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麒麟,姜 霖
儿童阅读推广是全民阅读的前提和基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国内学界在2009年前后开始广泛关注儿童阅读推广[1],当年由湖南省少儿图书馆组织相关单位进行了首次全国范围内的少年儿童阅读调查。但遗憾的是该项调查后来没能持续。事实上,儿童阅读推广作为一项长期的国家公共文化事业,必须通过建立长效促进机制才能保证产生持续的社会影响力,真正取得实绩。除了常态化的阅读调查外,一些学者提出阅读推广长效促进机制还应包括阅读立法[2]、监督和评估机制、社会力量参与机制[3]、人才培养机制[4]、科学研究与指导机制[5]等部分。不过,有关研究尚处于初步的探索阶段,还没有比较成熟的理论框架,也没有经过足够的实践检验与反馈。因此,系统地总结他国在儿童阅读推广长效促进机制建设方面积累的成功经验,是提升现有研究与业务水平的可行路径。
日本的儿童阅读推广起步很早(日本的“儿童”是指所有未满18 周岁的国民)。二战以后,“儿童阅读周”“晨读十分钟运动”“亲子阅读·地域文库全国联络会”“母亲文库”“家庭文库”等活动都形成了较大的规模和影响力[6-8],《学校教育法》《图书馆法》《指导青少年阅读的资料的编制规程》等法律中均已含有保障与指导儿童阅读的条款[9]。不过,这些措施还未形成一定的体系。
1990 年代后期,欧美国家由政府倡导国民阅读的风气传入日本。1999 年日本颁布《国立青少年教育振兴机构法》,阅读被认定为振兴青少年的重要途径。同年日本宣布2000年为“儿童阅读年”。翌年日本国际儿童图书馆落成。2001 年底《促进儿童阅读活动法》仅经过数天的讨论就在日本两院获得通过,12月12日颁布施行[10]。这部法律明确了日本儿童阅读推广的基本理念和责任分配,并确立了长期促进儿童阅读的国策走向。上述的连续事件标志着日本的儿童阅读推广力量开始形成合力,尔后逐渐形成了符合日本国情的儿童阅读推广长效促进机制。
国内学界对日本儿童阅读推广的研究不多。曹磊概述日本全民阅读推广的“政官民”体制[11],在比较日本和韩国的未成年人阅读推广后,认为我国当借鉴“国家主导、社会参与、社会各界与图书馆充分协作”经验[12];周樱格介绍日本图书馆的儿童阅读推广活动特点[13];霍晓伟分析日本儿童阅读推广中的政府、图书馆与民间团体的多元化合作机制[14];高昊等介绍日本儿童图书馆与民间资本的合作运营模式[15]。这些研究对日本儿童阅读推广的介绍比较简略,也忽略了日本20年来在持续促进儿童阅读推广的过程中所逐步成型的长效促进机制及其经验。因此,笔者从行政规划、调查研究、推广项目和图书馆行业4个方面,对日本儿童阅读推广的长效促进机制进行了更加全面的总结与分析。
行政规划是日本儿童阅读推广长效促进机制的主体部分。《促进儿童阅读活动法》规定,由日本政府负责编制相关行政规划。经过长期的“编制-重新评估-再编制”实践,日本已经形成了比较成熟的行政规划编制机制。
日本文部科学省负责编制国家政府层面的五年行政规划。2002 年文部科学省编制了第1 份《关于促进儿童阅读活动的基本计划》[16]。由于是初次编制,这份计划的内容主要是鼓励性和理论性描述,如改进图书馆信息化设施和馆藏条件、增加学校图书馆员(日本的“学校”特指中小学校)、建立协同机制、继续推动学校晨读活动等。
经过“一五计划”,日本儿童阅读的环境有所改善,体现在中小学藏书量增加、中小学校与相关团体的合作率上升、参加全校共同阅读活动的学校比例增加等方面。但同时,不阅读(即课外阅读量为0)的中学生比例较高、公共图书馆系统的城乡差异较大、学校图书馆整备计划完成不力、儿童的阅读理解能力仍待加强[17]。因此,“二五计划”中针对性地将重点放在了加强对学生父母的宣传教育、推动乡镇图书馆建设、推动图书馆信息化建设、培养图书馆人才、增加培养儿童阅读能力的活动等方面。
