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栎
采访:谢 栎
滕野简介
90后科幻作家,代表作《灾星》,曾在《科幻世界》发表小说《计算中的上帝》(详见《科幻世界》2019年12期)
本次做客的是我们熟悉的面孔——滕野,在《计算中的上帝》里想必大家已经见识过他精妙的设计,科幻的山峰永无止息,他还走在路上,带来了这篇《隐形时代》。但这一次,我们打算问点儿真格的。
谢:别紧张,就是一个简单的访谈策划。
滕野:唔……(紧张)
谢:你平时看《吐槽大会》吗?
滕野:啊我不看那个,我看电视节目比较少诶。
谢:这个节目就是吐槽自己(笑)。虽然有台本,也挺值得一看的。毕竟人走过一段路一定会留下痕迹,然后呢,为了走得更远,到一定时候也得回应一下围观群众。
滕野:这样……所以……(到底是在卖的什么药?)
谢:有人说过你的作品很有“大刘”那味儿吗?——噗,开场就是这么直白哈!
滕野:原来如此(捂脸),确实——挺直白,没关系,我自己当时写完也有这样的顾虑,和大刘相似的地方太多了,我个人的主要构建在剧情上,当然我尊重大家的各种想法。
谢:在你心目中有期待过别人的评价吗?
滕野:能听到一句“写得还行”我就很满足了。无论如何,这篇里我自己的个人色彩一样浓重,所以我还是期待听一听的。(来吧!无所畏惧)
谢:要不先来展开讲讲?
滕野:嗯,我觉得剧情上,我设计了多次前后呼应和反转,这算是我自己的一个特点,以及最根本的设定是隐形天幕这个东西。
月球发动机那里,就是行星发动机,原理是动量反冲,是扔石头,目的是为了驱动星球。这部分承认我个人想象力有限(叹气),我想不出其他的驱动原理了,搞行星规模的霍尔引擎看起来更不现实。与吞食者大环几乎一致的行星粉碎机,这个其实最早是我特别想写一个地球被榨汁机磨成粉碎的场景。地球的各个部分五色斑斓混在一起像大河一样在星空里面流淌。
谢:这部分还是在后文中保留了下来了呢。
滕野:对。在第八还是第九节,行星磨碎了地球,谢老师可以回头再查看一下(笑)。
谢:好~
滕野:粉碎机是为了这个场景服务创造出来的,然后我研究了一下,如果有这么一台能粉碎行星的东西,那它最合理的形态就是个圆环。其实这是从拉里尼文“环形世界”和戴森的“戴森球”一脉相承下来的设想。大家不会写方形的三角形的六边形的套住行星的构造。因为行星引力肯定是指向球体中心,要让一个围绕行星的东西稳定,它要么是球形要么是环形,半球都不稳定。那既然是粉碎机,肯定要有一端进,另外一端出,所以最适合的形状就是环形,一边套進去一边磨碎。
我也考虑过球形粉碎机,整个把地球吞进去,磨碎了之后再吐出来;但这个场景不美,没有体现出地球慢慢死亡的感觉。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个吞食者——环形世界的构造。
接着是警告碑,它的主要作用是一个警报,而且是一个不需要解释其来源的警报,我在这里面需要一个东西,以最快的速度把危机带出来,而且不需要解释这个警报的来源。所以就有了警告碑。在我的剧情线里,警告碑几次反复出现,我不想把它当成一个单纯的工具,或者说我希望它多派几次用场,能更发人深省一些。
以上这三个方面,想必会被大家问起,既然如此,我就先回答(挺胸),也欢迎大家的各种回复,来吧暴风雨!
谢:(鼓掌)你提到了很多设想,所以你是属于先立起点子后拓展剧情的类型吗?
