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江畔

张伟忠

九龙江是漳州的母亲河。许多本土的文学作品经常提及，对生于斯、长于斯的自己，有着深深的乡土情怀。九龙江沿漳州市区的城郊欢流而过，经西溪、过江东，在巍巍万松关的目视下，浩荡壮观，奔流往厦门湾，展现出广袤包容的大气。桥、水、舟、渔人，等等，延伸出感人至深、多姿多彩的传说和故事。江流弯弯，缓缓穿流至市区，成港成湾，在鱼米之乡上锦上添花，如九十九湾，增添了许多史海钩沉中的商贾故事。以九龙江为主题而命名的九龙江大桥、九龙大道，以及本地报纸副刊《九龙江》，延展着绵长的故乡情。得益于母亲河的滋润，和缓江流、翠绿两岸，秀色随处可赏，恰是摄影取景的可得之处。

江上渔者

徜徉大江两岸，鸟瞰胜景，总会想起“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九龙江上的渔民有撒网捕鱼的习俗，广阔江面上常浮现勤劳的舟影，近年因船家上岸而有所减少，仍有零星舟影浮游江上。在江上捕鱼作业，渔人常要避开风刮日晒雨淋，因而在天气舒适的清晨和傍晚，常可瞧见渔舟的影子。江上点点渔舟的影子，正是我所喜欢和拍摄的。

听渔人介绍，他们习惯在日间布设好渔网后，夜间就可等鱼儿撞网，待次日清晨日光普照之时，就可欢乐收网。渔人说，江中之鱼夜间出没时，因视线不清，容易撞上渔网。昼间的鱼儿擅长辨识渔网，较容易躲开危及自身的陷阱。在白天，常見江上渔人偶有勤快挥动长竿，强劲拍打江面，据称，以此驱动经常保持敏感防范的鱼儿。鱼儿惊慌之际，四处窜逃，就容易撞上早就布设好的渔网。这一解释，也让自己对渔人拍打江面的好奇有了合理的答案。

平常渔人每次所捕获的鱼量，没有定数，多则七、八十斤，少则十多斤，较少有捕获超百斤这种意外的惊喜时刻。大鱼较少，中、小体形的鱼儿较多，多是非洲鲫鱼、鲤鱼，少数是鲢鱼、白鲫鱼。若是白鲫鱼，卖价较高，按大小每斤30-50元。鲢鱼是我所喜欢见到的，扁长俊秀的身形、银白的身姿惹人喜爱。若是头大点的鲢鱼，价格会稍好些。鲤鱼也常见到4斤、6斤的硕大个头，感觉有些呆头呆脑，但见渔人的眼神，甚是兴奋。

清晨的气温宜人，正是江上渔人捕鱼作业的好时光。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叶扁舟划过宁静的江面，远远的，仿若稀疏的皮影，不懈重复着划桨的动作。晨间的阳光从东方的低垂天际映照过来，将舟影清晰地雕刻在江面上，因为晨光突兀而来，醒眼也夺目。那殷红的光色轻易将舟影、江面渲染成简洁的油画氛围。随着天光大亮，光色向浅白过渡，看似隐秘的舟影也清晰立即还原在视线之中。被渔人拉长、扯起的渔网，在阳光下抖现着熠熠生辉的可爱光斑，传递一派丰收的愿景。

举着相机从远处拍摄，广阔江面上的小舟在金色阳光的映照下，显得精致夺目；从近处拍，渔人的表情显得生动丰富，尤其在烈日下的汗滴挥洒，逆光下的形象更具有画面的强烈冲击感。在江边拍摄，总想发现和追随渔舟的影子，总在心中预先设想它在构图后的样子。看到舟影从远而来，心里会渐渐地兴奋起来，愈来愈近时，相机的快门的“啪啪”声渐渐频繁响起。那些摸黑早起、辛勤劳作的渔人们，撑动扁舟，给我的拍摄画面不断提供各种创意的构图。小舟从远及近，相机的对焦框追随着，因为光线的变化，不断微调着画面的构图，也不断勾勒着心中预想的画面，想象的空间与实际的构图总是在默默地契合着，在心里，那是一种历久弥新、久又谋合后的快感。那些弓着身子，努力划桨、坚持不懈的渔人形象，在逆光下，感觉正能量满满。

想想自己的摄影爱好也是这样坚持的。喜出望外的收获，是没有预先设定的际遇和结果的，或多或少，仅在天道酬勤的作用下，收获才更显难得和可贵。渔人们每次的辛勤布网、收网，或有机会带来意外的收获，充溢着光明和积极的愿景。每次看见扑腾乱跳的鱼儿，他们的心情别提有多快活。每次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终有不定额的回报，有低落，有兴奋，但大体的情况总是在心里填满希冀和收获，这才是不断坚持的理由。自己或有获得好的摄影习作时，也会在心底里堆满感激的情愫。看来，有付出才有收获。有坚持，才有奔头。

从西溪桥闸东望

九龙江一路奔流，在西溪择建桥闸，截留于此，喘息于此，以避往日水患。舞台剧《龙江颂》也就是取材于当年的这一段历史，《龙江颂》纪念馆也因此而建。西溪桥闸以东的江面上，因为接入厦门湾的怀抱，淡水与海水交融，咸淡结合，对水产品的美食家们多了种选择和诱惑。也因此，更是经常聚集了一些勤快的舟影。因为桥闸调整水位的缘故，偶尔会放出蓄存的江水，部分鱼儿身不由己从闸口下顺流而出。受厦门湾潮起潮落的影响，在九龙江的出海口形成的局部浅水性渔区，勤快的渔民们常驾驶机动渔船频繁出入这片区域。

