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辰梦瑾空人心

李泽军

一

苏梦瑾转到高三（4）班的时候，是作为一个插班生。她性子不急不躁，气质娴静。选择座位的时候，她拿着自己的书包坐到旁边最后一排。那个地方是上课罚站的聚集地。总会有一些上课说话、作业没有完成的男生被罚到那里去站。

高三（4）班是一个调皮的班级，各科老师都这么说。“新转来的那个女生是可塑之才，大气脱俗，和你们班那群乌烟瘴气的氛围一点都不融合啊。”物理老师对4班班主任这样说道。

班主任教数学，苏梦瑾数学学得最好。刚进班的一次考试就考了第一，应了各科老师的话。而且她身上的气质让所有人都很着迷。哪怕你不喜欢她，你也说不出人家不好。

4班学生一直是按照成绩来选择自己想要的座位，苏梦瑾是第一个，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后一排。班主任想劝她，也只是问了一句：“确定吗？”

苏梦瑾点点头。这次坐在苏梦瑾前排的是成洛东，他是一个学习好的，一向看不上只会学习的。但是从他看到苏梦瑾第一眼，就没有对她怀有这种看法。成洛东怀着一种好奇的想法开始接近苏梦瑾。他发现苏梦瑾虽然内敛，却非常爱笑。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会笑得非常开心。他还发现苏梦瑾不仅名字文艺，还写得一手好文章。

他越来越发现苏梦瑾就像一杯茶，慢慢喝，才能喝出味道。而且对于爱喝茶的成洛东来说，苏梦瑾让他上瘾。

二

一个十八岁的女生，有传言说她是没考上心仪的大学，转到他们班里复读。还有人说，她如果今年还考不上，她还会再复读一年。也有传言说，苏梦瑾以前不爱学习，和一个男生谈恋爱闹得全校沸沸扬扬，所以现在转校重新开始。总而言之，这样一个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的女孩子出现在4班就像一束白莲。她从来不主动接近任何一个人，也从来不拒绝任何一个人的接近。不管是女生问题还是男生搭讪，她都是笑着的，淡淡的。成洛东觉得苏梦瑾就像一尊雕塑，没有裂缝。同样，光也照不进去。他深深地迷上了这个新转来的女同学。

他知道唯一能够发动苏梦瑾的是书，她喜欢看各种各样的书。也有传言说她看的书堆积起来，比几个人站起来的身高加起来还要高。

所以他开始了解各种书籍，买来装作不经意地给苏梦瑾看，就说自己看过的。她只有看到书的时候才会流露出比平时多一点点的欢喜。

因为苏梦瑾坚持看杂志，她通常会去学校门口小亭子里买一本《看天下》。之前买的一本被班主任李老师没收了，苏梦瑾去找李老师要杂志。

在她出现之前，李老师定过一个规矩：没收与学习无关的读物还要罚钱，更不要说去向他索要。

于是大家都屏住呼吸听这件事的后续，听说苏梦瑾礼貌地说了喜欢这本杂志的理由，后来李老师虽然没有凶好学生苏梦瑾，却也没能把杂志给她。苏梦瑾索要无果，自己又去买了一本同期的。执拗的样子被成洛东看在眼里。

有一次，苏梦瑾去买最新一期的杂志，却被告知卖光了。成洛东是走读生。那天他请假没上晚自习，跑到很远的报亭买了那期杂志，送给苏梦瑾。

苏梦瑾喜欢吃甜食，成洛东会在网上购买日本巧克力、德国慕斯蛋糕等甜食，分给全班同学吃，就为了找一个理所应当的理由给苏梦瑾。

还有一次因为苏梦瑾的一句玩笑话，他在大冬天穿着短袖跑到家拿了她喜欢看的那本书。苏梦瑾态度始终保持淡淡的。

周围人都知道成洛东喜欢苏梦瑾，唯独苏梦瑾毫无察觉。刘紫陌有一次告诉苏梦瑾：“成洛东喜欢你，不然他干吗天天围着你转。”

从始至终成洛东都没有告白，但是无论苏梦瑾坐在哪里，成洛东都是坐在她的附近。

三

高考成了一道分水岭，高考结束后，成洛东还是没有向苏梦瑾告白，他只是问了苏梦瑾的志愿。

苏梦瑾高考志愿选择了一个南方的城市，去了浙大。那年成洛东超常发挥，比苏梦瑾成绩还要高上几十分。但是他还是报考了浙大。苏梦瑾选择的专业是心理学，成洛东选择的是金融。