2013 年,文部科学省编制了“三五计划”,继续关注降低不阅读的中学生比例、缩小城乡差异和加强学校图书馆建设这三大任务,并提出了5年后的具体考核目标:将不阅读的小学生、初中生、高中生的比例降低至3%、12%和40%以下;编制行政规划的市应达到100%,町村达到70%以上;所有学校图书馆的藏书量达标[18]。
随着硬件环境的持续改善,2018 年的“四五计划”更加强调内在质量,要求分别针对幼儿园、小学、初中和高中阶段的学生群体开展不同类型的阅读推广活动,并充分利用智能手机提供移动阅读[19]。此外,文部科学省还首次提出了“国-都道府县-市町村”的三级儿童阅读活动促进体制,各级政府的责任如表1所示。
总的来说,文部科学省编制行政规划的主要特点是:(1)以实施结果为导向,每5 年更新计划,逐步促进儿童阅读环境从硬件到软件的全面提升;(2)持续推进图书资源、信息化设施和人才资源的建设,并且要求越来越高;(3)编制规划和检查实施成效时均以客观的数据为基准,并对关键指标保持长期的追踪。
表1 日本文部科学省提出的儿童阅读活动促进体制
表2 日本与东京都的不阅读儿童比例现状与改善目标对比
都道府县政府依法应当在文部科学省《关于促进儿童阅读活动的基本计划》的基础上根据本辖区的特点编制计划。市町村政府则根据所属都道府县政府的计划再编制计划。
2002年11月,秋田县在都道府县一级政府中率先编制了包含促进儿童阅读活动在内的阅读活动促进计划[20]。到2006年11月,日本47个都道府县均编制了促进儿童阅读活动的基本计划,均保持每5年左右重新编制的频率。
市町村政府方面,由于行政资源有限,所以编制基本计划的市町村比例一开始非常低。2004年,编制计划的市町村占比仅为1.9%[21]。经过多年督促,2018 年该比例达到了80.3%,其中市达到92.4%、町村达到69.7%[22],秋田县等8个县内的所有市町村都已编制计划[23]。
地方政府编制的计划更加符合当地实际情况。以东京都《第3 次儿童阅读活动促进计划》[24]为例,其辖区内不阅读的儿童比例本来就较低,所设定的改善目标也高于国家标准,两者比较如表2所示。东京都还在计划中推出了“亲子绘本阅读”“中小学生跨校跨级交流”“高中生书评比赛”等当地的儿童阅读推广活动。
1993 年日本颁布《学校图书馆图书标准》,要求中小学校依据班级的数量(日本每个班约有30~40名学生)计算图书馆的藏书量达标标准[25]。为此,日本政府在同年编制第1次《学校图书馆整备5年计划》以充实学校藏书。但该计划到期后并未继续,直到2002年《促进儿童阅读活动法》颁布后,才被作为《关于促进儿童阅读活动的基本计划》的一项子计划而重新启动。从计划内容看,第1次到第3次整备计划都只是关注藏书量的增加,试图帮助学校图书馆尽快达到法定标准。第4次和第5次整备计划不仅增加了人才充实的部分,而且文部科学省调查发现“报纸参与教育”(NIE,newspaper in education)有效提高了学生的阅读能力[26],所以开始为儿童订购报纸。5次整备计划的内容概要如表3所示[27-28]。
近年学校图书馆人才充实越来越受到日本政府的重视。虽然1997年的《学校图书馆法》中就规定了12个班以上的学校必须配备司书教谕,但司书教谕往往难以兼顾教师和图书馆员的职责。而且有调查显示,配备了专职学校司书的学校与没有该职位的学校相比,学生的阅读量更高,图书借阅量的增长更显著[29]。由此,2014年修改的《学校图书馆法》中首次准确定义了“学校司书”,并要求学校尽量配备学校司书。
表3 5次《学校图书馆整备5年计划》的内容概要