以西溪桥闸为界，分成九龙江以东、以西两块区域，区分机动船与非机动船活动的两块区域。这一动一静，形成两段不同情调的风景。西溪桥闸以西，江上多是人力划桨的手动船，而西溪桥闸以东，则是隆隆作响的机动渔船。西溪桥闸以西，因水闸隔阻，江水似平湖，人力的手动船似悠闲的画笔，悠游在水流平缓的江面，更似飘游在波平如镜的湖面。凭桥栏观赏，即可获得舒适别致的观赏感受。在西溪桥闸以东，穿闸而下的激流，匆匆赶集似的，在厦门湾潮汐的推拥作用下，气场明显劲力暗涌。静思感叹之，一静一动，方显风云。可不，舞台剧《龙江颂》所展现的那一段“往昔峥嵘岁月稠”，西溪桥闸“一剑断江魔”的光辉历史，在这个曾经水患作乱的区域打上一个闪亮的金色句号。

从九龙江北溪接海湾处，建有远近闻名的江东古桥，古桥所居的水域，盛产鲈鱼。由于原有的324国道从此地段穿过，也催生连片的鲈鱼饭店，看那连绵数里的“鲈鱼”字样店牌，仍然延续着曾经的繁华。飞跨江东的新公路桥经两次改道，将324国道线上川流不息的车流改道至大道通衢。这里的近邻地块，部分建成“闽南院子”的地产项目，邻江而居，静览江景，可感受清爽江风。近日，进入“闽南院子”的营销展示馆和展示区中，幽静舒适的假山、水池、小道、绿树、红花，居然引来了蜻蜓逗留，栖停在半干枯的金叶上，平添了些许静谧、优雅的秋色。

暖红的夕阳斜照在广阔的江面、飞跃的江桥，渺远背景是浅蓝的群山背影，中远处是逆光映照瑞竹岩山峰，俨然一幅中式油画。这幅画景中，若不经意有一艘扁舟驶入景中，更是美妙至极。我经常会盼望这“神来之笔”，但江东的渔船影子却常是较少，与西溪桥闸下往来奔忙的渔影，有着明显的区别，使我多少有些落寞。因多次前往拍摄，偶尔会在旧江东桥一侧南望，幸运盼到夕阳下江面上的飘移小舟，落入构图的黄金分割点，兴奋不由地从心底里似潮一样涌起。

江滨绿道上的行走

愈来愈美的江滨，总是汇集前来健步行的市民和观赏风景的游人。春风吹绿江滨的草地、绿化带，告别枯干的冬日景致，万物正在穿缝吐绿。春日清晨，远处一位穿着紫色连衣裙的少女飘然而过，袅娜跃动在江滨葱郁翠绿的园林里，一“紫”遮目，让自己想起小时候见过的、在田野里盛开的紫云英花田。随着对建设生态城市的重视和积极投入，江滨的花田延绵绽放，生气勃勃，一幅幅，缝制成一件件漂亮的花衣裳。近年来，花田越修植越华美，也让自己联想起高尔夫球场的局部美景。

美丽的景色若有流连的游人，才会有心动的引力。游客一般会汇集在景色优美地段，尽情欣赏春意盎然的画卷。在靠近水边的空旷地段，在春芽吐绿的绿草地边，春意在哪，游人也会出现在哪。春的感动在哪，游人的心情就会追逐在哪。

那天黄昏，暗红的天光已渲染了背景中的江中岛，蓦然地，近处一位娉婷玉立的长裙少女，漫步在逆向的黄昏日光中，闯入相机的取景框，可爱的倩影描画在江滩上。长裙在微微江风的吹拂下，身姿袅娜。少女把持着手机，正构划拍摄着黄昏中的落日风景。这样的人景合一，也是自己较少逢上的，快拍为好，留下存照。果然是“你在橋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心里常念叨，要主动构图，主动构设图片的合适曝光，主动营造图片的表现力、视觉冲击力，并要在不知不觉中，将拍摄对象抓拍下来，以期状态自然。看那逆光下的少女，动作是优雅的，轻盈的，将周围的景致烘托得曼妙多情。也因之想起那句“爱上一个人，喜欢上一座城”，这一片天地暂时让自己流连忘返。

江堤下的绿道休闲屋前、榕树下，时常会聚集着一些欢唱卡拉OK的游人。正在播放的一曲《一晃就老了》，秋裤大叔原唱的，那几句“一瞬间发现人生太短暂，一瞬间发现路不再漫长……怎么刚刚开始成熟就老了……”多听一会儿，一丝儿发自内心的感受，居然会让自己有些感伤。时光匆匆，心底里的获得感仍一直赶不上时光的飞逝感。再想起江上的孤独老渔者，日复一日，不顾风吹日晒雨淋，伴着江风，时光在江流中流淌。新建的公路桥在老渔人的头顶上如彩虹般飞跨；高速动车组取代了原有的电力机车在江桥上飞驰而过；荒坡枯草经过修锄、整理、新植，重新铺就的沿江草地、绿道，干净整洁有序呈现。时光如梭，真是一晃就老了，但眼前的光景，却是日新月异。

沧海桑田，今日九龙江两岸已瑰丽多姿。时光虽匆匆，你的美丽巨变，不辜负韶华。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