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影——王家卫电影美学意象分析

王一超 Wang Yichao

吉林 长春 130052

一、王家卫电影色彩语言的美学意象探讨

王家卫作为导演至今共有九部作品，（《爱神》中《手》的部分不包括在内）在这九部作品中，对于色彩的把握近乎偏执。而在色彩的意象表达中，观众所接受到的意象在影片中逐渐形成一个整体，从而达到艺术欣赏的目的。在电影《旺角卡门》中，王家卫运用深蓝色、灰蓝色等蓝色系作为主色调进行场景的布置。与阿娥日常生活中的相处的衣着、家中沙发、窗帘、灯光等陈设、两人激吻时的灯光和最后在酒店部分的服装和房间色调都是由深蓝色构成的。影片也随着故事的发生发展和阿娥和华的感情的进展逐渐由会冷色调专为暖色调，突出了兄妹间的感情日益浓烈，形成冷暖色调的反差[1]。

而在经典作品《花样年华》中，红色成为了影片的主色调。苏丽珍的旗袍、风衣、墙壁上的粉饰、座椅等布置大多采用了大红色。王家卫运用大红色的色调开始渲染着在平淡生活中逐渐燃烧的激情而这些大红色被昏暗的灯光打亮象征着逃不出的婚姻道德枷锁。这些光怪陆离的色彩，除了让我们感受到无奈，还让观众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叹息和未能得到释放的情感，使得影片绵延不绝。

除了服装和陈设的设置，王家卫在电影中同样运用了色彩的物理性质和对色彩的个人主观感受，运用色彩所带来的视觉效果来渲染和表达剧中人物的情绪，推动着剧情的发展，给观众带来更深层次的审美体验，表达着那些不能诉说的情感。

在《东邪西毒》这部公认的王家卫色彩运用达到顶峰的影片中，作为王家卫的美术指导，张叔平在光影与色彩的独运匠心将我们带入了与我们想象中不一样，又很符合想象的武侠世界。运用黄色为主色调，提高了影片色彩中黄色的锐化和亮度。《东邪西毒》的武侠故事在漫漫黄沙中展开，浓郁而炽烈的孤独感迎面而来，过分抢戏、被强调的黄色色调夺去了更多的情感色彩，闯入了观众的世界。随后，欧阳锋的世界被渲染成了黄色，这也是“西毒”作为电影主线的主色调。而其他角色也都有着自己的色彩，这些不同的色彩带入到欧阳锋的世界，都让欧阳锋产生了更加深刻的哲思。而欧阳锋黑白色的服装搭配进行美学色彩上的冲突的设置，体现出了“西毒”欧阳锋面对世界时的冷漠和真诚共存的矛盾性。作为意象而存在欧阳锋身穿黑白搭配的服饰，身处处在漫漫黄沙的世界中形成了唯美的审美意象，让观众在意象审美中得到了全方位的审美感受。而在这其中包括斗笠、茅屋等陈设，都给观众带来了更加真实和深入的审美感受。

图1 《东邪西毒》（来源：电影截图）

《东邪西毒》中，还有很多色彩的搭配对于人物性格的体现极为明显。慕容燕的黑白撞色搭配凸显其分裂的思想和“男子气概”，而本是一人的慕容嫣则会选择嫩绿色、嫣红色、藕荷色等色调作为穿搭基础，体现出极强的女人味。这样的反差让我们看到了慕容嫣内心的挣扎，最终成为了一袭白衣的独孤求败，孤独纯粹，终生与自己倒影练剑。

与《东邪西毒》中每个人物都有着自己独特的颜色风格一样，王家卫的每一部电影中都有着独特的色彩偏好和选用。《阿飞正传》中的变幻莫测的绿色，《堕落天使》中的蓝色基调，《重庆森林》中强烈排斥感的互补色。2015 年，《一代宗师》上映，王家卫仍然带着他对色彩独特的偏执为观众呈现了色彩的盛宴。流光溢彩的红黄色、庄重的黑色和漫天白雪的银色相得益彰，体现出了对于“叶师傅”的尊重与对一代大师的敬仰。

二、王家卫电影镜头语言的美学意象探讨

除了色彩运用所表达出的极强的审美意象和审美感受外，王家卫电影独有的镜头语言同样传递出来极强的美学意向值得我们去研究探讨。王家卫的电影中的叙事逻辑往往不够严密，更加偏向通过情绪的引导，通过写意的方式进行推进。因此在写意的东方美学的表达下，镜头语言意象的美学意义便极为重要。在王家卫创造性的一系列镜头语言的表达中，通过对这些独有的镜头语言所带来的意象表达，我们能够从中体会到无尽的意蕴美和绵延悠长的审美感受[2]。

