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舟,马 骏,童媛添
(1.浙江工业大学 人文学院,浙江 杭州 310023;2.浙江工业大学 人事处,浙江 杭州 310014;3.浙江工业大学 学工部,浙江 杭州 310014)
心理健康是相对于躯体健康而提出,在1946年的第三届国际心理卫生大会中,将其定义为“在身体、智能以及情感上,在与他人心理健康不相矛盾的范围内,将个人心境发展成最佳的状态。”2001年,世界卫生组织(WHO)在《促进精神卫生报告概要》中特别将心理健康定义为“一种完好的状态,个体能够认识到他或她的能力,能够应对日常生活中正常的压力,能够卓有成效地工作,能够对他或她的社会有所贡献”[1]。近年来,我国精神疾病发病率呈现持续上升的态势,同时有着高致残率、高复发率、高自杀率的特征。根据国家卫健委疾病预防控制局2018年5月公布的数据,截至2017年底,全国13.90亿人口中精神障碍患者达2亿4 326万4千人,总患病率高达17.5%;严重精神障碍患者超1 600万人,发病率超过1%。大学生的心理健康问题同样不容忽视,2012年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学教授俞国良以大学生为样本进行调研发现,大学生心理问题比例已高达16%~25.4%;我国大学生自杀是每年非正常死亡大学生的第一死因[2]。世界卫生组织的调查也发现,自杀已成为15~29岁人群的第二大死因[3]。
《2010—2020年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提出“加强心理健康教育,促进学生身心健康、体魄强健、意志坚强”。心理健康教育是对受教育者心理上的保健、适应和发展进行辅导与教育,以维护其心理健康,优化其心理素质,促进其心理潜能而进行的活动[4]。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强调以高校为活动组织机构,以大学生为活动受体。本文基于大样本数据,尝试明晰高校大学生心理健康状况的变化轨迹,立足现实、寻找规律,为制定、完善大学生心理健康的干预措施提供依据,最终构建中国国情下科学合理的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体系。
为保证研究的科学性,本课题组采用整体取样法,从2014年到2019年连续六年使用同一套《大学生人格问卷》(University Personality Inventory,UPI)对浙江某高校大一新生进行测评。UPI是我国高校中应用最早、最广的以大学新生为调查对象的精神卫生、人格健康调查表,该量表共有64个题目,通过测验可以了解大学生的神经症、心身症、精神分裂症以及自杀风险等状况。
课题组选择在新生入校2个月后进行调查,因为新生经过两个月左右的适应,逐渐褪去了新环境导致的心理上的新鲜感,更能真实且明显地暴露出心理或人格上的困惑和适应问题,增加测评的真实性。2014年收取有效问卷5078份;2015年收取有效问卷4633份,2016年收取有效问卷4498份,2017年收取有效问卷4518份,2018年收取有效问卷4764份,2019年收取有效问卷4695份。所有收集到的有效问卷,统一采用“心海学校心理管理系统”进行数据分析。
本科新生作为一个特殊的亚群体,面对学习要求、生活环境、社会活动等的巨大转型,其压力与适应状况会较为突出,又因其自我调节和自我控制能力不强,从而容易产生强烈的心理冲突,引发各种心理问题。据有关研究显示,当前大学生群体出现心理问题的比例约30%[5]。
根据UPI测试获得的分值,对学生进行筛选,按严重程度把需要关注的群体分为三类:重点关注对象,主要指心理问题程度已达到疑似心理疾病状态,需要心理咨询师或精神科医生通过结构化访谈进一步确诊的群体;一般关注对象,指的是可能存在一定心理问题或为心理问题易发的群体;潜在关注对象,主要指存在一定心理问题隐患,日常心理压力较大,心理状态不太稳定的群体(见表1)。
