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冰冰 尹琳 刘宝琴
2020年1月25日0时0分,农历庚子春节的钟声照常敲响,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却冲淡了传统佳节的喜庆气氛,延缓了万千家庭的团聚计划。
农历大年初一,中日友好医院急诊科医生姚尧结束了白天的工作回到家,一则微信消息弹到手机屏幕上,绿色提示图标不断闪烁,他像往常一样拿起手机:“接医院通知,需要急诊科医生一名支援湖北的医疗工作,明天出发。”抗击疫情要打一场硬仗了,姚尧第一时间在工作群里报名支援武汉抗疫前线。
方舱医院门口,中日友好医院的医疗队员准备投入工作。
当晚,20个“姚尧”迅速集结,组成了中日友好医院首批赴武汉前线支援的医疗团队。1月26日,农历大年初二,作为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直属的“国家队”之一,中日友好医院会同北京朝阳医院、北京协和医院、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北京大学人民医院、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共同组建成“国家援鄂抗疫医疗队”,一行共计121人出征武汉。
此后近一个月时间内,作为国家呼吸临床研究中心所在地,中日友好医院先后派出包括全部重症医学专家在内的5批医疗队共153名医务工作者奔赴武汉,参加新冠肺炎救治工作。
“说不担心吗?当然担心。担心万一自己出事,患有风湿性心脏病的妈妈怎么办?妻子、女儿怎么办?房贷怎么办?”姚尧回忆说。
但是他无法考慮那么多了。2019年11月,为了帮助女儿完成幼儿园作业——“和特殊车辆合影”,姚尧身着防护服与女儿在涂有“国家紧急医学救援队”字样的车辆前合过影。他说:“我一直期待着,有朝一日能被国家征派到人民最需要的地方。”
去年12月,武汉刚出现不明原因肺炎的报道时,作为急诊科医生,姚尧就一直特别关注事态发展。
“我第一时间发微信给武汉的同学,让他注意防护。”只是那时,所有人都没想到疫情发展如此之快,姚尧也没想到与女儿的合影竟预示了未来。
姚尧出发那天,爱人王雪瑞没有来送行,而是去安南社区继续自己的防疫工作。疫情当前,每个人都在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她等待丈夫凯旋的那一天。
2月1日,第一批医疗队队员收到了来自后方的“惊喜”——自家医院的第一批补充物资。
看到箱体上“中日医院医疗队收”几个醒目的大字,前方队员说:“我们强大的大后方,在尽一切能力保证前线物资充足,我们没有理由退缩!”
好消息还不止于此。当晚7时,队员们收到了中日友好医院第二批医疗队出发支援武汉的消息。第二批医疗队共计27人,由医院党委书记周军带队,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学院校长、中日友好医院呼吸中心主任王辰院士也加入医疗队救治工作,这个消息为队员们打了一针强心剂。
王辰随国家医疗队抵达武汉后,组织院士专家开展救治工作,同时启动了瑞德西韦治疗新冠肺炎的临床研究。
对防控形势进行调研后,王辰判断,床位严重短缺是疫情防控最大的障碍。
“当时有大量的患者没有得到收治,定点医院已经全部收满患者,很多轻症患者只能居家隔离观察和治疗。这很容易造成新冠肺炎的家庭聚集性感染和社区传播。”
王辰向中央及地方提出征用大型场馆、建设方舱医院的建议。
从2月3日起,在中央赴湖北指导组的推动下,武汉及全国各方救援力量连夜行动,紧急抽调20个省大型三级综合医院的医学救援队,将武汉市的会展中心、体育场馆等改造成方舱医院,集中收治确诊轻症病人。
在心脏重症监护病房护师齐明的想象中,武汉是一个美丽的旅游城市。她曾计划来武汉看长江大桥、赏武大校园的樱花,却从未想过,“打开”武汉的方式是“支援”。
经过严格的岗前培训,齐明随医疗队来到同济医院中法新城院区展开抗疫救援工作。相互加油鼓劲后,她和同事推开最后一道防护门,进入从未触及过的“新世界”。
开始护理重症患者后,穿着层层防护装备的齐明一刻不停地流汗,行动也变得缓慢。
有一天,齐明给一位患病的阿姨发口服药,并进行药物宣教。阿姨对她说:“姑娘,慢慢讲,不着急,我知道你憋气。”
阿姨问:“你们是中日友好医院的,对吗?”齐明说:“是啊,现在整个病区都是我们在负责。”阿姨笑了,眼中充满信任:“太好了,中日友好医院好呀,我听说过,谢谢你们!”患者的信任,给了齐明莫大的勇气和信心。
齐明同时负责护理的另一位老奶奶的病情却不容乐观。
“老奶奶已经戴上经鼻高流量吸氧,说话都很费力。我帮她喂完饭,整理了一下床单,她突然看着我的眼睛,嘴唇急急地张合,跟我说着什么。”
初到武汉,齐明不太能听懂老一辈武汉人说的方言。她赶紧说:“奶奶,别着急,慢慢说,您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老奶奶放慢速度,说了好几遍,齐明终于听懂了,她努力发出的声音是:“孩子,你辛苦了,你自己也要保重啊,谢谢你!”
齐明的眼泪立刻涌上了眼眶,对老人家说:“不用谢,奶奶,您要加油!咱们一起加油!”