第一，王家卫善于运用广角镜头表达大量人群在面对情感时的飘忽、生存空间的挤压和人际关系的疏离。在影片《堕落天使》中，王家卫使用超广角镜头在画面中呈现了一个特大号人物特写，成功融合了长镜头和广角镜头，舍弃缤纷的色彩而采用了黑白色调，奠定了整部影片悬念迭起，黑暗恐怖的感情基调，配合以独具韵味的独白台词和演员诗意画的表演，将镜头语言中所表达的意象体现得淋漓尽致。

第二，王家卫作为当代最成功的中国诗化电影导演之一，对于长镜头的运用更是有着独特的理解。《花样年华》中苏丽珍独自摇曳生姿走过的台阶去买面的场景便是这其中的经典意象，传递出了无尽的妩媚与炽烈，而在长镜头中，黑灰色的旗袍却又让我们感受到了苏丽珍深深的寂寞惆怅。王家卫配合以悠扬的爵士乐将该场景整体进行渲染，成为了王家卫电影中尤为经典的意象，为我们带来了全方位的审美体验和极强的美的感受。

第三，对于拍摄角度的独特挖掘和构图上的重新定义。王家卫的审美眼光和独特的理解让不同的情感、不同的意境得到了最大的阐释的同时，也营造出了最具主管化的审美体验。王家卫经常出现的背面机位和俯拍的拍摄角度、窥视视角等拍摄手法令人印象深刻。例如通过背面拍摄和窥视视角进行拍摄的《花样年华》中，背对着彼此谈话的场景，并排走在悠长小路上背影给予了我们无限的思考和独特的审美韵味。

王家卫的电影艺术与美学意象极具特色的重要原因便是对镜头语言极佳的运用。其作品中所产生的意蕴绵延的诗意美感，也体现出了王家卫别具一格的镜头运用登峰造极。

三、王家卫电影道具符号的美学意象探讨

王家卫的影迷们都知道王家卫对于物品独特的“爱”和编排，被人称为“恋物癖”。而在电影中服化道的设计和安排中也时时刻刻的体现着王家卫自己的审美坚持和艺术主张[3]。

图2 《花样年华》（来源：百度图片）

同样，王家卫还是个“旗袍控”，《花样年华》中苏丽珍在影片中的旗袍多达23 套，频繁更换的旗袍衬托出了中国女性矜持、高雅的妩媚，而在频繁更换旗袍的同时也映射出了苏丽珍内心情感的飘忽不定与纠结。在这里苏丽珍身上的旗袍便衍生出了一种审美意象，被王家卫赋予了独特的情感和内容。第一次苏丽珍搬到新家穿着的布料灰黄色的旗袍只是代表了演员服装；而随后摇曳生姿的苏丽珍穿着红黄两色的旗袍坐在了正在打牌的先生身边，将中国传统女性的妩媚气质和矜持完美展现，此时旗袍开始变成了具有审美意味的意象，被王家卫和观众赋予了新的定义。而后去独自买面的苏丽珍所穿着的暗蓝色、暗绿色旗袍开始象征着苏丽珍的孤独——有了丈夫还要夜里自己一个人买面吃。旗袍的设计和颜色开始与人物的内心世界吻合。

在苏丽珍与周慕云在餐厅相见时，苏丽珍的旗袍选择了颜色鲜亮，花色众多的一款。而后与周慕云相见的过程中开始出现了紫色色调，花纹复杂的旗袍。体现出了苏丽珍复杂的心境，她明明与周慕云是相爱的，却不得不拒绝周慕云。影片的最后，苏丽珍一个人哭泣，此时身着素雅的淡绿色旗袍，上紧下松，更多的象征着情欲，而上身束缚和下身宽松的设计也象征着在封建伦理道德的压迫下，他们爱情的热烈和无奈。

因此，道具、服装所表达出来的情感寄托和剧情发展的隐喻，也成为了王家卫电影中意象的一大特点，为广大影迷所津津乐道。

综上，王家卫电影的美学意象广泛存在于色彩语言、镜头语言与对道具、服装的寄托中。并深深的体现出了王家卫独特的审美意味，为观众呈现出了异彩纷呈，别是一格的审美体验。而电影中的意象也将随着电影的流传一起，成为王家卫电影中为人所津津乐道的“王家卫式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