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宇轩
十三岁了。
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小的时候,我总觉得“长大”相当遥远,小小的心里总不免盼望成长,却不曾留意成长。毕竟,今天醒来的自己似乎跟昨天并没有什么两样。太阳早上从地平线上升起,傍晚消失在地平线上,便是一天的光景;月亮渐渐地就圆了,又渐渐地就缺了,一个月就过去了;刚才还沉浸在课文里春天的描写,转眼间北风就开始呼啸,这便是一年了。偶尔发现自己长高一点点都是一种小惊喜,等到有一天我猛然发现已经比我的母亲高了,才想起来,我已经这么大了。
幼儿园的时候,我就能在老师的鼓励下从一数到一百;可是等我能够数着我的年龄,数到十三,却觉得十分诧异。我的乳牙还没换完,童年的记忆还十分新鲜,就十三岁了?
六岁的时候上了一年级,那是2011年,叙利亚内战爆发的那一年。踏入小学的校门不久,我就开始换牙了。那第一颗脱落的乳牙,我至今让记得十分清楚,是我上颌靠左的一颗门牙。又是一个六岁无声无息地消逝了,我的口腔中仍有三颗乳牙,顽强地坚守在我的口腔深处——还不算六龄齿。
迄今为止,我能在大脑深处中追溯到的、最久远、最深邃的记忆,是我的三岁生日。餐桌上是一个圆圆的蛋糕,蛋糕上有三只装饰的小马。顽皮的我拿起一只小马张嘴就咬,被母亲和蔼地制止了——那个生命中的小片段,如今仍历历在目。
2008年的2月6日,已经是十年前了。如今我注视着自己的生命,第一次发现它已经足以容纳这样的跨度。如今,在十三岁的大门里,我凝望着曾经的一切,那样遥远又那样真切。
人们说,这个年纪处在一段叫作“青春期”的岁月里,曾经的小朋友到了这个年纪,就会从内心中萌发出朦胧的情愫来。会好奇,会困惑,因为这是在“青春期”。每个人——所有像我这样大的,无论是曾经、当下还是将来,都会从儿童的天真无邪进化到青年人的初谙世事。
脑中浮现出杜牧的诗句:“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十三岁了啊,我还没做好准备,就在时间的推动下迎来了“娉娉袅袅”“豆蔻梢头”。好笑,也值得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哭泣时,那是最后的小小的自己,擦干眼泪站起身来便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十三岁了,真快啊。
从今天开始,我要向世界自豪而又紧张地宣告,走入这孕育各种美好、苦难、无奈、愚蠢的世间。但是,愿我走向未来,归来仍是少年。哪怕痛,也要坚信这是浪花拍击礁石,正是生命之花绽放絢丽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