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亚清 于 水
(1.南京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南京 210023; 2.南京农业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南京 210095)
提要: 以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精神为指导,新时代国家治理的基本内涵在于归属性与整体化、社会性与智能化、复杂性与叠加性的统一。当前,以公共危机为主要表现的风险形塑了新时代国家治理的问题导向。风险的背后是21世纪以来应对突发社会问题的治理记忆,风险防控的治理实践积累了相应的经验,使公共危机的主题成为国家治理内涵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基于此,新时代国家治理应以群众路线为价值核心,以共同体为基本承载,在解决突发社会问题的过程中面向良善的治理目标,构筑起契合新时代语境的话语体系。
我们提出新时代国家治理问题导向与话语创新的研究主题,旨在基于改革发展的具体实践,探讨如何妥善解决以公共危机为代表的突发社会问题,进而推进国家治理话语体系的成熟,这是对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精神的学习领悟。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指出,“我国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及其执行能力的集中体现”[1]2。新时代国家治理本身,是事关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全局性主题,也是面向改革发展中一系列技术变革、突发问题的治理议题。同时又是全球化进程中国内与国际问题复杂交错,事关人类命运共同体建构的概念范畴。因此,研究主题的基本逻辑在于深刻解读国家治理的内涵要义,基于国内与国际、大数据、人工智能变革与社会转型相交融的场景特质,阐释当前阶段治理实践中的一系列问题之缘起,进而探讨如何实现国家治理在话语体系上的创新,即创设出契合改革发展需要的新时代国家治理话语体系。
研究新时代国家治理,是在新时代语境下诠释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并对党治国理政中多维化议题的核心逻辑进行探讨。新时代国家治理一词包含战略目标的导向性、问题指涉的现实性与研究主题的学理性。因为其属于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全面、深刻阐释的基本对象,可视为与当前阶段多元社会问题息息相关的基本概念,且国家治理亦可以为诠释改革发展中一系列社会现象提供研究的整体视角。因此,对新时代国家治理的内涵解读,既需充分把握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精神,透过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的全局性视角进行阐释,又需透过改革发展中多元化、复杂化的社会问题与转型变革着手。可归纳为本质内涵、场景内涵与问题内涵,分别是归属性与整体化、社会性与智能化、复杂性与叠加性。
归属性与整体化,是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精神最核心的体现。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党领导人民建立和完善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形成和发展了党的领导和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军事、外事等各方面制度,不断加强和完善国家治理”[2]125。当前阶段,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乃是作为全面深化改革开放的总目标存在,与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辩证统一。一方面,新时代国家治理不能脱离党治国理政的基本归属,这样对改革发展实践中一系列问题的有效治理方能具有基本的准绳。另一方面,围绕新时代国家治理的一系列探讨,需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作为其得以存在的基本向度,方能构筑起成熟、完善的话语体系。在新时代语境下,党治国理政的总体布置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全局,为国家治理提供了得以确立和发展的总体架构。
