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瑜
2019年2月19日,我们搭乘全日空航班从上海出发,经东京转机,下午抵达北海道北部的中标津机场。机场有两路大巴,一路发往知床,一路发往根室,知床和根室为南北方向,两地均是拍鸟的胜地。我选择了走根室,因为这条线路拍鸟相对容易。
抵达根室小镇,我俩并不着急去酒店,而是去汽车站和火车站询问交通讯息,日本在这方面服务非常细致周到,因为日本使用汉字,墙上的信息图标写得清清楚楚,查看毫无障碍。工作人员态度和蔼,尽管语言不通,但通过一张白纸,一支圆珠笔,勾勾画画,耐心地回答我支支吾吾的提问。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们乘专线巴士来到了风莲湖白鸟台。日本巴士很准时,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像包车。听说这是公益性公交,由政府补贴。下车后,我兴冲冲地走上观景台,辽阔的湖面白茫茫一片,淡蓝色的天出奇地宁静。意外没有一点寒意,更意外的是我此行的第一目标鸟——虎头海雕和白尾海雕却不见踪影。四周不见一个人,我开始有点忐忑不安,担心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在湖边的树林中转悠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来了一个拿着相机的日本人,他明白了我的来意后,指着湖的左前方,意思是走过去,那里可以见到海雕。我犹豫了片刻,与海雕见面的迫切让我鼓足了勇气。踏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小心翼翼,咯吱咯吱的声音在空旷的湖上特别响亮。走了大約一小时,看见了远处有一条深色带,一群黑点在移动。当我准备继续向前,一个开着冰上摩托车的日本小伙子来到了我的面前,他很和气,我们之间用手机翻译软件交谈。他告诉我,千万不能走过去,有危险。观景台附近马上就有海雕了,我载你回去。
距离观景台十几米,前方的湖面上,大群海雕和乌鸦正在为抢夺鱼食斗得不可开交,有的来回追逐,有的从地面缠斗至空中,画面眼花缭乱。不知道如何感谢这位日本小伙子,要不是他开车送我,我很有可能错过一幕精彩的“功夫”大片。虎头海雕体长90~100厘米,翼展205~250厘米,橙黄的鹰钩嘴超级醒目,黑白相间的羽衣如风如潮,翱翔蓝天,虎虎生威,霸气十足。白尾海雕体长80~90厘米,目光深沉,自带霸气,尤其在冰雪上起飞降落,像电影里的武林高手一般,勇猛潇洒。在众多海雕中,混着几只体型较小的鹰,一副不甘落后的倔强,它们是体长54~69厘米的中型猛禽——黑鸢。
2月21日,再次光临风莲湖。刚下车,就感觉天空有零星的雪花,多么盼望来一场漫天飞雪。想象纷纷雪幕中,海雕们上上下下,这是多生动的画面。一个多小时后,雪真的越来越大,白雾弥漫向四面八方展开,环视湖面却只见空空荡荡,海雕没有如期而至。
这场雪时间不长,雪停了,天空蔚蓝,大地清新通透,但我的心情因为海雕的失约有点失落。突然余光看见,在岸边的芦苇丛里,有几只小鹿悄悄跳出,它们好像发现了我,回眸停顿了几分钟,呆萌的模样十分可爱。然后,转身而跑,撒娇般地跳跃起来,在泛着银光的背景里,小鹿轻盈的舞步有一种浪漫的童话色彩。小鹿是梅花鹿,属于日本北海道亚种,当地俗称“虾夷鹿”。
这天下午,按计划,乘火车离开根室前往钏路。根室火车站简朴温馨,列车只有一节车厢,让经常在中国坐高铁的我颇感新奇。车速不快,车窗外是一幅又一幅美丽的日本北方风光。尤其是傍晚,玫瑰红的夕阳映照在皑皑白雪上,非常耀眼,这是一趟难忘的行程。
钏路是北海道著名的旅游胜地,最红的景色当属丹顶鹤与大天鹅。钏路有许多观赏丹顶鹤和大天鹅的地点。随后的两天,我选择了公交巴士可以直达的阿寒国际鹤中心——鹤居村。原来有计划安排钏路的音羽桥和屈斜路湖一日游,这两个地方据说背景最佳,但没有开通巴士,交通不便。可惜名额满了,虽然错过,但留下了念想。
钏路的天气实在太好,经历了两场幸福的烦恼。阳光明媚,两天都在直射的光照下对焦,缺乏前后层次,虚实感难以呈现,拍摄效果与我预期相差甚远。拍摄丹顶鹤与大天鹅不可缺少朦胧的元素,理想的场景是满天雪花纷飞,龙旋凤舞。有人说,因为环境的关系,在中国过冬的丹顶鹤与大天鹅羽色有点脏,北海道的丹顶鹤与大天鹅洁白无瑕。在我看来,言重了,差别没那么大。虽然,北海道的空气之清爽,确实是值得称道的。
丹顶鹤和大天鹅有相似的属性,象征着忠诚,吉祥,优雅和静谧,它们出尘脱俗,神采飘逸,飞行时,在“日式”色调的山林间,如一片片白云出岫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日本画家东山魁夷那抒情的风景画。
24日早晨,坐长途大巴前往旭川,行程6个多小时。体验日本的长途巴士,是我此行的特意安排。车内座位非常宽敞舒服,乘客包括我俩只有7个人,车费超过飞机票价格。佩服日本人性化的服务,不考虑经济效益,哪怕只有一个乘客,也按时发车。一路上,途经阿寒湖景区、大雪山景区和层云霞景区。车窗外雪景迷人,令人心旷神怡。
