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悦
近期,东非多国遭受大规模蝗虫灾害,国际社会普遍担忧灾害在当地发展成严重的饥荒和人道主义危机。蝗灾正向非洲其他地区蔓延,并已到达巴基斯坦和印度等南亚国家。与此同时,新一波蝗群正“蓄势待发”,存在入境我国的可能。我国应考虑对受灾国家提供物资援助和技术支持,同时提高警惕,严密监控蝗灾传播动态,保护抗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特殊时期的农业生产安全。
非洲历史上蝗灾多发,萨赫勒地区就是著名的频发地。罪魁祸首是沙漠蝗,古埃及陵墓的浮雕上就有此种蝗虫的形象。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非洲曾发生过一次大规模蝗灾,波及40多国,导致严重的饥荒和人道主义危机。2004年,北非和西非再次爆发蝗灾,亦造成严重经济损失。
东非地区虽然少有适宜沙漠蝗虫繁衍的干旱荒漠,但因为毗邻沙漠蝗虫滋生的阿拉伯半岛和北非,因此经常受到迁徙而来的蝗群侵袭。此次东非爆发的大规模蝗灾种属即为沙漠蝗,自去年8月从也门传入,现已蔓延至索马里、埃塞俄比亚、肯尼亚、乌干达、南苏丹等国。此类蝗虫独居时昼伏夜出,喜好分散而生,不会形成灾害,但一旦数量出现爆发性增长,即会聚集形成庞大又紧密的集群,个体外形也会出现相应变化。蝗群在吞噬完出生地少有的植物后,就会随风而起,向周边蔓延。大型沙漠蝗群可日行150公里,每只雌性一次可产约300颗卵,蔓延速度极快。东非政府间发展组织称,目前蝗群正持续快速增大,已在肯尼亚东部形成60公里长、40公里宽的巨型蝗群。据联合国粮农组织评估,本次蝗灾在埃塞和索马里属25年一遇,在肯尼亚属70年一遇,所到之处农作物基本被吃光。2月2日,索马里因蝗灾宣布进入“全国紧急状态”。
粮农组织已开启对灾情的实时监测,其最新报告显示,更大一批蝗群将于4~6月形成,进一步向非洲中部地区扩散,非洲中南部的刚果(金)、坦桑尼亚已受波及,进而或将向全非洲蔓延。
沙漠蝗虫产卵需要土壤含水量低到10%到20%,在较为干旱的气候情况下,产卵密度可达每平方米20万~40万粒。但蝗虫在若虫状态(蝗虫的发育经历受精卵、若虫、成虫三个时期,若虫时期身体较小、没有翅膀)下尚不能起飞,若想存活,需要天气转向湿润,植株生长。也门地区本就干旱,蝗虫产卵量极大。2018年5月和10月,两次热带气旋意外袭击了红海两岸的沙漠地带,在升温和强降水情况下,植被疯长,给蝗虫的生长提供了条件。联合国粮农组织蝗虫预报高级官员克雷斯曼称,在理想自然条件下,每一代蝗虫的数量都将有大约20倍的指数级增长,而蝗虫每代可活跃三个月,在六个月之后蝗群将会有400倍的增长。2019年厄尔尼诺现象时间长,对东非地区产生直接影响。自去年底以来,本应处于旱季的肯尼亚等国家持续强降雨,一些原本半干旱的地区被淹。干旱和暴雨的轮替又为迁移到东非的蝗虫提供了繁衍滋生的理想条件,最终发展成超级蝗群。
粮农组织早就建立了针对蝗灾的观测网络和防灾系统,在理想情况下可以提前一个多月预测蝗虫可能到达的地区,提醒当地动员防灾力量。然而,由于地区国家或处战乱或极贫落后,当地政府普遍缺乏治理与防灾能力。2019年6月蝗灾初现苗头时,粮农组织即对东非国家发出预警,但未得到重视。等到蝗群大规模集聚后,东非国家已无力应对。专家称,针对目前的蝗群规模,飞机喷洒农药是唯一有效的应对之策。但东非国家缺少相应设施与物资,埃塞和肯尼亚仅能派出四架和五架飞机喷洒农药,杯水车薪。此外,也门、南苏丹内战经年,地雷区、战区阻隔了国际组织的可能介入。索马里部分地区蝗虫滋生严重,但处于极端组织的控制下,政府和国际组织难以进去灭蝗。蝗群将至的乌干达等国历史上少遇蝗灾,缺少技术专家与应急机制。