就归属性而言,其具体可表现为三个方面。一是战略归属。这是指国家治理在战略上应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作为其话语体系成熟完善的指南,国家治理本质上应理解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国家治理。二是功能归属。这表明新时代国家治理的功能向度在于服务于改革发展、支撑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此功能的实现一方面有赖于对改革发展中的一系列问题进行妥善治理;另一方面,需要推动新时代国家治理话语体系的成熟完善。三是实践归属。这体现在国家治理内涵的完善得益于治理实践中的多元复杂问题。大数据、人工智能变革与社会转型的交融,共同作用于改革发展进程,形塑了如政府治理、社会治理、生态治理等概念。这些议题丰富着国家治理的实践内涵,形成了国家治理在实践中的各类议题。
从整体化的角度来看,新时代国家治理的整体化亦可从三个层面加以诠释。一是党治国理政的权威化布置。从治理活动的权属角度看,新时代国家治理应理解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一系列治国理政活动,即“首要的是坚持党的领导”[3]。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指出,“坚持党的集中统一领导,坚持党的科学理论,保持政治稳定”[1]3。中国共产党在治国理政中的统筹全局是国家治理整体性得以形成的最重要、最核心的因素。二是群众路线的话语传统。党的十九大指出,“将群众路线贯彻到治国理政的全部活动中”[4]21。 群众路线对于国家治理而言,具有价值理念的规范性,使党治国理政的权威布局与基层群众诉求能够得到辩证统一。三是治理议题的全局化效应。改革发展实践中的一系列议题,既具有社会变迁的长期性,又具有突发问题的未知性,均具有广泛、深刻的社会影响,应将其置于国家治理的整体视域中。
新时代国家治理的社会性与智能化,是国家治理在改革发展中面临多元复杂议题的体现,此特质表明国家治理的实践是面向大数据、人工智能变革与社会转型相交融的场景展开的。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指出,“社会治理是国家治理的重要方面”[1]30。由此可知两点,一方面,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进程中,国家治理与社会治理是相统一的概念,因此国家治理不可或缺地需植根于其社会性。另一方面,技术变革的主线已嵌入国家治理的社会视野,并内化于社会治理的进程中,成为国家与社会治理需依托的基本维度,智能化则是技术变革作为凸显的特点。社会性与智能化相互有机统一,共同交融,丰富着新时代国家治理的内涵,可从以下两点具体论述。
从社会性的角度来看,新时代国家治理的社会性既体现在对社会问题的直面,又体现在话语体系的社会向度。一方面,改革发展中社会张力的必然性和公共危机产生的突发性并存。改革发展中社会结构分化、调整的现实结果与社会预期之间的落差,会导致配给与诉求的不平衡,从而孕育长期化的张力,而社会发展的加速性也使以公共危机为代表的突发社会问题逐渐印刻在21世纪的社会场景之中。另一方面,群众路线传统的基层社会向度与社区自治等各类主题成为国家治理的话语创新所需面对的对象。价值传统的恪守与治理理念的革新需有机结合,促进国家治理话语体系的创新。如马克思所言,“语言是一种实践的、既为别人存在因而也为我自身而存在的、现实的意识”[5]81。新时代国家治理之话语,作为权威化的价值规范,需在改革发展的实践中得到丰富完善。
从智能化的角度而言,人工智能融入新时代国家治理,是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精神的体现,是“社会改革题中应有之义”[6]。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明确指出,“建立健全运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手段进行行政管理的制度规则”[1]18。对人工智能变革必然性的认可和对人工智能成果的恰当运用,体现出两个方面的趋向。一是技术成果的治理配置。人工智能变革所提供的技术载体成为国家治理在实践中必须依托的媒介,智能化的技术产品将与社会、生态等各领域的治理活动相互契合,共同服务于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二是技术变革的深化空间。在当前阶段,人工智能变革将会朝着更为纵深的方向发展,甚至成为比信息技术更能代表当前阶段技术变革的维度。在国家治理中对长期性突发性社会问题的解决,亦是推进人工智能变革和妥善运用智能化成果的动力。
