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师范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2)
纪念空间作为一种媒介和符号,不仅是实践活动的场所,更是一种文化景观。它立足当下环境,以厚重的历史为脚本,最终指向未来的实践与行为,用于唤醒记忆、缅怀历史、传承文化等。民族之灵魂的红色记忆作为一种集体记忆和文化实践,总是在特定空间中生成和传递,因而纪念空间的建设与维护对红色记忆的书写与传承起着决定性的作用。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加之社会转型期的步调加速,纪念空间在时代大浪潮下也开始由线下实体空间向线上虚拟空间转型,这给红色记忆的书写与传承也带来了新的时代命题。本文基于纪念空间网络化转型的时代语境,聚焦这一转型对红色记忆产生的影响,并试图探讨红色记忆在新型语境下何以突破创新,探索更好的记忆书写与传承路径。
纪念空间不仅指举行各种纪念活动的物理性场所,更包含文化承载的各类符号及“记忆之场”,是塑造文化景观、传承集体记忆、建构身份认同的重要来源。档案馆、博物馆、遗址公园、烈士墓,甚至是一扇门、一堵墙……都属于纪念空间的范畴,它们借以环境的设计、展品的选择、气氛的营造等来彰显价值、传达意义,成为记忆共享及延续的容器和桥梁。空间是“记忆的介质”,记忆在空间中的共享与延续同样为民族和国家提供着认同的资源。美国学者本尼迪克特·安德森就曾提及,近代国家这一“想象的共同体”之所以能够建立,就是因为人们拥有共享的记忆,而提供这些记忆资源的载体之一就是纪念空间[1]。实际上,似乎很少有其他景观构筑物能像纪念空间一样具有如此强大的文化建构力和持久的文化传播力[2],这也能够说明纪念空间何以上升到国家维度,与文化象征及精神标志相连接的原因。
随着时代的进步、技术的更迭,社会转型大浪潮下,人们都步入加速的“快车道”,沉稳静谧的纪念空间也不可避免地被囊括进了新媒体的影响范围中。一些实体的纪念空间开始被压缩,取而代之的是网络化的虚拟纪念空间,人们不需要亲临现场,仅仅诉诸移动设备就可实现一键祭祀、在线缅怀。科技将纪念空间转化为数字,将纵向时间和横向空间都压缩在一个节点上推送在人们面前,使得实体纪念空间逐渐脱离其物理依赖性。
纪念空间通过共享记忆发挥作用,空间通过记忆因而才具备了纪念价值。红色记忆作为集体记忆的一种,其内涵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丰富,在中华几千年的文化传承中成为激励华夏儿女前赴后继的动力源泉和民族刻画的标尺。所谓红色记忆,是指中国共产党在历史进程的多年浴血奋战中所积淀下来的宝贵财富和历史遗产,它凝聚着党的优良作风和光荣传统,国家如果淡忘红色记忆,就会得“软骨病”,就不会永远挺直脊梁。无论是革命亲历者,还是非亲历者,红色记忆都是镌刻在人们脑海中的一种世代传承的记忆,从而构成人们政治取向及心理基础,以此赋予民族和政治的边界。井冈山先烈、延安精神、长征故事、北大荒意志、西柏坡事迹……这些内涵丰富的红色记忆展示了先驱们波澜壮阔革命史实和成长经历,构成了集体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红色记忆是一种力量,对红色记忆的传承需要把握其内在逻辑。首先,红色记忆具有价值认同的作用,蕴含着社会主义、集体主义以及爱国主义的价值观[3]。其传承不仅是巩固执政党的政治保证,也是坚定文化自信、打造文化高地的需要,因而对红色记忆的传承必须同时把握政治与文化的因素,既从历史的维度进行传承,也将其置于未来的语境进行叙述。