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树

2020-03-17 09:20周丽梅
语文世界(小学版) 2020年3期
关键词:树桩沟渠村口

老家的村口,有一棵枝叶参天的大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它就在那里生长。是谁有意栽下的?大概是飞鸟带来的种子吧。这棵树长在村口的沟渠边,这里杂草丛生,荆棘遍地,沟渠里满是石子和泥巴,沟渠边的土壤必然也不肥沃。正是这并不优越的环境,它才得以生存吧?好的土地,早就被开发用来种菜了,哪里还会容得下它在这里栖身呢?

沟渠的两边,一边是我家的菜地,另一边是我家的水田。按照农村约定俗成的规矩,这棵树自然而然就成了我家的了。

我依稀记得,2010年我回家过年,突然注意到村口的沟渠边,有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树,树冠也不大,显得有些瘦弱,但是它有点儿像正在长个的少年,半年之内,或者是一年,嗖嗖嗖地往上蹿,很快就长高了。

我们村的村口,没有“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的那种意境,村口稻田、沟渠、村道,村里人世世代代在这里繁衍生息,人丁兴旺。可是,我总觉得村里少了点什么。如今,我看到村口的这棵树,豁然开朗,原来村里有这棵树才完美。

树的四周是田地,没有其他的树,因此,虽然它不是很高大,但是也足以引人注目了。可见,它还是长得很快的,不然,如候鸟般的我,每年只在春节才回家陪父母过年,居然在春节回到家,还没进家门,就注意到了村口的这棵树。

“这是什么树?”我望着这棵未来的大树,欣喜地问爸爸。

“这是澳大利亚的桉树。”爸爸答道,“这树的材质结实着呢,能用来造枪。”

“用来造纸还行,你见过人家用它造枪吗?”妈妈又在反驳爸爸了。两个老人,平时就喜欢吵吵闹闹的,他俩在一起,怎么都不会寂寞。

这棵树是怎么长大的,我不清楚,父母说这棵树是在不经意间就长大了,就像他们在不经意间就变老了一样,说不清楚。

的确如此,我觉得父母说的有道理,佩服地点了点头。

我打量着眼前的树,树干笔直笔直的,还没有开杈,给人一种直冲云天的感觉。它孤零零地站在沟渠边。枝叶婆娑,麻雀站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好像在唱着欢快的歌,给这棵树和树下的我们带来了好多的欢乐。

从那以后,我每年回家过年,远远的,就看见了村口的这棵树,它好像一个城市的地标建筑一样,成了我家的一棵地标树。看到它,就像看到了家,因为家就在不远处了,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我陪着爸爸妈妈在村口散步,路过这棵熟悉又有点儿陌生的大树。我抬头仰望,看见大树枝繁叶茂,叶子绿油油的,似乎随时都能滴下甘甜的雨露,滋润树下的小花小草。这棵大树的树冠足有30多米,投给大地一片浓荫,给我这个背井离乡的游子以母亲般的温暖拥抱。

“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夏天的时候,人还没走到树下,就能感受到一股凉意呢!每天都有好多的喜鹊、麻雀、白头翁飞到树上,好像在开会,讨论着今天去哪里吃好吃的呢!东边的那块田有金灿灿的稻子,成熟的稻穗笑弯了腰;西边的那块地麦子饱满,风吹麦浪,一粒粒小麦微笑着向鸟儿们招手;南边的那块地的草莓熟了,红彤彤的,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北边的那块地,葡萄晶莹透亮……鸟儿们在唧唧喳喳地议论着,呼朋引伴,好不热闹。”爸爸说。

“看,你爸爸又在编故事了!”妈妈笑着对我说。

我听了,也不由得笑了起来,附和道:“是啊,爸爸真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

2017年10月,妈妈离开了我们,没人和爸爸争吵了。从那以后,爸爸变得沉默了,很少说话;他不再去村口散步,常常一个人一坐就是半天;以前喜欢编故事的他,好像也没有灵感了,不再编故事,因为少了一个听故事的人。爸爸的精神状态变差了,身体也每况愈下,一天不如一天。

今年,我回老家过年,却突然发现村口的那棵大树只剩下树桩,“地标”没了,家门口多了一堆柴火。

我心頭一紧,忙问哥哥:“村口那棵树,去哪里了?”

“这棵树影响庄稼生长,我把它砍了。”哥哥轻描淡写地说道。

老家村口,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树桩,一如爸爸孤独的背影。

[作者简介]

周丽梅,小学语文教师,从教十多年,热爱教育事业,全身心地投入教学工作,不断探索新的教学方法,备课认真,讲课生动,深受学生的喜爱,同时也赢得了家长的信任和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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