复杂性与叠加性,是对新时代国家治理在社会场景演化中所面临的以公共危机为代表的突发社会问题的集中诠释。如果说归属性与整体化是对国家治理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辩证关系的本质概述,社会性与智能化是对国家治理所基于的社会场景特质和应遵循相应规范的探讨,那么复杂性与叠加性则将聚焦于当前呈现在国家治理各项议程中的公共危机。回顾21世纪以来的历史,公共危机与改革发展中的国家治理实践几乎相伴相生,公共危机可以理解为由改革发展中不确定社会风险诱发的突发、广泛的社会问题,其对国家治理而言具有复杂性、叠加性的特质。其中复杂性可以理解为对公共危机内在属性的诠释,叠加性则是公共危机对社会场景的外在影响,复杂性与叠加性均以突发社会问题的形式融入于国家治理内涵中。
复杂性所阐释的是公共危机等突发社会问题产生的多元化、演化的不可控性和影响的广泛性。21世纪以来,突发社会问题产生的社会领域、发生的基本层面各有不同,从公共卫生、网络金融到生态问题,这些均说明了社会问题产生原因的多样化,是一个“理念和认知浸润的深层重要问题”[7]。这是因为社会的加速发展是涉及各领域的整体化过程,任何某一环节的某一诱因均有可能将社会结构转型中的张力加以暴露,产生社会问题。也正是因为社会发展的日益加速和各领域之间联系的日益紧密,突发社会问题的变化趋向也存在着明显的不确定性,事前或是问题发生后某单一阶段。在加速发展的社会中,突发社会问题往往会产生于某个领域,同时诱发各领域的问题,历次公共危机的产生均会对经济社会发展便产生较为广泛的压力。不确定的成因和相互缠绕的各领域关系,形塑了国家治理日益丰富的问题内涵。
叠加性则表明公共危机的存在实则将虚拟与现实、国内与国际相互交织。虚拟与现实的相互交织,来源于改革发展中社会结构转型的必然过程,也得益于日益革新的大数据、人工智能技术成果。任何社会问题的产生与演化,其过程均会在网络空间和现实场景之间交叉展开,这些问题或是会依托技术载体产生网络效应,或原本便是网络平台产生的某种现象。以公共危机为代表的各类社会问题背后的场景,并不局限于国内,且包含着诸多国际要素。在公共危机之中,国际与国内的界限亦无法明确限定。对公共危机的预测、防控与应对均是虚拟与现实、国际与国内一体化的过程。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每个民族、每个国家的前途命运都紧紧联系在一起,应该风雨同舟,荣辱与共”[2]433。人类命运共同体同样应进入国家治理的视野中,这植根于各类复杂问题对社会场景的叠加。
21世纪以来,以公共危机为代表的突发社会问题的屡次出现,这是改革发展中的现实,这使得对国家治理的研究不应以静态化、常态化的社会场景作为假设,而应以风险作为基本的切入点。风险在21世纪的社会场景中逐渐成为某种高频词汇,以其现实与不确定交织的内在特点,进入社会公众的视野,亦贯穿国家与社会治理实践的过程。换言之,风险并非是从学理层面强行“镶嵌”入国家治理的研究主题,而是内化进国家治理逻辑本身的基本维度。21世纪以来,国家治理的内在逻辑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视作对风险的妥善应对,这是既往研究易于忽视的角度。故而有必要从突发问题的治理记忆、风险防控的经验积累与公共危机的主题塑造三个层面进行阐释。
在对突发社会问题的治理中,记忆起着对全社会认知的形塑性作用,此认知将在社会场景的演化中逐渐渗透入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危机本身并非局限于单一、孤立的事件中,而是意味着由突发问题所形塑的、具有现实性的风险范畴。正是由于突发问题的屡次出现和治理问题举措的长期性,危机本身方能印刻在社会变革的全局视野中,成为社会成员的某种印象。或者更为确切地说,危机以其不确定风险的特质,形塑了国家治理在21世纪的记忆之场。作为一种长期化的认知方式,记忆对社会场景的渗透可谓具有形塑性的作用,即“对于记忆赖以凝结的场所的兴趣,是与我们历史这一独特时刻联系在一起的”[8]3。对突发问题影响和应对的记忆,既渗透进日常生活,也构成了政府和社会对危机的认知。
历次公共卫生事件的发生往往会引发对2003年以来各类公共卫生问题的探讨,引发对特定问题主线的回溯。21世纪以来的突发社会问题与既往诸多现象有着明显的差异性,此种差异性的本质在于更为模糊化却长期存在于社会场景中的风险概念。这是既往危机,或者说社会问题无法比拟之处。围绕诸多公共卫生、生态环境安全的主题,部分论点倾向于与农业社会的瘟疫相比照。诚然,生态环境卫生问题在生物学、医学特点上具有某种共通之处,然而其社会属性则发生了质态的改变,原因在于工业社会在实践方式上的剧变。社会成员活动方式的重组已成为惯常的现象,持续变化取代了静态流动、地域限制,成为社会演化的常态。这便可以从社会层面解释为何此次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的扩散和受众远远多于传统农业社会等诸多类似事件。因而唯有以21世纪以来的突发社会问题作为记忆之主线,才能真正阐释风险的内在逻辑。