其次,红色记忆是历史的,“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和自己的历史一刀两断”[4]。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历史是现实的根源,任何一个国家的今天都来自昨天。只有了解一个国家从哪里来,才能弄懂这个国家今天怎么会是这样而不是那样,也才能搞清楚这个国家未来会往哪里去和不会往哪里去。”[5]与此同时,中央更是一再强调“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主题教育,为的就是深入历史,从历史中读懂“红色基因”,从而真正明晰“我属于哪种政治组织”“这个组织是什么样的”等问题,以进一步提升政治自觉、规范政治行为。最后,红色记忆是未来的,国家和民族的发展离不开红色记忆的内在支撑和世代传承。红色记忆是个持续生产的动态过程,人民主体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创造特定时代的红色记忆。基于未来的发展方向,我们在鼓励红色记忆生产的同时也要根据不同时代的主体特性,有选择性地将时代血液注入红色记忆,把握记忆建构的“凸显”与“遮蔽”双重机制,以此才能规避复杂多样的政治干扰和多元文化的冲击。总之,“我们在用一只手把握住过去的散失的同时,也要用另外一只手把握住过去的传承的现实”[6]。对红色记忆的理解要同时把握历史与未来的维度,其共享与延续既为一代又一代的奋进者凝神铸魂,也为国家和民族未来的发展道路奠基铺石。
传统意义上的纪念空间都是被严格限制在固定的地理位置上,也必须遵循一定的时间线性规律,红色记忆在传统纪念空间中的运行因而也需绑定在特定的实体空间中以及具有明确“开始时间”与“结束时间”的严格边界。现代传媒技术的介入,重组了传统纪念空间固有的时空序列[7],技术抽离了时间和空间概念,将过去的记忆和远方的位置变为“此刻此在”,严格的场所限制和物理时间限制被解构而散落,红色记忆也从“线性”中脱离,转变为数字化的“点”。依托网络代码的转译,人们不用亲临现场,一键便可将远在天边的空间拉到眼前,也不需严格遵循线性的时间规律,随时就可任意切换进入一个点。
红色记忆在网络纪念空间中被转化为“0”和“1”,这同样也解构了身体实践的连续性。红色记忆通过仪式及操演加以唤醒与强化,传统纪念空间中,基于一定的仪式性和神圣性,主体需要有准备地将时间空出并亲赴一定的物理场所,并通过身体实践对记忆进行建构,在这个过程中,主体的目的是明确的、唯一的,全身心的在场即指向红色的学习,因而这段记忆的唤醒必然也是连续的、完整的。而网络纪念空间中,身体实践和操演被省略,敬畏感、仪式感和神圣感一定程度上被消解,取而代之的是随时随地的“一键介入”和碎片化的学习,且在这个过程中主体极易被其他事务干扰而分神,并随时可以暂停、倒带、快进或退出,成为“时空碎片”的打卡签到。
红色记忆在网络纪念空间中呈现的最主要载体便是移动媒介。人们使用移动媒介,将空间与记忆联结成一个有机整体,创造出一种数字化网络记忆的新形式[8],并从中回忆过去、书写历史。技术赋权下,媒介确实可以解放话语权力以供多元表达,但从记忆传承的前后端角度来说,红色记忆的叙述却是从集体参与向日常化的个人书写转移。