日本政府内负责实施儿童阅读活动相关的调查是文部科学省,与儿童阅读推广直接相关的调查主要有:(1)《<都道府县和市町村促进儿童阅读活动计划>编制情况调查》,开始于2004 年,每年1次,调查地方政府依法编制促进儿童阅读活动计划的落实情况。(2)《关于学校图书馆现状的调查》,2002-2008年每年进行1次,2008年以后每两年1次,调查项目包括学校图书馆的馆员配备情况、图书整备情况、图书购买情况、阅读活动情况、开放时间、与其他机构团体的合作情况、藏书达标率等。(3)《关于儿童阅读活动促进计划的调查研究》,开始于2016年,每年1次,由文部科学省委托第三方机构进行,不仅有详尽的调查数据,而且会提出政策建议,该调查每年的主题有所不同,2016 年是儿童阅读活动的现状与影响,2017 年是地方政府编制和执行儿童阅读活动促进计划的情况,2018 年是新环境下的电子媒介与阅读。此外,《全国学力·学习状况调查》(每年1次,主要参考儿童的国语课表现变化)、《社会教育调查》(每3年1次,主要参考图书馆数量、借阅量等数据的变化)、《关于国语的舆论调查》(每年1次,主要参考国民的母语意识和阅读理解能力变化)同样是由文部科学省组织的考察儿童阅读活动效果的重要调查。日本地方政府也会实施针对辖区内儿童阅读情况的调查,鉴于已开展调查的地方政府较多,此处不再赘述。
日本的行业协会发达,而且有保持长期调查研究的传统。笔者统计了由日本民间实施的儿童阅读相关调查,如表4所示。另外,像日本图书馆协会出版的《日本的图书馆:统计和名单》、日本出版NEWS社出版的《出版年鉴》、日本出版科学研究所编写的《出版指标年报》等连续出版物也是了解日本儿童阅读相关情况的重要工具资料。另外,日本政府非常看重学生在PISA(Program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中的表现。PISA是联合国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实施的一项国际性学生学业成就的比较调查,每3年进行1次,测试项目包括阅读、数学和科学3项。日本文部科学省一直将儿童的PISA阅读成绩作为编制《关于促进儿童阅读活动的基本计划》的依据。
表4 日本民间实施的儿童阅读相关调查
日本文部科学省从2001年起开始公开表彰儿童阅读推广中表现优秀的中小学校,2002 年增加了对优秀实践图书馆、优秀实践团体及个人的表彰。2003 年起,表彰名单由日本文部科学大臣在每年儿童读书日(4 月23 日)当天举办的“儿童阅读促进论坛”上公布。每年都有130多所中小学校、约50所公共图书馆以及50多个民间团体及个人获得表彰,获奖者的基本信息和案例亮点都会在文部科学省的网站上展示。中央政府级别的表彰对于儿童阅读推广的从业者而言无疑是一份极其重要的认可与鼓励。
日本最重要的儿童阅读推广资助项目是创立于2001年的儿童梦想基金。该基金由日本中央政府每年出资100亿日元,同时接受捐赠,每年的资助规模在150亿日元上下。文部科学省下属的青少年振兴机构负责管理该基金,资助活动包括儿童阅读推广活动、儿童体验活动与教材编著项目3类。
目前在儿童梦想基金的网站上可以查询到2001-2017年的准确资助情况和精彩案例介绍。尽管十几年来的年总资助金额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提出申请和被批准资助的儿童阅读推广项目数量都呈现出了显著的增长趋势,如图1所示[30]。这说明经过长期的运营后,该基金的影响力和使用效率在不断增加。
图1 日本儿童梦想基金提出申请与被批准资助项目的数量(2001-2017)
一些经典的儿童阅读推广活动在日本取得成功,产生全国性影响,代表性活动有4个。
(1)“全校共同阅读活动”。该活动即“晨读运动”,源于2位教师林公和大塚笑子在1988年开始倡导的“晨读10 分钟”,随后风靡日本。1997 年,晨读运动促进协会正式成立,定期举办全国交流会,指导各地开展“晨读运动”。截止2019年7月,共有16,197所小学、8,430所初中和2,195所高中参与“晨读运动”,分别占到了学校总数的81%、82%、45%[31]。