纵观21世纪以来塑造社会成员记忆的突发社会问题,多元、复杂、不可控性构成这些问题的共同特点,使风险成为社会成员对危机的第一印象。风险已经影响日常生活,并随时处于进一步演化的“现在将来进行时”。尽管风险的背后是技术变革、社会转型中社会结构转型的必然张力,然而其生成逻辑的复杂性使突发社会问题具有较为明显的不确定性、未知性。自2003年“非典”以来,如土地整合、食品安全、梧桐树保护、PX项目、民间借贷、P2P平台等均成为21世纪中国社会突发问题可能产生的领域。不可否认,对应急方案的设置已逐渐成为治理实践中普遍化的现状,然而既往的治理举措尚未真正实现对风险的全方位防控,未能全面掌握风险的内在特质。因此治理举措与突发社会问题的平衡问题同样成为社会成员记忆中的重要内容,这是国家治理在未来实践中需正视的对象。
风险的产生,是社会结构调整重组中张力的凸显,暴露出治理的瓶颈,然而对妥善解决公共危机、实现良善治理的实践同样推动了国家治理的发展完善。风险的防控过程,使国家治理在实践中积累了应对突发社会问题的丰富经验,这源自于风险的双重效应。突发社会问题的背后是孕育于社会场景中的、“现在将来进行时”的风险,这既预示着对日常生活的消极破坏,亦促使治理层面的沿革在反思中得以开展。其破坏性与建构性并存的特点,在2003年国家治理的实践创设中得到充分印证。如2003年“抗非时期”国务院成立的应急小组,成为突破单一化科层管理、灵活设置治理机制的先导,网络载体亦在21世纪的国家治理中首次发挥重要作用,全程分享疫情信息。此后为应对由复杂社会问题催生的如2005年北京市“表达洪峰”一类的现象,2005年新修订的《信访条例》提出建构“全国信访信息系统”的目标,这成为国家治理调试的重要向导。
故而可以说,法治化、信息化成为国家治理调试的两个基本路径。法治本身代表着国家治理普遍化的权威层面。在国家治理面临突发社会问题的情境中,法治实质上代表的总体性的权威规范,用以整合一切分化的、不确定的复杂要素,使风险的孕育、产生、演化不至于扰乱国家治理的基本逻辑。信息化则意味着国家治理在全球化和技术变革过程中应有的载体。2010年以来,技术的沿革逐渐内化为各级政府和各类国家机关、基层群众自治组织政策文本、治理方式中的基本途径,也为面向基层排查可能问题,防控风险提供了更为高效、全面覆盖的媒介。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指出,“推进数字政府建设、加强数据有序共享”[1]18。这可视作党和国家力图通过制度化、权威化的方式合理承载技术本身,实现法治化、信息化在应对不确定问题、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中的辩证统一。
在防控风险的治理实践中,国家治理本身的逻辑得到了空前丰富。这源自于21世纪以来多元化的社会问题,和国家治理在各领域中应对突发问题的路径求索。风险孕育于现实的实践过程中的种种潜在问题,公共危机的发生将影响实践,化解危机的过程亦是实践的过程,而国家治理的本身,可解读为对治理实践的逻辑解读与路径探索。习近平总书记曾明确指出,“我国今天的国家治理体系,是在我国历史传承、文化传统、经济社会发展的基础上长期发展、渐进改进、内生性演化的结果”[9]114。习近平总书记对国家治理核心逻辑的凝练与提升,是对新时代纷繁复杂的治理实践之深刻洞察。21世纪以来历次面向危机的治理实践,见证了以《信访条例》为代表的制度回应、印刻了各级政府克化危机的紧急动员与统筹协调、推动了信息化、法治化的总体进程、促进了社会公众对危机问题的共同关注。在新时代语境下,国家治理,需正视确立围绕危机的问题意识。
确立国家治理在21世纪的问题意识,可谓风险对国家治理内涵的输入,是公共危机融入国家治理视野的标识。结合改革发展中突发的社会问题,问题意识将从对风险的解读中展开。风险孕育于变革的场景,风险转化为公共危机,再进一步孕育出不确定的潜在风险,这构成了国家治理需面对的基本问题,即如何对不确定、模糊化、却随时可能成为直接、迫切的问题本身实施良善化的治理?这才是新时代国家治理在逻辑内核中可确立的问题意识。回顾21世纪以来围绕风险的治理记忆,并基于改革发展中的各类不确定要素,这种意识显得尤为重要。21世纪从开始至今的二十年中,技术的变革、社会结构的调整重组与突发问题的并存,是社会转型时期张力的体现。公共危机的不确定性、长期性和复杂性,使之成为透视社会发展核心的“窗口”,对其认知不应停留在表层化的某种现象,不能在具体问题表面消失之后对其置之不理。