表1 2014—2019年本科新生心理关注对象变化趋势
检索2014—2019年的数据可发现,心理重点关注对象、一般关注对象、潜在关注对象的比例都显著上升。其中,重点关注对象从2014年1.49%,攀升至2019年3.79%。一般关注对象从2014年5.36%,攀升至2019年18.51%;潜在关注对象从2014年10.87%,攀升至2019年26.52%。
自杀意念是指在思想上或认知上想要结束自己生命的一种想法[6]。它通常被认为与内化型病理有关,是自杀行为最为敏感的预测因子,也是自杀计划过程中的主要环节与必然阶段。检索2014—2019年的UPI数据可得:2014年本科新生自杀意念检出129人,占比2.64%;2015年本科新生自杀意念检出114人,占比2.50%;2016年检出122人,占比2.72%;2017年检出127人,占比2.81%;2018年检出166人,占比3.46%;2019年检出172人,占比3.66%。大学生自杀意念的检出人数呈逐年上涨趋势。
为进一步发掘本科新生心理健康状况的微观趋势以及社会变迁对学生心理健康状况的影响,本研究从学生个体的人口学变量(性别、独生、生源地)以及家庭背景指标(家庭经济、家庭结构、家庭氛围、寄养经历)的视角进行对比分析。结果发现:六年间,自杀意念检出比例均随年代发展不断攀升;且每一个指标(性别、独生、家庭结构等)的检出人数均呈上涨状态。从不同的亚群体对比来看,女生的自杀意念比例高于男生;非独生子女检出率高于独生子女;农村学生检出率超出城镇学生;经济困难学生检出率超出非困难学生;家庭结构不完整群体检出率超出家庭结构完整;家庭氛围不融洽检出率显著高出家庭氛围融洽;有寄养经历检出率高于无寄养经历。具体而言,经济困难学生、家庭结构不完整学生、家庭氛围不融洽学生、有寄养经历的学生检出比例更为明显,且整体比例超出人口学变量对二者的影响。这一结果验证了家庭系统模式理论,家庭功能发挥越好,其成员的心理状态和行为表现越好;获得父母的陪伴和支持越多,学生学会积极地应对策略也会增多,从而会弱化负性生活事件的消极影响,更能抵御负性事件的压力(见表2、表3)。
表2 2014—2019年本科新生自杀意念人口学变量对比
表3 2014—2019年本科新生自杀意念家庭指标对比
1.心理问题初发年龄下移。随着时代发展,自杀意念学生与重点关注对象在各项指标上随年代发展呈上升趋势,一般关注对象也在稳中上移。这在一定程度与当前学生心理问题初发年龄不断下移有一定关联,部分同学在进入大学之前已出现各种心理问题。中学家长、教师在现有的高考体制下,大多采取保守的情绪疏导,不轻易触碰与松动家长和学校为孩子围建的“屏蔽墙”。繁重的升学压力,让越来越多的中小学生出现强烈的心理冲突,以至于一进入高校即呈现心理危机。
2.数字媒体对青少年的影响。计算机、互联网、视频游戏和移动电话之类的数字媒体已是人类生活中的自然构成部分。在该背景下成长的青少年已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各种变化,“95后”的学生可被称为“数字移民”,“00后”的学生称得上是“数字土著”。他们出生于数字科技普及期间或之后,他们的生活处处都充斥着媒体的使用,数字技术已经占据了他们生活的中心位置。由此,过去的人际沟通、购物、新闻热点的关注都由线下向线上转移,这在开阔个体思维与眼界,引领思想的同时,也带来许多问题,诸如“低头族”“外卖党”“死肥宅”等人际疏离现象。
3.家庭结构和功能对心理状态的影响。本研究发现,高校本科新生心理健康状况在家庭经济、家庭结构、家庭氛围、寄养经历等家庭相关指标间差异更为凸显,而与性别、独生、生源地等人口学变量间差异相对稍弱。随着社会经济的稳健发展,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城乡差异也随之不断缩小。加之国家对农村基层教育的不断重视,性别、独生、生源地等人口变量对心理健康的影响逐渐趋于较平稳。但家庭作为社会生态系统中的微观因素的影响力不断上升。家庭环境和教育是个体人格形成和发展的重要因素,家庭功能不良则会放大负性生活事件对个体的消极影响,寄养的生活经历往往会让个体丧失重要的亲密关系,带给个体较高的心理压力以及情绪疏离的感受。相反,家庭环境较好的学生,更易获得充分的社会支持和鼓励,使得个体能够建立正常的人际交往关系,更能抵御负性事件的消极影响。