滕野:是的,我是这样的。先有场景和设想,再去凑设定和剧情;关于月球发动机,最开始是我想写月球熔化在太阳里这个场景,我觉得这个“日月交辉”的场景很浪漫,那就得有办法把月球移动过去,所以就出现了月球发动机。警告碑的话,它的形象最开始就是一个简洁的符号,我以前突发奇想要是有个巨大的红色惊叹号从天上砸到地上会怎么样。至于隐形天幕,是很早的设想了。
谢:这个很早是多早?啊,感觉回答会深入到日常生活里去~
滕野:很早的话就早到高中的时候去了。(笑)记得在高中物理课上我们物理老师给我们介绍“戴森球”的时候,老师特别强调“戴森球”需要海量的材料,不是人力所能及,我在课上就想,罩住太阳太难了,那罩住一个行星会不会简单些。如果罩住行星的话,那动机是什么,于是很自然就想到,这个罩子是某种保护,为了防止外面的东西进来。这就需要一个合理的危机来驱动它的建造。就是这些奇思妙想(或者说胡思乱想)的碎片不断堆积,总之是许多年间很多有意无意的想法积攒到一起最后串出了这么一篇《隐形时代》。
谢:老师没有当场把开小差的同学叉出去果然是很幸运了呢~
滕野:对23333感谢老师!这没办法呀,我一般在动笔之前对整个作品的面貌都没把握,边写边想,边写边串。啊,如果你说的是我想描绘的场景的话,那些很早都有了。一些比较壮观比较美丽的画面很早就有。但是怎么串起来变成一个有逻辑的东西而不是一帧帧互相独立的照片,那就不一定了,嗯,这需要时间不断打磨。
谢:听起来像在海边捡石子,捡着捡着就能串成一串。你提到了“壮美”这个词,你喜不喜欢太空歌剧?
滕野:喜欢!但我喜欢写那种给人冲击感的大片场景,像渺小的人和巨大的天体之间的对照,两种对比之间是很震撼的,我喜欢把这些幻想的图片储存在脑海里,这和人物群像众多的太空歌剧还是不一样的。
谢:壮美当然美好,但开小差还是要不得的(笑)。擅长写这一类壮美太空场景的科幻作家,目前我们最有名的,也最出圈的就是刘慈欣(狡猾地又绕回来了,别打我),你提到了很多你的想法,也提到了汲取自大刘的作品的灵感,那么你是怎么,或者说想要怎样来汲取养分,长出自己的枝干呢?(逐渐严肃)
滕野:还是在剧情和人物上下功夫吧,大刘在场景上和震撼感上高山仰止,我非常佩服。但我觉得在剧情设计和人物使用上,我要写出自己的方式和风格。当然现在我的人物依旧是短板(沮丧),这篇完成度比较高的就是剧情。这是我自信之处,今后也不会放弃在这方面的进步的。
谢:啊,别紧张,其实有很多人喜欢你的作品。之所以问以上的问题,不仅是关于滕野老师本身,因为你是一个很年轻的作者(但同时也小有成就),因此也是帮许多正在尝试写科幻的年轻人们问的。(转头面向屏幕)目前的国内科幻走过了一段路程,不再是一片空白,年轻人们应当如何自处,如何走出自己的道路,想必也会有很多疑问。像滕野老师不断在剧情上追求,求索出自己的道路,也是一个回答。
滕野:谢谢大家的喜欢!
谢:人应当超越的高峰,有且只有自己。前进!
滕野:是的!
谢:说起来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症结,当今年轻人有属于这个年代独有的困境和需要去解决的问题,在剧情的布阵下深入,就会不断去面对大家都在面对的问题,会——越来越复杂。(奸笑)
滕野:是的(点头),虽然但是,继续前进!我对冲击性场面的热爱从还在读书的时候开始,到现在也没有改变。每次最让我兴奋的依然是写到那些场面的时候,我觉得浑身都在战栗。为了赋予他们发生的合理性,制造更大的冲击感,我会继续打磨我的剧情!
谢:那当然,毕竟最终的评价都来自读者~(笑)
滕野:(点头表示同意)关于剧情上,我觉得小说流畅度很重要,流畅的小说让人更有代入感,但往往很多时候自己写着会忽略到这些点,所以感谢编辑,读者们的反馈,总而言之,让我们在继续交流中成长进步吧。
这篇写下来期待有更多“正在路上”的年轻读者和作者产生共鸣。这个年代不乏机会,当机会来临的时候我们要毫不犹豫地抓住它。
但是时代同样留下一个独属于年轻人的问题:一方面我们面对着世界日新月异的分化,甚至是折叠;另一方面同样得益于此,我们有机会跨越时空,谨慎而勇猛地走在前进的道路上。
怎么磨炼?当然祝滕野老师的路越走越远~
希望大家通过这篇《隐形时代》,都能享受到科学幻想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