确立认知风险、化解危机的问题导向,对应的是既往研究中存在的误区。既往研究中,对国家治理的诠释往往或多或少受到国外历史社会学范式中“国家-社会”二分认知的影响,诸多成果倾向于围绕“社会表达-政府回应”等问题展开争论。这实质上是缺乏对改革发展问题的明确意识和总体化的视域,此问题意识在于对危机本身的解读与治理逻辑的探寻。在危机发生的过程中,无论是政府,或是社会成员均将成为风险的受众。既往“中心-边缘”化模型或许可在危机发生之初有所适用,然而危机的扩散将使全体社会成员均无法回避。这既是危机破坏性的体现,又是引发全社会深切关注,确立问题意识的节点。唯有这样的问题意识,方能使国家治理的总体化视域得以真正确立,进而使治理的视野不局限在短暂、局部的“表达回应”,而是以风险为切入点,统筹全局。
确立围绕公共危机的问题意识,是国家治理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辩证统一的内在要求。确立围绕危机的问题意识并为之不断探寻治理路径,无疑是对毛泽东同志所言的“认识矛盾、分析矛盾、解决矛盾”在新时代国家治理中回应。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标志着改革开放以来国家治理实践的探寻与突破,是改革发展成就的根本,亦是国家治理的话语方位所在。以公共危机为“窗口”,对社会矛盾的承认、分析与解决,既是国家治理必须面临的实践之路,亦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发展完善的见证。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进程中的风险,将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在探索中不可回避的对象。解决突发社会问题、防控风险、化解危机的实践将融入新时代国家治理的内涵,内化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
在新时代国家治理的逻辑演化中,话语意味着实践的未来方位。探讨新时代国家治理逻辑的演化方向,核心在于从围绕危机的问题意识与对场景的深刻反思中,确立起成熟的话语体系。风险的长期存在和风险转化形成的公共危机,将考验国家治理传统在改革发展中的适应性,在新时代形塑了党治国理政全局布置中的基本议题。国际与本土、虚拟与现实相交织的场景叠加,将使治理更加面向社会场景的复杂动态本身,并把握政府与社会成员作为风险共同受众的现实,去探讨有效应对突发社会问题、防控风险、化解公共危机的治理之道。这便需要以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精神为指导,牢牢把握防控风险中的创新契机,基于改革发展中的社会现实,推动国家治理话语传统的继承和创新。
在新时代的语境下回顾历史,国家治理的传统当属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和改革发展相伴相生的群众工作,人民群众的概念在其中具有核心地位。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以百姓心为心,与人民同呼吸、共命运、心连心、适当的出行,也是党的恒心”[2]138。改革发展中突发社会问题的出现,意味着国家治理的传统需适应21世纪以来社会场景的深刻变革。公共危机的此起彼伏与复杂风险的长期存在,实则以突发问题的形式,将信息技术革命与社会转型相交融的场景中不确定的要素加以放大。如何在此情境下,化解多元、分化场景中产生的危机,确立起全局化、总体性的格局,体现出新时代国家治理的话语要义。这涉及一个关键问题,那便是传统与变革的平衡,或者说是国家治理传统适应危机降临的社会场景。对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而言,如何认知国家治理传统具有深刻意义,因为话语建构无法割舍对传统的秉承和实践过程中的话语创新。
群众工作的话语孕育和实践创设贯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和改革开放至今的社会场景,成为党治国理政的基本层面,体现出“依靠群众、动员群众和教育群众等工作方法”[10]。群众工作所包含的基本原则可以归纳为三点。一是常态化地调查基层现状、动员民众如实反映诉求。二是“自上而下”地解决、维护基层社会成员的利益。三是以国家政权的总体性格局统合一系列调查、动员、维护的基层工作。基于新时代的语境回顾既往治理实践,群众工作可谓形塑了国家治理的话语传统,并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和改革开放以来诸多治理举措中得到了重要体现。毛泽东同志对卫生防疫工作曾明确指出,“把卫生、防疫和一般医疗工作看作一项重大的政治任务,极力发展这项工作。对卫生工作人员必须加以领导和帮助”[11]176。此种原则在防治“非典”、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等问题中均得到了重要体现,即以国家力量动员各方资源,并依托扎根基层组织的总体性格局统筹布局,有效实现了对危机的化解。