传统纪念空间中,红色记忆的传承往往依附主体的高度参与和高效互动来完成,且这种参与往往都是有规范、有组织的,每个人都是按照特定的要求以集体的形式进行参与,既包括主体与主体的集体参与,也包括主体与物的集体参与。而网络纪念空间中,主体的参与更多是基于自主性和随意性,主体与主体以及主体与物都是分离的,红色记忆的书写也是向日常化转移。一方面,主体间被屏幕隔绝,各自在不同的时间段介入,“时间差”使得单位的集中性和集体性被拆分冲散。非对称的互动性使得主体更多倾向于超链接的分享与讨论,而这个过程也是基于主体的个性化选择,逐渐地,个人的书写开始拥有了对红色记忆的“议程设置”的功能:在浩瀚如海的红色记忆中,被个体反复链接分享和讨论的记忆会逐渐深刻,而那些未被主体选择的文化和记忆则会淹没在主体的“屏幕快速下划”中。另一方面,借以移动媒介的中介,主体会根据自身的使用特性,逐渐培养成一种日常化的红色学习和记忆保存习惯。而日常使用习惯是个人的,对记忆的理解和书写也是个性化的。加之移动媒介使用的日常化,记忆工作也在日常生活实践中化繁为简,红色记忆的书写和传承似乎成为一种介于有意识和无意识之间的日常活动。
1.多种记忆符号联动,拓宽传播新空间。现代信息技术正在解构与重构我们对时空的认知,也解锁了很多现实的不可能。首先,有关红色记忆的一些历史性物件保存并非完整,但网络纪念空间可以弥补有关资料的残缺,将已消失的事物重新呈现在人们面前。其次,传统纪念空间对红色记忆的呈现方式是单一的,所赋予的“记忆之场”也多为视觉和听觉的传达,但在网络纪念空间中,红色记忆可以诉诸各感官的联动刺激以满足“读图时代”的所有诉求,图文、视听、可视化、大数据、云图、VR、3D等均可让主体身临其境并感同身受,参与者只需虚拟在场便可进入网络纪念空间,哪怕参与者缺席,也可以通过各种“象征符号”获得某种信仰记忆。最后,网络纪念空间的超时空性可以通过提供更大范围的仪式共享及社会阶层的去中心化来提升参与者的主体意识和行动积极性[9],有利于主体的多元文化表达。通过各行各业的讨论,有关红色记忆的多方面细节大规模涌现,更多红色记忆也被挖掘、被补充,以此丰富人们对于红色记忆的认知,提供了一种对中国革命的复线理解。
2.提升文化自觉,进一步巩固国家话语。网络纪念空间的开放属性使得主体更加便捷地参与各种纪念仪式与纪念活动,进而给集体记忆的建构和文化自觉的提升带来契机。所谓文化自觉,是指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对其文化有自知之明,明白它的来历、形成过程、所具有的特色和它发展的趋向,它强调的是一种多元、开放的文化观[10]。网络纪念空间的便捷性和开放性为红色文化的学习提供了技术支撑和保障,有利于主体全面了解红色记忆,把握党在革命奋战中艰苦卓绝的革命精神以及明晰我国在当代国际环境中的地位,以此坚定文化自信,提升文化自觉。网络纪念空间在提升文化自觉的同时也强化了国家话语,这表现在红色记忆在网络空间中偏向个人的日常化书写,而国家话语的路径便是以日常化的个人记忆为切入口,将个体记忆“媒介化”进行圈层辐射,从而反向唤醒集体记忆。主体参与红色记忆的相关实践,都必须遵循一定的规律和准则,以将个人行为限定在国家话语预先设定的框架中。如2017年建军节前夕由人民日报在推出的“我的军官照”在生成图像之余总会自动生成主标题,且页面布局、色调及版式都是被限定好的,以此镶上红色烙印;再如人民日报2018年推出的“时光博物馆”项目,无论网友如何进行内容创作,在微博上发布时都需加上“中国有我 时光有我”的标签,诸如此类的还有“献礼新中国成立七十周年”“我和改革开放”等,这些设定将主体的个人日常记忆与国家和民族的记忆相勾连,使个人记忆在自媒体平台产生裂变,从而通过情感共振更好地实现红色记忆的传承,以此强化国家在场。