在大学里偶遇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苏梦瑾在大学依旧是淡淡的，直到她遇见了臧泉，那是大二文艺部的学长，写得一手好文章。在多方平台都是编辑，他和苏梦瑾的认识是因为苏梦瑾被室友强拉着加入文艺部，臧泉作为部长和文艺部成员相处较多。臧泉性格开朗，十分招女孩子喜欢。他交往过的女生如同过江之鲫。他从没见过苏梦瑾这般淡然的女孩，在活动中对苏梦瑾多加照顾。在大二那年，臧泉对苏梦瑾告白。苏梦瑾告诉了成洛东，成洛东问苏梦瑾：“你喜欢他吗？”苏梦瑾点了点头，成洛东眼神黯淡，说了一句：“听从你心。”成洛东默默守护了苏梦瑾两年，终究还是抵不过一见钟情。

苏梦瑾刚进大学就被臧泉所吸引，但是臧泉还是用了一年的时间才能抱得美人归。最开始的时候臧泉和苏梦瑾可谓是模范情侣，臧泉用尽了一切心思让苏梦瑾每天脸上都是笑容。时间久了，一直主动的一方一定会累的。哪怕苏梦瑾比较喜欢臧泉，她本质上还是淡淡的苏梦瑾。

四

刘紫陌大学考在了距離成洛东特别近的地方，她、成洛东和苏梦瑾经常会一块出去逛街、吃饭。自从苏梦瑾脱单以后，三人行变成了二人行。

这天刘紫陌和成洛东一块在外面的时候，看到臧泉和另一个女生手拉手走着。那女生比苏梦瑾还要漂亮，气质却是一个类型的。臧泉看到了成洛东，表情尴尬又苦涩地对他说：“我和梦瑾已经分手了，她没有告诉你吗？”

成洛东多年养成的准则就是：不打扰、不过线、不明显。他没有过问苏梦瑾，刘紫陌却沉不住气了。她给了成洛东胸口一拳，“你爱了她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表明心意呢？你不主动，怎么知道梦瑾心里有没有你？”成洛东只是看了看刘紫陌，“我认识梦瑾有三年了，她什么样的性子我太了解了。”

五

苏梦瑾开始主动找成洛东，却也只是和以前关系一样。他们又恢复了三人行，只有刘紫陌看到了其中的变化。在成洛东说话的时候，苏梦瑾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更长了。她偶尔也会因为成洛东讲的笑话笑个不停。但是其他两个人都没有发现这些变化。

刘紫陌单独将苏梦瑾约出去，她说：“说说吧，你和臧泉分手也没告诉我们？你现在怎么想的？”

苏梦瑾说：“最初我喜欢臧泉，后来他主动累了，我也没有谈恋爱的感觉了，就和平分手了。”

刘紫陌说：“那成洛东呢？”

苏梦瑾愣了一下：“洛东怎么了？”

刘紫陌说：“成洛东在你身边陪了这么多年，难道你对他没有感觉嘛？有时候你的想法会欺骗你的，梦瑾，你得问你的心。比如这么多年为什么你不反感成洛东的靠近，有了事情第一反应打给成洛东电话，还比如最近成洛东讲的笑话糟糕透了，只有你会笑。”苏梦瑾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说：“我是越来越喜欢洛东，但是我觉得我对感情一直很冷淡，我害怕在一起以后连朋友都不会是。”

刘紫陌扳过苏梦瑾的肩膀，“你要相信自己，梦瑾，更要相信成洛东。成洛东他当年可以出国的，就算留在国内，也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为了你，他留下来了。他怕你有压力，他只希望你一直是那个淡淡的苏梦瑾。”

苏梦瑾猛地抬起头，说：“这些洛东都没有告诉我。我现在去找他。”

刘紫陌释怀地笑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都替你们着急。”望着苏梦瑾的背影，刘紫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苦笑着一饮而尽。

番外

高一开学分班，成洛东是班长。发作业的时候，走到刘紫陌身边，念了一遍：“‘垂杨紫陌洛城东，好诗，好名字。”刘紫陌听到少年清脆的嗓音，低着头笑了一下。她们班长却不知道这句出自欧阳修《浪淘沙》的“垂杨紫陌洛城东”里面不只有紫陌，还有洛东。

（责任编辑 蔡慧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