传统与变革的平衡,既在于对实践活动的契合,亦在于价值理念自身的有效性与良善化。应对风险,群众工作的求实、基层、全局特质,可彻底打破既往研究中的“表达-回应”二分模式,与共同风险受众的内在逻辑契合,使政府和社会共同投入于国家治理化解危机的实践。群众工作以其扎根基层且统筹各方的总体性格局、维护社会成员的意见、利益的良善导向,成为21世纪治理突发问题的诉求,亦是国家治理话语体系的基本内涵。群众工作的延续,将依托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所指出的“紧密联系群众,紧紧依靠人民推动国家发展”作为理念内涵[1]3,并以信息化、法治化的总体进程作为外延。此进程可见于21世纪场景中应对可能突发问题的、以《信访条例》修订为先导的法规建构与网络平台创新。故而国家治理在内涵上的法治化与信息化承载,很大程度上可体现为群众工作本身的法治化与信息化。
在新时代国家治理的话语建构中,共同体之向度有二。一为社会治理共同体,二为人类命运共同体。在虚拟与现实、国际与本土的融合中,社会治理共同体与人类命运共同体可理解为基于场景考量的内外辩证向度,共同内化于国家治理的话语体系之内。与群众工作的适应性在一样,共同体的内涵,实则与危机问题有着内在的逻辑契合,其契合点同样是共同的风险受众本身。实质上,当前阶段群众工作的适应性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为政府和社会共同合作应对危机场景的逻辑,这与共同体本身存在内在的契合。对群众路线与共同体的重视,亦是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精神的重要内容。共同体内外向度的统一,是贯彻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精神的体现,符合危机的场景逻辑,亦是贯彻群众路线、依靠人民推动国家发展过程中的治理承载。在对国家治理的承载中,两大向度各有其独特价值,可从两方面概述。
社会治理共同体表现出总体格局对分化趋向的包容。包容之要义,在于社会成员共在于风险情境,共融于信息技术革命与社会场景的变革中,从而投入于共同体的构建。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1]30。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可以解读为对治理为方向的某种展望,此展望将以国家政权之总体布局为前提,以多元共生为目标。多元是社会分化趋向的展现,多元本身既意味着分化重组带来的各类不确定因素,又意味着多元参与、多元并存、共同负责的可能性,关键在于是否有不同于单一科层管理规范的总体性格局,此格局便在于国家本身。党领导的治国理政活动,将体现在国家和社会治理的各个层面,其总体化的权威既会依托各级政府、基层群众自治组织和各类网络载体得以体现,而总体化本身便契合了场景多元分化现实的诉求。
人类命运共同体表现出国家治理独立性与话语共识的统一。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携手构建合作共赢新伙伴,同心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2]527。习近平总书记的精辟论述,在国际与本土交融的场景中,为国家治理提供了更为广袤的向度,和应对突发问题的治理理念,这说明国家治理本身需成为全球化进程中的有机环节。如果说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全球化进程中的未来图景,那么独立自主、合作共赢的国家治理则是此图景中不可或缺的关键部分。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建构过程中,国家治理应充分把握共同体的要义,一方面不泯灭于任何单边主义。另一方面,积极关注并投入于新兴国际关系的建构,“创造性地建构起具有时代性特质的理论构想和政策主张”[12]。全球公共危机中,由于地区情形、利益差异引发的国际张力,既不能危害独立自主的国家治理探索,亦不能使国家治理忽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全球化逻辑,这才是人类命运共同体对国家治理的话语意义。