2016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会议上强调“要坚持不懈促进高校和谐稳定,培育理性和平的健康心态,加强人文关怀和心理疏导,把高校建设成为安定团结的模范之地”[7]。要适应大学生心理健康状况日益严峻的局面,高校必须高度重视并不断加强和改进大学生的心理健康教育工作;努力完善心理健康教育的社会支持体系;营造大学生心理健康的良好氛围;健全危机预防、干预机制。
《高校思想政治工作质量提升工程实施纲要》(教党〔2017〕62号)要求“加强心理健康专业人才队伍建设,坚持育心与育德相结合,加强人文关怀和心理疏导,深入构建教育教学、实践活动、咨询服务、预防干预、平台保障“五位一体”的心理健康教育工作格局,着力培育师生理性平和、积极向上的健康心态”[8]。为了全面规划心理健康教育工作,学校应成立由学校分管领导、相关职能部门和各二级学院负责人组成的学校心理健康教育领导小组;成立相对独立的学生心理健康教育中心,组建专门的教学和管理团队,构建心理教育理论体系和课程体系,具体负责心理健康中心的运行;将“大学生心理健康”列为学校发展规划中人才培养质量的衡量指标之一,对开展心理健康指导与服务、加强心理健康教育、预防和处置突发事件等进行细化与量化;把心理健康教育纳入学校“大思政”的范畴,统筹推进我国高校心理健康教育理论与方法的本地化[9]。
每个大学生都有自身的个性特点,拥有不同的社会背景、价值观念、学习习惯和生活经验,学校心理健康教育不是要消除这些特点与差异,而是要使其最合适而完美的展现出来[10]。调查显示,女大学生、农村学生以及非独生学生的重点关注与自杀意念检出水平更高,需要在日常学习、生活中给予更多的关注与帮扶。相较于女生,男生能以一种更加健全的调节消极情绪的自我效能感进入成年阶段[11];同时,男生在体育锻炼承诺与体育锻炼坚持上也显著高于女生。此外,女生自身的心理特征也使得其在面对成长与发展困扰时在心理上表现更多的不适应。农村学生的心理卫生问题相对较为突出,可能与外部环境的突变而导致的适应困难有关,而非独生学生在父母交流上往往相对缺失,当其遇到挫折或负性生活事件时难以得到有效的家庭支持。
家庭是个体成长的重要场所,是影响个体心理发展的重要微观系统。家庭系统中孩子与父母之间情绪、情感和行为的亲密融洽程度,家庭结构的完整性,是保证个体正常发展的基础,也是帮助孩子对抗不利环境的重要保护性因素。家庭压力和家庭投资理论也提出,个体的生理、社会、情感和认知功能会受到家庭经济地位的影响。因此,有必要关注入校学生的家庭系统状况,注重与家庭缺陷学生的谈心谈话;开设家庭相关讲座与团辅活动,增进个体与家庭的和解及自我觉察;畅通家庭和学校之间的信息渠道,拓宽教育的方式和途径。
有研究表明,体育锻炼对个体的身心健康水平有着直接影响;经常进行体育锻炼的学生,其心境状态的各项指标与不参与体育锻炼的学生相比差异显著;个体在进行体育锻炼后,其各种焦虑、心理障碍倾向会明显降低。因此,充分推进体育建设,是提高大学生心理健康的有效载体。《健康中国2030》明确“共建共享、全民健康”是建设健康中国的战略主题,要求广泛开展全民健身运动,促进全民身心健康。在2018年9月召开的第五次全国教育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努力构建德智体美劳全面培养的教育体系,要树立健康第一的教育理念,帮助学生在体育锻炼中享受乐趣、增强体质、健全人格、锤炼意志[12]。由此,未来心理健康工作可开展诸如“趣味运动会”、生存锻炼类型的活动,结合体育元素,创设更多身心融合的素质拓展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