1.“记忆”的挑战:仪式感式微造成记忆淡化。纪念空间中的仪式感是参与者内心情感的直接表现,也是强化记忆之场记忆功能的关键[11]。美国学者詹姆斯·凯瑞曾强调仪式的作用是共享信仰和意义:“仪式观是共同信仰的创造、表征与庆典……其核心是将人们以团体或共同的身份召集在一起的神圣典礼。”[12]传统纪念空间中,意义的传达和价值的内化往往通过仪式感进行催化升华,其中身体操演起着关键的作用。一方面,主体借助各种身体操演将内心情感进行仪式感的外化,同时也通过神圣氛围的营造来影响他人,以此加强记忆的深刻性。如面向党旗的宣誓、面对烈士墓的默哀,主体在纪念空间中实在化在场,自然而然便会接受仪式感的涵化:放慢脚步、压低声音、脱帽肃立以及不由自主地生发崇敬和敬畏之感。另一方面,由于仪式感的强化,传统纪念空间才有了庄严感和神圣性,环境熏陶下会进一步刺激更具有仪式感的身体操演,仪式感的实践变得合情合理且十分必要,纪念空间的纪念性进一步强化。
而网络纪念空间中,身体操演很大程度上为数字化叙事所取代,红色记忆的仪式感也逐渐为网络的强大包容性所消解,仪式感的式微,直接后果便是记忆的淡化。依靠网络纪念空间的便捷性,主体不再亲赴严肃的实体纪念空间,而是在开放、多元的网络纪念空间中通过屏幕刺激着感官,在各种红色历史和知识中实现“一键打卡”。与此同时,隔着屏幕,主体不对虚拟的纪念空间进行各种参拜、默哀、宣誓等实体性的操演,内心情感和深层记忆也无法被直接触动,深刻的“脚印记忆”变成瞬间的“打卡记忆”,主体的身份也从“参与者”转为了“旁观者”。缺少了神圣感的环境熏陶和作为催化剂的身体操演,仪式感对记忆深化的力量被阻隔,红色记忆的纪念性也大打折扣。长此以往,主体会逐渐忘却纪念空间纪念的是谁、纪念的是什么,从而将纪念空间与红色记忆相剥离。虽然纪念空间不是红色记忆的唯一载体,但红色记忆的传承必须要求主体对被纪念者或革命史实有一定的“前见知识”和情感基础。当主体浏览红色文化内心情感弱于浏览娱乐节目时,那么红色记忆的纪念空间就为消遣的娱乐空间所侵蚀,主体就成为记忆空白下“形式主义”的躯壳,有关红色的所有记忆也就无从传承,纪念也变得毫无意义。
2.“红色”的挑战:红色褪色及变色的危险。纪念空间不是简单的物质化或精神化的空间,而是一个多种权力、资本争夺的场域。网络纪念空间同样也埋藏着各方冲击致使“记忆仍是记忆,红色却不再鲜明”的隐患。
一方面,多元文化的干扰解构红色的严肃性。在经济全球化、后现代的思潮中,多元文化和个人化的记忆解读盛行,一些红色记忆中的经典在多元文化的冲击下被戏谑、歪曲,这不仅消弭了党浴血奋战的革命记忆,甚至可能对官方的红色记忆和意识形态安全构成威胁,从根源上动摇革命先烈用鲜血染红的“红色性”。另一方面,民粹主义、历史虚无主义的渗透及“后真相”的干扰,纪念主体尤其是青年主体的政治判断被动摇。网络纪念空间的主力军是年轻一代的媒体移动端用户,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会在政治立场和文化导向上对青年主体进行政治认同的污名化。红色记忆虽是动态生产的过程,但由于其代际递减和对革命年代距离的拉长,青年主体对红色记忆传承的坚定性和主动性也随之弱化,加之青年主体的价值观还未完全成熟,容易为历史虚无主义和民粹主义拼接渲染过的资料所诱导,而后真相时代的“情感导向”原则更是迷惑了主体对事物的判断,以此弱化主体独立思考的能力,红色记忆的神圣性因而遭受冲淡而褪色。此外,网络纪念空间是个多元开放的场域,容易受到商业的入侵和资本的宰制,红色记忆在这个过程中极易“变色”,成了主体戏谑或者消费的范本,其历史与未来赋予的意义在世俗化的冲击中褪去了其政治和文化的明确指向性。正如鲍德里亚所言:“当将一个物品作为消费品的时候,人们最为关注的是它的交换价值,而往往对其价值、使用价值视而不见,物品蕴含的内在光辉、象征意义也在这时自动失效”[13]。
总之,有关政治诉求和文化方向的红色记忆是不能也不允许置喙的,红色记忆必须是深刻的“记忆”、鲜明的“红色”,二者缺一不可,这也要求我们必须对潜在的社会风险进行规避,建设好国家和民族的“精神长城”。