(2)“书评合战”(Bibliobattle)。该活动由京都大学准教授谷口忠大在2007年发起,是一种要求参赛者在现场短时间内介绍书籍的比赛,后来逐渐由大学扩展至全社会,并受到了许多中小学校的欢迎。书评合战普及委员会负责该活动的推广,并主办地区及全国比赛。截止2019 年4月,日本已有265所大学(占总数33%)、296所公共图书馆(占总数8.9%)参与该活动[32]。
(3)“阅读起跑线活动”。该活动源于英国,倡导为婴幼儿提供接触书籍的机会。2001 年阅读起跑线被引入日本,由非盈利组织Bookstart负责协调推动。截止2019年7月,共有1,050个市町村(占总数60.2%)将阅读起跑线活动列入了政府施政内容[33]。
(4)“儿童阅读街”。日本文部科学省将10个城市(北海道惠庭市、茨城县大子町、群马县伊势崎市、千叶县袖浦市、岐阜县飞弹市、爱知县吉良町、大阪府高槻市、鸟取县大山町、岛根县海土町、福冈县宇美町)选定为全国儿童阅读推广的示范区,命名为儿童阅读街。这些示范区制定了各具特色的推广计划,展现了学校、家庭、社区、图书馆、民间团体和政府在儿童阅读推广方面的合作潜力[34]。
此外,日本文部科学省还在其行政规划中将一些成熟的儿童阅读推广项目形式介绍给地方政府,如读书会、书目推荐、“书评合战”“小小图书管理员”等。
国际儿童图书馆是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的专业分馆。该馆全面搜集世界各地的儿童阅读资源,目前馆藏包括400,000余册童书、1,951种儿童报刊、90,000 余种非书资源,以及多种国内外著名的大型儿童丛书[35]。
利用馆藏与馆舍资源开展儿童阅读推广活动是国际儿童图书馆的重要职能。该馆长期举办的阅读活动包括“儿童故事会”“幼儿绘本阅读”“暑期儿童图书馆之旅”“科学游戏体验”“儿童音乐会”以及各种展览、讲座等活动。为支持地方儿童阅读推广,该馆不仅提供馆藏出借、书目信息、远程复制、参考咨询、参观交流等服务,而且通过举办讲座、研修班、交流会等活动帮助提升地方从业人员的业务素质,还实施了多项关于儿童阅读的调查研究。
2010 年,该馆首次制定了《儿童阅读活动促进支援计划》(2010-2014)。计划围绕信息发布和网络构建、人才培养、对学校图书馆的支援3个方面,对全国公共图书馆、学校图书馆、文库等机构提供支持[36]。2015年,该馆又拟定了第2 份《儿童阅读活动促进支援计划》,提出在2015-2020 年期间,围绕全国儿童阅读推广信息汇总与宣传、人才培养及其架构、本馆活动实践、儿童阅读资源的信息导航4个方面改进服务[37]。
学校图书馆是日本政府重点建设的对象。从日本文部科学省历年《关于学校图书馆现状的调查》看,除了藏书量及学校司书、司书教谕的数量外,制定必读书目或推荐书目的学校数量、与志愿者合作的学校数量、与公共图书馆合作的学校数量、举办校际阅读交流活动的学校数量、制定了阅读活动计划的学校数量,这些指标均呈现出连年增长的趋势[38],反映出日本学校图书馆行业在儿童阅读推广方面的持续进步。
日本全国学校图书馆协会长期负责联络和推动各地学校图书馆参与儿童阅读推广。除了开展调查研究、同行交流、图书联采外,该协会也制定了不少行业标准文件推动学校图书馆事业发展。例如,该协会专门编写了学校司书示范课程的讲义指南[39],以适应近年来不断增长的学校司书招聘与培训需求。该协会每年还会组织行业表彰,2019年的第49届学校图书馆奖有2家机构获奖,一家是持续投入儿童阅读推广事业超过50年的日本童书研究会,另一家是推出新一轮学校图书馆整备计划的新泻市教育委员会[40]。
日本文部科学省2015 年的一项调查显示,在日本全国总共3,331所各类图书馆(不包括学校图书馆)中,已有2,119所图书馆设立了儿童室,2,258所图书馆开展了针对儿童的服务活动。这些服务活动中,有60,000余次儿童读书会·研究会活动,近1,400,000人次参加[41]。目前,日本所有的都道府县一级的公共图书馆都提供了专门为儿童服务的网站主页[42],文部科学省还正在推动公共图书馆为儿童开展移动服务。从整体来看,日本公共图书馆行业对儿童的关注度非常高,开展的活动也是丰富多彩,此处不再详述。