25日一大早,我俩早早赶到旭川市郊外的旭山动物园等待开门。因为旭山动物园的存在,让这里成了北海道乃至全日本的热门旅游城市。动物园里帝企鹅大游行是一道别具一格的风景线,它们憨态可掬的样子与纯白厚雪相映成趣,当下俨然已成了超级网红。
全世界的动物园一般都大同小异,但旭山动物园很特别,园内可以见到只有在南极才有可能见到的帝企鹅、凤头黄眉企鹅、白眉企鹅。而我们在其他动物园里常见的企鹅是颜色灰黑的南非企鹅和秘鲁企鹅。
世界上绝大多数人去不了南极,除了路程遥远和艰辛,高昂的费用也令人承受不起。即便是真的成行,若运气不好,帝企鹅未必一定能见到,我还真听说过有这样的倒霉事发生。有一种人均8万元人民币的南极游,只到南极的外围,根本见不到帝企鹅,更何谈遇见凤头黄眉企鹅、白眉企鹅了。感叹眼前又是一个晴朗的蓝天,如果来一场风雪,画面将呈现更逼真的“南极”。
很多拍鸟爱好者,自从扛起了大镜头,都看不起动物园了,以为自己是野生动物摄影家,是探险家,其实什么都不是。拍鸟就是一种兴趣爱好,就是一次快乐的旅行。现在许多收费的诱拍,棚拍,与在动物园拍摄又有什么区别?甚至不如动物园来得周到,有些恶劣的鸟棚为了追逐利益对鸟儿的伤害也是难以估量。有些珍贵的鸟类和动物只有在动物园内可以一睹芳容,我又何必作茧自缚?享受美丽,并没有高低之分。
帝企鹅身高达90厘米以上,从称呼上就可以知道,它漂亮英俊,毋庸置疑是企鹅家族里的“一哥”。白眉企鹅,拖着刷子般的尾巴,摇摇摆摆,萌萌可爱。它是尾巴最长的一种企鹅,也因此成为企鹅家族中游泳最快的高手。凤头黄眉企鹅也叫翘眉企鹅,阳光下,一簇金黄的羽梢看去极其前卫时尚。它现栖息于新西兰某个小岛。哪怕去新西兰旅行,也见不到它,除非花高价专程登岛。
离开旭山动物园,四周是白雪覆盖的田野,辽阔而又安静。农家屋顶上厚厚的积雪像层层白色的棉被,小路两旁是一座座可爱的雪堆,一派浓浓的雪乡风情。徜徉其中,让我流连忘返。
26日,在北海道的最后一天,却迎来了一场大雪,看着飞扬的大雪花,我兴奋之外更多的是遗憾,老天爷就爱开玩笑,前几天多么盼望下雪,偏偏是晴空万里。好像知道我的旅程即将结束,开始满天撒雪。但我也毫无埋怨之意,每次外出旅行,都是祈求风和日丽。冬季来到北海道之后,方知风雪对于拍摄海雕或者鹤是何等重要。
这天的行程安排是去旭川常磐公园拍摄林鸟,常磐公园是一个开放型的城市绿地,那时已经银装素裹,雪积得很高,像起伏的山丘。雪中拍鸟,别有乐趣,细细的鸟声在迷离的飘雪中穿梭。北海道的雪俗称粉雪,含水量低,湿不透衣服。在挂着雪花的树枝上,先后看到了普通?、小星头啄木鸟、远东山雀、灰腹灰雀、银喉长尾山雀等,由于雪花降低了能见度,严重干扰了对焦,成像质量很差。
雪越下越大,无奈收工,却留给了我许多观赏景点的时间,去公园附近的美术馆、图书馆、书店参观浏览,这也是我前往常磐公园的缘由。这些场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没有门禁装置,没有保安。几个工作人员理管得井井有条。另外,旭川的拉面在日本非常出名,鲜味独特。街上风雪扑面,躲进小面馆,喝一口骨汤,倍感温暖。
27日上午,乘坐飞机抵达东京。回上海的航班是在当天晚上,差不多又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在东京游玩,做攻略的时候,参考了不少有关东京的旅游书籍,比较后选择了东京的浅草寺。在日本的江户时代,浮世绘和歌伎艺术在浅草寺达到了一个辉煌的高峰。当时的浅草寺就如同古代中国的长安,文人墨客云集,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风情万种。这让我对浅草寺更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当我站在浅草寺牌楼的面前,眼前人山人海,加上天空阴沉,整个景象灰蒙蒙一片。穿过拥挤的商业街,走进香火缭绕的寺庙,一腔热情被彻底浇灭。这哪里是我想象中的浅草寺,什么唐朝遗韵,这与国内的庙会集市有何区别。
我有气无力地坐在广场的长椅上,感觉时间走得很慢很慢,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突然,不经意间,看到附近的树木上有鸟在晃动,精神立刻大振。这只鸟名叫栗耳短脚鹎,以前从未见过。想想有点不可思议,在东京喧闹的著名景点,居然收获了一只新鸟种。
这次北海道自由行,行程虽短,却很充实。原来担心在交通方面遇到麻烦,尤其是东京的地铁线密密麻麻,让人犯晕。亲历一次,感觉并不复杂。有些地方有会讲中文的服务生做指导,遇到沟通不畅的时候,日本的服務员都有小型翻译机,很管用,解决问题轻而易举。不知为什么,夜里在日本无人的街上闲逛,也特有安全感,处处觉得被一股友善的气息所包围。日本的现代文明,果然名不虚传。总之,一路顺利,心情美好。
北海道还有不少鸟点来不及造访,期待下一次,再与这里飞翔的精灵们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