在防控风险的实践进程中,通过创新实现良善的治理愿景,不是凭空现象的某种词汇,而将在对公共危机的化解中成为可能,关键便在于把握危机中的积极效应。由于公共危机的广泛、复杂影响,单一的科层管理模式越来越不能适应社会场景的变化,更为便捷、有效的资源整合路径将成为必须探求的对象。改革发展的进程,既孕育出不确定的社会风险,也使技术的演化成为社会场景中的主线。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的广泛运用与持续变革是社会的普遍现象,也是国家治理的基本视野。在化解公共危机的治理活动中,运用技术成果,整合社会力量,把握突发社会问题产生和变化过程中社会诉求,制定行之有效的方针、政策,将是国家治理话语体系在其演进中需要吸纳的内涵。唯有正确认知风险、应对问题、化解危机,方能实现国家治理的话语创新。
新时代国家治理的话语创新,其可能根本上来自于改革发展中的基本现实。大数据、人工智能变革与社会转型的交融早已成为常态,风险的产生和公共危机的演化将使得技术成果的妥善运用成为可能,技术平台在成为经济发展和社会生活必不可少的交往工具的同时,也可以为化解危机的治理活动提供空前丰富的信息资源,并为协商、合作提供不局限于线下场景的便捷载体。公共危机的出现,则产生了运用技术载体的诉求。在化解危机的治理实践中,大数据、人工智能的技术成果将大大方便社会成员通过更为多元、便捷的途径获取党和国家权威化的战略、政策信息、把握和社会问题直接相关的专业知识,并展开协商合作,共同应对问题、防控可能出现的风险,实现社会治理与智能变革的有机统一。
群众工作传统与共同体目标,将作为新时代国家治理的话语指南,共同推动国家治理话语体系的成熟完善。因为对公共危机的化解,意味着对国家治理实践中瓶颈的克服和良善目标的实现。国家治理良善目标的确立是服从于党治国理政全局的过程,其不能脱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理论、制度和文化。习近平总书记曾精辟地指出,改革开放的总目标在于“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13]105。唯有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作为话语的根本方位,方能使传承群众工作传统、建构共同体成为现实。换言之,在全面深化改革开放进程中依靠人民推动国家发展、实现社会治理共同体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统一,方能真正把握国家治理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方向,确立起良善的治理坐标。
以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为指导,新时代国家治理属于党治国理政的范畴,是面向社会、面向技术变革的整体性概念,其形成、发展、创新应以解决改革发展中的社会问题,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为目标。唯有将风险纳入对新时代国家治理的研究范围,使之成为研究的基本议题,那么新时代国家治理的问题意识方能得到有效确立。对于新时代国家治理而言,风险使其问题导向呈现出清晰的逻辑,那便是在改革发展中应对突发社会问题,以化解公共危机为重要目标。公共危机的发生,体现出国家治理内涵的复杂性与叠加性,化解公共危机的治理实践,则表明国家治理过程的社会性与智能化。对风险的有效防控,则是在党治国理政的全局,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作为基本的价值航向,这体现出国家治理的归属性与整体化。唯有秉承群众工作传统,以共同体作为基本承载,在公共危机治理中把握创新的契机,方能推进国家治理话语体系的成熟完善,由此亦可得出以下三点结论。
其一,风险应融入国家治理的视野,从而使国家治理能够形成清晰明确的问题意识。围绕以公共危机为主要形式的风险解读新时代国家治理,对改革发展全局而言具有深刻的内在意义。
其二,在应对突发社会问题的过程中可以发现,国家治理与社会治理的概念是辩证统一的。在对突发社会问题的应对和化解过程中,国家治理的实践不可能凭空存在,而是一个重心下移的过程。
其三,公共危机的治理实践,将印证秉承群众工作话语传统对国家治理的必要性。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问需于民、问情于民,掌握民情、分析民意,民主决策、科学安排”[14]245。群众工作话语传统主动对基层意见的动员、反映和对基层问题的主动解决,以及坚持党的领导和国家政权总体布局的基本内容,契合了开展协商合作,整合社会场景中多元复杂问题的实践诉求。作为党的十九大和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所强调的核心概念,群众工作与国家治理的深刻融合,可以透过改革发展中的风险进行深化探讨,这亦可成为未来研究进一步探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