日本图书馆协会下属的儿童青少年委员会是公共图书馆开展儿童阅读推广的协调者和推动者。该协会每年都会举办全国公共图书馆研究集会(儿童·青少年部门)、儿童图书馆员培训专门讲座、全国图书馆大会儿童青少年服务分会等活动,以推动儿童阅读推广相关的业务交流。该协会还不定期地实施对行业的调查研究,并负责与国际图联的儿童与青少年图书馆委员会保持联系。
综合以上对日本儿童阅读推广事业中行政规划、调查研究、推广项目和图书馆行业4个部分的分析,可以对日本儿童阅读推广长效机制进行简要的归纳,如图2所示。日本儿童阅读推广长效促进机制的主要特征及经验有3点:
第一,中央政府是核心推动者。日本中央政府通过定期编制行政规划,在“后阅读立法时代”向儿童阅读推广事业投入了大量的财政资源、政务资源、人力资源及信息资源,并且重视调查研究,形成了决策执行与修订的良性循环。采用表彰项目、资助项目等方式调动了图书馆行业、民间团体及个人的积极性,逐渐产生了强大的社会向心力,引领了日本儿童阅读推广事业的蓬勃发展,成绩斐然。
图2 日本儿童阅读推广长效促进机制示意图
第二,图书馆行业是重要力量。其中,学校图书馆是日本建立儿童阅读推广长效促进机制的首要突破口。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特别是经过数次《学校图书馆整备5年计划》,日本学校图书馆的软硬件环境20年来实现了飞速的进步。丰富的学校藏书、专业的学校图书馆员以及便捷的数字阅读基础设施,这些资源将对一代又一代的儿童成长产生影响。
第三,民间团体及个人的作用不容忽视。这里的“个人”包括积极投身儿童阅读推广事业的志愿者、专家学者、教师、企业家等社会各界人士。民间团体及个人的灵活性与创造力较强,在策划组织活动项目等方面具有优势。同时,很多民间团体还具备不可替代的专业性,如行业协会、研究所等。在日本政府的引导下,众多民间团体及个人参与其中,各方目标一致、各展所长,形成了多方共赢的行业生态。
不过,日本儿童阅读推广也存在一个相当大的缺点——过于注重“量”而忽略了“质”。日本中央政府在考核儿童阅读推广的成效时尤其强调数据指标的改善。但是,儿童图书的内容质量实际如何?儿童是否养成了优良的阅读习惯和正确的阅读观?儿童是不是真的爱上了阅读?这些问题并未引起足够的关注。在比较功利的目标下,日本儿童阅读推广所体现的传统文化底蕴明显不足,对经典阅读和名著阅读的重视不够。有学者甚至认为日本儿童阅读出现了“质”的衰退[43]。事实上,日本儿童从小学到高中,不读书的学生比例逐级上升,不读书的高中生比例长期得不到明显改善。该现象说明儿童阅读推广绝不能远离对“质”的关注,否则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是我国今后逐步建立儿童阅读推广长效促进机制时应当汲取教训的地方。
与日本相比,我国的儿童阅读推广事业在长效促进机制建设上比较落后。虽然已有不少省市出台地方性全民阅读促进法律法规,但是政府的资源投入尚不明确,没有长期规划与施政细则,缺少常态化的调查研究与阅读推广项目,图书馆事业的协同程度不高,教育界的参与度较低,民间团体不够活跃。这些原因可能会导致阅读立法难以取得预期成效。借鉴日本经验,建议我国政府加强对儿童阅读推广的长效性投入,并尽快确立建设长效促进机制的突破口,如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儿童阅读推广人培育、阅读教学改革,先集中力量办事情。在政府主导下,以图书馆事业为龙头,调动民间团体及个人参与,让专业人做专业事,重点弥补我国儿童阅读推广事业在一线人才、调查研究、示范性活动项目、中小学图书馆等方面的短板。同时,继续发扬我国阅读推广界在理论研究、阅读文化传承等领域的优势。通过多方合作,共同构建符合中国实际的儿童阅读推广长效促进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