人同白洛川讲过几次他们幼年的趣事,米阳都不记得了,还以为是白少爷故意在戏弄他,对这些也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白洛川讲了几次,米阳就恼羞成怒起来,白洛川便再也不肯开口说了。
也难怪白洛川防备心这么重的一个人,会对他格外亲昵照顾。
他以为他们是同乡,白洛川却把他当作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
正想着,他就听见程青笑着道:“这个大小正合适,保温性也好,带着在火车上用刚好。”
米泽海道:“你也给自己买两件衣服吧,来这儿之后都没给自己添过什么东西。”
程青不肯,嗔道:“还得留着钱当路费呢!”
米泽海道:“够用,你也给自己买件新衣。”
程青还是不肯,她瞧上一只玩具小鹿,也是在小白洛川那儿瞧见过的款式,是个又贵又精致的小玩具,她瞧着喜欢,就想买给米阳。
米阳不要小鹿,几次推开,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程青这才作罢。
米泽海笑了,道:“瞧瞧,你们娘俩一样的倔脾气。”
倒是在女装区的时候,米阳伸手指着柜台后面一件红色毛衣,咿呀叫了两声,不肯走了。这款式漂亮,颜色也鲜亮,特别适合他妈妈。
程青哄他也不听,售货员瞧着米泽海一身军装,对他们还挺客气,站在柜台后面对他们道:“这是春天从南方新运来的衣服,卖得特别好呢!就是咱们这儿不能试穿,您太太人漂亮,穿上肯定合适。”
米泽海就做主给老婆买了,程青虽然口头上怪他,但是拿到新衣的时候还是喜滋滋的。
最后也没有落下给米阳买礼物,程青给他买了两块彩色七巧板。
米泽海道:“怎么一样的买两个?”
程青道:“还有骆姐家的孩子呢,他和洛川一人一份儿。骆姐什么时候都没落下阳阳的,我难得出来一次,怎么能只给阳阳呢?”
米泽海摸摸头,笑了一声,他大老粗惯了,还真没想到这一茬。
两口子在百货大楼门口一人喝了一瓶冰镇橘子汽水,米阳看着橙黄的汽水冒着小气泡,忍不住有点儿馋,伸手摸了摸瓶身,米泽海只给他用吸管沾了一点。
米阳咂吧咂吧嘴,真怀念橘子汽水的味道啊!
程青担心道:“别给他,太冷了,万一生病怎么办?”
米泽海大大咧咧,道:“没事,就一滴。”
从老城回来之后,米阳又被抱着去了白家。
小白洛川正在吃饭,他现在可以吃很多辅食了,戴着小围兜正在喝青菜粥,旁边还放着半个蛋黄、几颗鱼肝油丸。
小少爷原本吃得起劲儿,但是看到米阳被抱进来之后,立刻就兴奋起来,妈妈把汤匙递到嘴边,他也不肯吃了,伸手要大人把他从儿童椅上抱起来,非闹着要去玩儿。
白夫人也没办法,只能给他擦干净小手和小脸,放他和米阳去玩了。
这次,米阳带来了新玩具七巧板,小白洛川还是玩得挺开心的。
米阳努力演一个陪衬,尽量模仿对方当个合格的小婴儿。
小白洛川努力掰下来一块粉色的圆形积木,拿在手里晃了晃,开始练习说话:“吃……吃吃……”
米阳比他干脆得多,回复他的是最熟练的单字儿:“不。”
也不知道小白洛川听懂没有,反正米阳那边出个什么动静,他就能咯咯乐上半天。
那边程青和白夫人聊起要回老家的事情,白夫人道:“春天回去正好,天气不冷不热的,坐几天火车也不遭罪。”
白夫人问起程青老家的情况,她之前只听程青说家里是鲁省的,鲁省来的兵多,她原本也没在意,但听程青说出山海镇这个地名的时候,忍不住惊讶道:“哟,原来认识这么久,咱们的老家是在一个地方!”
程青惊喜道:“怎么,您也是?”
白夫人笑着摇摇头,道:“我不是,我是南方人,不过老白家里是。”
程青道:“但是我听人家说,白大哥是在陕甘宁老区入伍的呀。”
“是,家里老爷子是那边军区出身,在那边待得久了,也有格外深的感情,老白就在那边入伍了。你瞧洛川的名字,也是老爷子当初在那边打过胜仗,特意给取的呢!”白夫人道,“但是我家老爷子入伍之前是住在山海镇,我婆婆的老家也是那边的,前几年还回去过一趟。”
过了一阵,白夫人又低声解释道:“是去祭拜,老爷子就娶了我婆婆一个,婆婆家里早年间光景好,但是后来就衰败了,婆婆被折腾得不轻,身体不好,去得早,家里的老宅也被封了。”
程青有些手足无措,她本无意打听人家的私事。
白夫人对她摆摆手,语气温和道:“没事,我也就跟你说说。这不后来上面派了专人归还那些老物件,我公公别的没要,都捐了,就要了老家的一套房子和地。”她叹了口气道,“也是记挂着我婆婆临走时说的那句话,说要落叶归根,老爷子亲自扶棺回去治丧的。”
程青也跟着唏嘘了一阵。
白夫人笑道:“不碍事,都是多少年前的老皇历了。”
米阳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
他以前倒是听人提起过一些,不过已经被传得没谱了,说什么的都有。
白夫人说得平常,但是米阳是知道白家老宅圈了多大一片地的,以前一直以为是白家人经商置办下来的,没想到竟然还是祖产,不愧是多少年传下来的大家大业。
白家老宅这么多年一直有人照料,不管什么时候,还是去那边祭祖,现在看来,原来是老爷子记挂自己的夫人。
旁边的小白洛川见米阳一直扭头看着大人,有些不乐意了,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米阳扭头看看小白洛川,小少爷怒目而视,大概是觉得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马上就生气了。
米阳觉得自己也快离开军营了,再遇到白洛川的时候,估计也得是好几年以后了,至少要读书以后了。这么一想,他也大方地配合白洛川,还特意给了好几个大大的笑脸。
小白少爷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米阳在他眼里就是他戳一下便动一下的心爱玩具,现在玩具自己“动”起来,还笑得特别好看,小少爷顿时就满意了。
两个小婴儿相对着咯咯地笑,连一旁的大人都跟着不自觉地笑起来,大家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白夫人叹道:“我可真舍不得阳阳。”
程青道:“我也舍不得你们,唉,但是探亲假就要结束了,也得回去了。等今年冬天的时候,我再带阳阳来过年。到时候洛川就会跑了吧?”