网络纪念空间是数字化、经济全球化的时代产物,但却不能因此而否认传统纪念空间的价值。传统纪念空间和网络纪念空间各有优势及缺陷,因此要将两类纪念空间相勾连,做好联动,在共存互补中实现纪念空间的价值最大化。
1.加强语言和实践的身体操演,做好身体化在场。身体操演是强化仪式感、传承记忆的重要手段,既包括身体的实践与行为,也包括语言的交流与互动,红色记忆需要身体操演的强化以凝聚人群、提升认同。红色记忆的身体记忆主要是亲历者记忆,即亲身经历革命、建设、改革历史的个体所拥有的记忆;语言记忆则是通过沟通实现延续,是在同他人和他人回忆的语言交流中建构的[14]。一方面,网络纪念空间中,身体实践的弱化无法避免,语言交流却可以得到进一步发挥:通过符号的筛选、重组、并嵌入时代特色后的再输出,网络纪念空间为主体提供有关红色记忆的技术保障和话题支撑以激发主体的高频交流和互动,如开设学习小组、意见反馈、评论分享等渠道或开展激励性评比活动,使得革命亲历者和非亲历者都能在全国范围内进行跨界交流,形成有关红色记忆的“大V”,从而将“星星之火”以圈层化传播的形式进行燎原。另一方面,身体实践性较强是实体纪念空间的优势,需要更加强化实体纪念空间的身体实践性以提升文化认同:常开展实际活动引导主体前往实体纪念空间以潜移默化地对其价值观进行熏陶,利用特定的环境来“唤起”特定的红色记忆,让主体意识到这个空间的“非日常性”和身体行为的“神圣性”,从而进一步接收红色的教育与洗礼。如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活动每年会吸引大量来自各地的民众的参与,他们身穿红军服、头戴八角帽、吃南瓜粥、走挑粮小道、唱革命红歌……身体操演在这过程中成为连接纪念空间和红色记忆的桥梁。
2.加强主体文化体认自觉性,做好精神化在场。纪念仪式的举行有赖于记忆主体的参与,这种参与不仅在于身体化在场,更需要精神的高度参与。纪念空间中对红色记忆的吸收程度是和主体的相关“前见知识”相挂钩,当人们的精神缺席,“前见知识”就会归零,红色的相关记忆就不能被主体“选择性注意”,自然也不会进一步地对其“选择性理解”和“选择性记忆”。现下很多拍拍照片、拉拉横幅、喊喊口号却不能进大脑、进内心的现象比比皆是,这些都折射出人们的政治素养和文化认同,我们完全可以通过人们对待纪念空间中人物和事件的态度来了解人们对过去记忆的种种想法[15],这些蜻蜓点水般的形式主义都是对红色记忆的错误理解,也是对红色记忆在实体纪念空间中的错误打开方式。在具体的红色实践中,只有全身心地做好身体和精神的双双在场,从内心真正明晰我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相关问题,才能从内心触动主体的情感和信仰,文化和政治体认才能高度坚定,自然外界的各种干扰与企图就无所遁形。在这个过程中,学校教育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一方面,通过教材承载红色记忆进行主体教化,以细节化、情景化、情节化的方式提升他们的“前见知识”和文化体认的自觉性;另一方面可以将网络纪念空间中的初步认知诉诸实体纪念空间中的强化与巩固,以实现二者的互补与联动。例如在学习邱少云的英雄事迹后带领青年主体亲赴纪念现场,以庄严的仪式感和一些特定的身体操演来亲身感受先烈们甘愿为革命流血牺牲的坚强意志,从而将这些红色记忆嵌入内心,实现红色记忆的书写及传承。
记忆传承不在一朝一夕,而是长久宏大、需要各界合力的伟大工程。故此,必须以动态的、长远的眼光对红色记忆进行审视,做好红色记忆的当代叙述,并创新手段构建传承的常态化机制。