2月11日这一天,急诊科队员李刚在武汉客厅方舱医院B厅值班。例行查房后,李刚从400余名患者中筛选出来大约10个重症病人,他们需要转到定点医院进一步治疗。与此同时,对讲机里不时传来旁边A、C两个方舱大厅有病人需要转诊的消息。
当时定点医院的床位十分紧张,“人等床”的问题依然迫在眉睫,指挥部非常焦急。
上午11时许,李刚终于盼来一辆救护车,他赶紧招呼两位情况最严重的患者出舱上车,但患者呼吸困难无法快走。不料,就在这时,C厅突然跑出一位中年女患者,她不顾地面积水,急匆匆抢前一步向救护车奔去。
“就在这位大姐刚要上车时,意外发生了,她突然瘫倒。当时我正好在她身后,赶紧一把从后面抱住她,用另一只脚面勉强接住她,她才没有直接倒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但四肢僵硬、口眼歪斜、牙关紧咬、口溢白沫。”
此时女患者的主管大夫并未相随,只有一个隔离衣上写着其他医院名字的护士陪同,这位护士可能也没处理过类似情况,一时间不知所措。
情急之下,李刚赶紧扶住患者,马上进行诊断,初步判断患者是癫痫发作。李刚立刻找来救援队支援,经过通力抢救,患者逐渐意识清醒。
李刚果断处置,化险为夷,避免了患者的主管医生承担更大的责任,这种救死扶伤的专业素养和职业道德,不仅抢救了患者,也为中日友好医院获得了同行的称赞。
2月12日,是护师丁莹在武汉抗击新冠肺炎前线的第15天。
接小便、擦大便,为病人局部区域进行消毒液喷洒护理,这些工作都有可能传染新冠病毒,却是丁莹的常规工作内容。
在丁莹负责的病人中,有一位88岁的老人,不仅染上了新冠肺炎,还患有阿尔兹海默症。
老人夜里总是不能安稳入睡,反反复复在病房里走动,白天也是惶恐不安,嘴里始终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队员们猜测,老人可能是在寻找他的老伴。
后来一打听,果然是。老人的老伴也住院了,丁莹和医疗队想办法,让他和老伴通过视频见了面。
“相比普通患者,这样的老年患者不仅需要药物治疗,更需要心理疏导。每次轮到我当班时,我都会尽可能地多给予他一些生活上的关心。为老人洗脸、剃胡须、洗手、卫生消毒,和他聊天,让他感受到家人般的照料。经过我们的精心护理,老人的情绪得以改善,逐渐开始配合治疗。”
“有一天,我做完护理工作,老人激动地双手合十向我表达感谢,这时我觉得所有的辛苦、付出、努力,都值了。”
2月14日凌晨1时,心脏科罗荷和另外3位医疗队员再次出发,去东湖方舱医院B厅值班。
后半夜值班,事情不多,罗荷按照惯例巡视患者、整理医嘱、记录病程,大多数患者都已安然入睡,也有个别患者睡不着觉来要安眠药,有些焦虑的患者会过来和罗荷聊聊天。
凌晨5时多,轰隆隆的雷声滚滚而来,不久便下起了瓢泼大雨。此时,一位60岁左右的大爷走进办公室门口,拿出一张纸放在办公桌上,说声“谢谢”就走了。罗荷和同事打开一看,只见纸上写道: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悲观中生命的倒計时又少了一天、一时、一秒。2020年的情人节本该是和老婆和家人在一起过。可瘟疫把我们隔断、分开。瘟疫隔断了多少个家庭,也隔断了多少青年人热恋中的心。舍家救人是她们的天职,是她们高尚的风险!瘟疫呀!你何时离开?不要再来骚扰脆弱的人类!感谢四面八方支援武汉、平息瘟疫的白衣天使、医护人员。我代表染上瘟疫的病友向你们致敬!谢谢你们,天使!
2020年2月14日
这封来自患者的“特殊情书”让在场医护队员们再次泪目,罗荷和一同值班的安硕研医生随着老人离去的方向默默地寻找,但每一个戴着口罩熟睡的脸庞看起来都是如此相似的安详,无法辨认哪个病床上躺着刚才送来“情书”的作者。
“愿这初春的暴雨驱散所有的阴霾,洗刷这个城市的病痛。”罗荷心里想着。
2月23日这一天,是医疗队护理组组长赵培玉来到武汉的第20天。
“有人说我经历过SARS救治,有人说我是党员,有人说我家里负担轻,不管怎样,能够被挑选成为援鄂医疗队中的一员,为抗击疫情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量,我觉得非常光荣。”
在赵培玉来到武汉的20多天里,中日友好医院累计收治危重症患者60余人次,经过精心治疗和护理,已经有20位患者顺利康复出院。
近一个月的时间,中日友好国家医疗救援队临时党支部收到了来自救援一线的28份入党申请书,手术麻醉科刘玥是其中一位。
“2003年非典时,我还是个即将高考的学生,看到奋战在非典疫情一线的医务工作者不惧危险舍身忘我的精神,我非常崇敬,毅然选择了护理专业,也想为祖国、为人民、为病患贡献我的一份力量。”
报名参加抗疫救援工作后,为了便于护理工作,刘玥把留了十多年的长发一下剪到了齐耳的位置。
在抗疫前线,刘玥递交了入党申请书,“我要向千千万万的党员看齐,要向中日友好医院优秀的党员学习,以他们为榜样,不负‘医者仁心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