从国际社会来看,西方对东非蝗灾反应迟缓。美国特朗普政府一向对“无收益”援助不感冒,对非洲事务并不关注。欧盟则因财政拮据,也未提出有效应对此次蝗灾的措施。与此同时,粮农组织虽已启动快速通道机制,以协助埃塞和肯尼亚加强灭蝗行动,但面临资金短缺困局。为紧急支援东非开展防控和民生保障行动,该组织预计需筹集7600万美元资金,目前仅筹得2000万美元。
2020年1月16日,肯尼亚北部一名护林员远眺一处被蝗虫侵袭过的土地。
去年非洲遭受“伊代”飓风侵袭时,中国曾向受灾国家提供紧急救援,广受非洲国家好评。此次蝗灾受灾国也纷纷表达期盼中国提供支援。一是,期待中国提供粮援。受去年旱灾的影响,东非已有2300万人处于粮食不足困境,此次蝗灾将进一步加剧粮食短缺问题,或将引发人道主义危机。2011年“非洲之角”出现饥荒时,中国向灾区提供了紧急粮食援助和粮援现汇,援助总额共计4.4亿元人民币,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一笔对外粮食援助。2018年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确定对非实施产业促进行动,按照规划,中国将对非提供50个农业援助项目及价值10亿元人民币的粮援,在2030年前帮助非洲实现粮食安全。近两年东非地区饱受旱涝灾害,粮食减产,中国继续向吉布提、埃塞、南苏丹、索马里提供粮援。在东非再现粮食危机关头,中国或可将粮援对象向受灾国倾斜,助其渡过难关。二是,希望與中国进行农业技术合作。中国新疆、山东、河南等地防蝗经验丰富、技术完备,埃塞、肯尼亚、乌干达等国可以借鉴中国灭蝗经验,增强应对灾害能力。据非洲学者统计,中国每年对非援助中只有少量投放到农业领域,中非农业合作潜力很大。埃塞、肯尼亚、坦桑尼亚等国都曾表示希望借鉴中国农业发展经验,改善本国的落后设施,提高粮食生产能力。现阶段,中国正处于抗击新冠疫情的特殊时期,非洲国家对中国抗疫提供了热情声援和一些物资援助。笔者认为,中国也可及时向受灾的东非国家提供支持与帮助,并在后续提供相应粮援,展现中非患难与共情谊,进一步巩固中非友好关系。
就中国自身而言,蝗灾是中国历史上三大自然灾害之一。新中国成立后对蝗灾进行了有效治理,这些年仅局部发生过蝗灾。根据有关专家的介绍,我国治理蝗灾主要是改治结合策略,即通过蝗灾发生区的生态环境改造,消除适宜蝗虫滋生的环境,同时利用生物防治方法控制种群数量,并利用化学药剂及时防治高密度的蝗虫发生区。
巴基斯坦和印度现已出现蝗群,但这两国与我国接壤地区是寒冷的喜马拉雅山脉等天然屏障。沙漠蝗群最高迁飞高度在海拔2000米左右,越过高原进入我国的可能性较低。但鉴于2019年草地贪夜蛾取道云南传入中国的教训,应考虑到蝗群进一步蔓延到南亚其他国家的可能性。在这种情况下,部分蝗虫有可能绕过山脉阻挡,取道缅甸传入我国西南省份,进而在我国扩散。中国应积极为相关国家的蝗灾防控提供技术支持,分享蝗虫治理经验,比如大面积推广绿僵菌、蝗虫微孢子虫等绿色治蝗技术,应用飞机和大型施药器械,开发蝗虫防控指挥信息系统和蝗虫调查设备等。同时,中国也要做好蝗情监测,提前制定预案,在抗疫特殊时期保证我国的农业生产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