1.红色记忆的呈现需要立足“人性化”及“大众化”立场。对红色记忆的呈现需要掌握细节和方法,刻画人性化的“立体”人物形象而非脸谱化的“扁平”形象:英雄并非完美无瑕,而是平民中的一员,这种“人性化”的转向不仅能够还原历史、还原现实,也能够激励主体爱岗敬业,坚定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时代英雄、塑造新的记忆的决心,而且也使主体的思考和分辨能力得到训练。另一方面,红色记忆的传承是要将“红色”的基因刻入每位主体的脑海中而成为“记忆”。这就要求传承形式要从精英立场转向大众立场,所传达出来的内容要真正被主体所辨识和认可。如人民日报开设的“抖音号”,以主体喜爱的视频图文等形式和“混合情感传播模式”进行传播而获得大量追捧。需要注意的是,所强调的人性化和大众立场并非庸俗化及不加甄选地一味迎合受众,必须将记忆牢牢限定在“红色”属性内和国家话语框架中。
2.红色记忆的传承还需要兼顾“本土化”与“时代化”。网络纪念空间是全球时代的产物,但我国的红色记忆却是特有且独一无二的,这就要求红色记忆在呈现中更多考虑本土属性,切忌故步自封的同时也避免矫枉过正。红色记忆作为我国集体记忆的一部分,在面对西方文化冲击时一定要在深扎本国土壤的基础上力求创新。时代的变迁与话语的更新以及历史对叙事的新要求又赋予历史新的意蕴,我们需要更新思维方式和话语呈现,从革命历史的富矿中打捞或开掘其中的新意[16]。一是要拓宽红色记忆书写的渠道,在延续传承红色记忆时也要生产符合当下时代特性的红色记忆、树立新时代的楷模和标杆,如第一书记黄文秀、拆弹英雄杜富国、洞庭赤子余元君等。二是要利用现代化技术发挥红色记忆的作用,创新红色记忆的学习形式及呈现方式,诸如可视化、云图、H5、传感器技术等,在“数字中国”中挖掘更多的可能性。另外,在做好红色记忆的当代叙述、构建传承的常态化机制的道路上,媒体机构需要肩负其关键的责任。一方面,在重现红色记忆作品时,须切实做好数字把关,切不可丢失红色属性,即使是必要的改编与创新,也要坚守“不走调”“不变味”“不注水”,坚持“不做下蛋挣钱的母鸡,而是会打鸣传递正能量的公鸡”的主旨,努力实现其“艺术的真实”;另一方面,媒体机构要切实做好议程设置及舆论引导,尤其是在网络纪念空间中更需要发挥意见领袖作用。在网络纪念空间中与传统纪念空间相互打通的基础上,更长远、更稳定地构建传承的常态化机制。
纪念空间是寄放记忆的场所,红色记忆借以纪念空间为媒介唤醒主体记忆、激发群体认同,并通过纪念空间得到书写和传承。科技的发展与社会转型期的加速,使得纪念空间不断向网络化转型,这也使红色记忆在网络纪念空间中有“数字叙事”和“个人书写”的新的呈现方式。纪念空间的转型对红色记忆的书写和传承也带来了相应的机遇和挑战,且这种影响是动态化的,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充满了不确定性,这就要求我们左手握住历史的同时右手指向时代的未来,积极打通两类纪念空间的同时做好红色记忆的当代叙述,并构建传承的常态化机制。新的语境要求新的打开方式,红色记忆的书写和传承任重道远,我们需要在网络纪念空间中做好对接和传承,在红色记忆“寻”与“思”的基础上,最终达成“跃”与“新”,保存好党和国家的红色基因库,确保红色江山永不变色,真正从思想上和行动上做到“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科技的发展日趋提速,纪念空间的网络化和数字化记忆新形态也是大势所趋,但无论技术将纪念空间推向何方,红色记忆都必须永远是鲜明的“红色”、深刻的“记忆”,一切记忆的书写和传承,都必须围绕国家展开,纪念空间中的国家话语必须永远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