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眠人（四首）

曹辉

乘月而去

烟没熄，还在一下下撞击着

体内的钟，筷子停止了血腥

酒瓶的空铺满街道

几个等车的人，嗅着

秋天腋下的桂花香

预报的雨在等一个合适的时辰

迎面的车灯像归隐的月亮

他们乘月而去，落叶已把位置

腾开，让仰望高过树顶

在河边喝酒

在河边喝酒，就着花生米

和下落的星辰

像从森林里走出的猎人

放下了刀，风也不再紧张

那些树，总会蓄一些光

留给过路的神祇

蚊子的国度支离破碎

灯火渐灭着一张张脸

玻璃酒杯像条透明的虫

蛀了他的牙，像盗墓

陪葬的爱情，太甜

聽 蝉

蝉是忠诚的琴师，不愧对

地下的阎王师傅和土地师傅

一朵白云噪成一只刺猬

一条河要用污浊过滤音符

把一个个绿叶的琴键

弹成枯黄，弹成秋天的弹片

听蝉，最是在傍晚

看着几只蚊子吸干晚霞的血

在一棵杨树身上

杨树，那么高

分叉的枝丫有完美的角度

刚好卡住太阳

树顶上的叶子，把蝉鸣

推出了大气层

云朵是雪白的栅栏

柔软的美

圈出一片山海田园

我们在杨树下奔波，劳碌，仰望

每一条分枝

都是通往梦的岔路

在一棵杨树身上，我看到

无数个自己

在无法触摸的空间里

它的根，攥紧着泥土

按压堵住地下的火山口

它有隐秘的使命

不曾被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