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权
老胡终于决定了,搬家。掐指一算,这已是他任镇人大主席后的第三次搬家了。
老胡名叫胡朋,原是一个乡镇的镇人大主席。老胡原本有一个令镇上人羡慕的家,老胡的爱人本没有工作,后来,老胡运用了自己手中的一点小权力给老伴搞了个乡镇临时工,然后又通过一系列运作竟转成了镇里的聘干;老胡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当兵转业后先分到了河道局,因为是清水衙门,老胡又通过关系把大儿子转到了供电局,待遇那自然比以前好了很多;小儿子当兵转业分到了房产局,不过小儿子心气高,想挣大钱,拿着安置费到珠海去创业了。
老胡任人大主席后的第一次搬家是把镇上的家搬到县城里,那一天他喝多了,虽然他的酒量很大。镇人大主席虽然不是乡镇主要领导,但在乡镇拥有的话语权还是很大的。前些年能在县城买起房子的人还是不多的,乡镇的也主要是几个头头。老胡买的商品房是县城里开发的第一批商品房,价格很漂亮,当然,装修的也很漂亮。也不知道是谁发布的消息,总之,他搬家的消息就像镇里党政办的通知一样大家都知道了并且按时参加了。于是乎,亲戚朋友、村里的负责人、镇里的负责人、搞工程的包工头……总之,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人声鼎沸,很是热闹,一时间,老胡似乎已经到达了人生的巅峰,觥筹交错间他不由得醉了。
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也许在小镇上良好的存在感让老胡的大儿子有些飘飘然,喝酒、赌钱、找女人……然而家里毕竟不是开矿的,家里的那点小钱不久便被他挥霍一空。这小子也是胆大包天,竟打起了公款的主意,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还是没有逃脱法律的制裁,被判了5年。老胡的情绪很是低落,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这个曾经习惯于评古论今、对别人评头论足的人物也不禁低调起来,毕竟,要评价别人总要自身硬气,就像你要教育别人那你肯定要先成为一名成功人士一样。
老胡第二次搬家了,这次是从城里重新搬回了镇上。没办法,大儿子的亏空太大,把家底都凑上也不够。无奈之下,老胡只好把城里的房子卖了,总算是弥补了被儿子贪污后挥霍的款项。在和镇里的领导说明自己的目前状况后,镇领导也总算卖了几分薄面,同意以较低的价格卖给他镇政府两间闲置的空房。在一个休息的星期天,镇政府的院子里很安静,在几个亲戚家人的帮忙下,老胡一家平静的搬了回来。
岁月悄无声息,过了2年,老胡退休了。本应安享晚年,可老天爷似乎还想和他个玩笑,他的小儿子又出事了。小儿子在珠海创业未成,不过似乎开阔了眼界,说什么看好当地的旅游前景,踌躇满志的要搞一个集餐饮、住宿、旅游采摘于一體的大型农家乐。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面对着庞大的资金投入和持续亏损的运营,老胡只好亲自出面四处化缘。但屋漏偏逢连阴雨,焦头烂额的小儿子在开车时竟又把一个老头撞成了植物人,小儿子在付过10万元抢救费后终于跑路了,把一个烂摊子留给了老胡。土地租金、房屋装修费、员工工资、甚至还有欠着镇上卖液化气的费用……面对一波又一波找小儿子要钱的债主,听够了一遍又一遍令他羞耻的挖苦和数落,老胡终于再也忍受不了。
老胡又搬走了,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搬走的,电话也打不通了。镇上没有人知道老胡搬到哪里去了,老胡失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