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
年庄大事小情,只要年有余参加的场合,一直都是他坐上席。年有余心里清楚,大家捧他是因为他的儿子——年鼎在城里当局长,而且有很好的口碑。
可最近,年有余却为儿子忧心忡忡。几天前,有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在乡干部的陪同下来找他了解情况。据乡干部介绍,这两位是市纪委的工作人员。简单几句开场白后,对方问:“您平时都抽什么烟?”年有余愣了一下回答:“我从来都不吸烟哩。”
“那您平时都喝什么酒?”
年有余从柜子里摸出一瓶地方产的双溪大曲:“别的酒我喝不惯,一辈子都喝这个,度数高能过瘾。”
“这酒现在卖几十元一瓶了吧?”
“没那么贵,十八块八一瓶。”
调查人员走后,年有余给年鼎打电话。年鼎让他别担心,说是纪委同志例行搞廉情家访。年有余对儿子的话半信半疑,总担心儿子出了什么问题。
这天,老伴对年有余说:“德喜给儿子办喜酒,中午你过去吧。”一开始年有余不肯,老伴骗他说:“我今天头疼得厉害,这礼你不去送,那就只有拉倒了。”年有余一向要面子,哪好短别人的礼,只能硬著头皮去德喜家赴宴。
进了大厅,年有余本想在角落里随便找个饭桌坐下,却听有人高声呼唤。应声看去,村里的养鸭专业户汪得水正起身向他招手。汪得水面前的酒桌上刚好有个空位,年有余过去刚落座,猛然又拘谨地站起来,发现自己的座位是上席。
“坐错了,这座不该我哩。”年有余尴尬地笑着。
汪得水惊奇道:“哪里错了?”年有余脸涨得通红,双手乱挥:“我不能坐这儿,不合适。”
村里消息最灵通的汪千里走上前,一把将年有余按到座位上坐下:“表叔,儿子提拔了,你咋反倒变得这么低调?这上席就是你的。”
一干人纷纷追问:“千里,你刚说啥,咱年局长升了?”得到肯定答复后,大家都转向年有余:“您老嘴可真紧。”
看着众人向自己敬酒,年有余心头热乎乎的,但还是有些如坐针毡。
散席后回到家,他满身酒气,第一件事就是给儿子打电话:“你个熊娃,我好多年没骂过你哩,如果你在位置上犯了错误,一辈子都别回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