白夫人想了下,点头笑道:“应该是,他现在就开始会爬了,扭着身子哪儿都想去。”
程青夸道:“真好,活泼!”
白夫人笑着摇头,道:“你不知道他的脾气有多大,有时候我都怕了他。”
程青道:“阳阳平时看着老实,其实也倔着呢,心里有自己的主意,每次我都拗不过他。”
米阳眨眨眼,他倔吗?
旁边的小白洛川又开始摸米阳的奶瓶,米阳的小胳膊几乎是立刻抱紧了奶瓶,下意识地把奶嘴往自己嘴里塞,吸到奶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有点倔啊?
不,这是婴儿本能的护食反应。米阳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继续努力喝起来。
在白家待了一会儿,送了七巧板,也道了别,程青就抱着孩子回去了。
小白洛川被抱到门口的时候,还没有觉察什么,因为米阳还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他们也经常这样被大人抱起来相互交流的,但是瞧着米阳被抱走了,看不见了,他才急得踢腿去找,嘴里咿呀地喊,白夫人给他拿了块小饼干哄他,也被他绷着小脸一把扔到地上了。
白夫人哭笑不得,戳了一下他的脑门,道:“你这脾气是真不知道像谁!”
白敬荣带着警卫员正好回来,脸色也是不太好看,拧着眉头,放松不下来,白夫人问他:“怎么了?”
白敬荣坐下喝了一杯水,半晌才叹了口气道:“还能有谁,咱爸,非要过来,说要看看今年野战区的训练成果。”
白夫人笑道:“那不挺好,是去师部吗?”
白敬荣摇摇头,道:“不是,他要来这儿。”
白夫人惊讶地看着他,道:“爸要来?什么时候说的?几号到?”
白敬荣头疼道:“就刚刚,给我打了个内线电话,说是人已经在半路上了,要来突击检查。”
白夫人抿嘴笑起来,道:“那不正好,我瞧着米连长准备得很充分,再说,二炮部队什么时候丢过脸?我和程青有时候在房间里打毛衣,都能听到你们在山上轰轰地搞射击演练呢!”
白敬荣道:“但是,爸这样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来,不合规矩。”
白夫人道:“他老人家就是规矩,你呀,甭管那么多,也给人家米连长一个表现的机会。”
白敬荣叹了口气,点点头,没再说话了。他伸手想逗逗儿子,但是小白洛川现在因为“玩具”被抱走了,心情正不好呢,一个笑脸也不愿意给,被戳了两下小肚子,更是毫不留情地伸手掰开亲爹的手,嘴上干脆利落地喊:“不!不不!”
白敬荣哭笑不得:“这又是跟谁学的?发音倒是挺标准。”
他到底还是把儿子抱起来了,放在手里掂了掂,道:“胖了。”
小白洛川瞪大眼睛看他,小眉毛都挑起來了,特别生动地表达了他此刻愤怒的情绪。
白敬荣神情微妙,他抱着儿子,忽然想到“隔代遗传”这个词儿,还别说,他儿子真的跟他父亲的脾气一模一样,暴得不得了。
另一边,米阳被抱回了自己的家中。
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看他妈收拾行李,心里有点期待。
他这次回去,就能见到姥姥了。
记得那时候,米阳除了每年来军营住上几个月,剩下的童年时光都是在姥姥家度过的。他是被老太太亲手养大的,跟老人的感情最深厚。老人平时收到什么好东西,都要留着等他回来吃一口,从小时候的几块点心,再到他逢年过节时给她的钱,她全都留给他。
老太太不怎么出门,也不花钱,一分不动全都存在一个存折上,攒成一个整数之后,就笑呵呵地给米阳,让他拿去买房子。
米阳想着姥姥,眼眶红了,他这突然回到小时候,老人找不到他,估计又心急了。她心脏不好,也不知道身上带没带药。
下期预告:等到米阳一岁半的时候,被程青带着回老家,凑巧小白洛川被妈妈带着回沪市便一起去火车站,小白洛川一上火车发现米阳不和他一起走,竟赌气把鞋子丢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