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晓彤, 罗春平, 李斌, 郑勇, 周智强, 张立, 李晟
(1. 北京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北京100875; 2.四川王朗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四川平武622550; 3. 成都观鸟会,成都610041; 4. 北京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北京100871)
四川王朗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位于四川省绵阳市平武县境内,地处岷山山系腹心地带。岷山山系位于长江上游、横断山北缘,是四川盆地和川西北高原之间的过渡地带,位于多个地理要素的交汇处,物种多样性丰富,动物地理区系组成复杂(胡锦矗,2002),是全球生物多样性核心地区之一喜马拉雅-横断山脉内的山系(Brooksetal.,2006)。保护区是全国建立最早的以大熊猫Ailuropodamelanoleuca及其栖息地为主要保护对象的4个自然保护区之一(李晟之,2018)。鸟类作为旗舰物种的伴生物种,是维护生态平衡的重要功能类群(Sekercioglu,2006;郑光美,2012),其多样性和栖息地的保护也极大地受益于对大熊猫这一旗舰物种的保护投入(Lietal.,2017)。
李桂垣和张清茂(1989)最早总结了1983—1987年保护区鸟类的调查结果,标本采集和观察法共鉴定整理出12目32科(4亚科)139种另5亚种。刘少英等(2001)通过调查并结合前人的资料认为保护区有152种鸟类。除标本采集外,样线法和样点法是鸟类调查中使用最多的2类传统鸟类物种调查方法(蔡音亭等,2010)。随着公众科学活动的兴起、红外相机技术和自动录音技术的发展,鸟类监测和调查的方式也更加多元化。
公众科学也称公众参与式科学研究,是一种通过招募公众来参与科学信息收集的研究方式(Bonneyetal.,2009),一般由公众和科学家合作发起,其范围涵盖科学问题探索、新技术发展、数据收集与分析等(Millerrushingetal.,2012)。公众科学本身对生态学研究、生态保护和环境教育有卓越的贡献,在我国对鸟类监测和植物监测的数据积累起重要作用(张健等,2016)。观鸟活动起源于英国和北欧,距今有200多年的历史(肖乾丽,2019)。近年国内观鸟活动发展迅速,各省市建立起了众多观鸟组织(程翊欣,2013)。斯幸峰和丁平(2011)提出中国繁殖鸟类监测计划(The Chinese Breeding Bird Survey,Chinese BBS),其中观鸟爱好者是重要的参与主体之一。建立于2002年的中国观鸟记录中心(http://www.birdreport.cn/)为观鸟爱好者提交鸟类观测记录提供了网络平台,并由鸟类学研究者联合志愿者把每年的数据汇总形成观鸟年报。李雪艳等(2012)以2003—2007年的《中国观鸟年报》为数据源,分析了我国鸟类分布的变化。
在野生动物研究领域,红外相机技术是红外触发相机陷阱技术的简称,是一种无损伤的野生动物调查方式(李晟等,2014)。在鸟类的各个类群中,红外相机技术尤其适合探测与记录地面及林下层活动的森林鸟类,目前,我国已经建立起广泛的红外相机监测网络,在鸟类多样性监测和区域性编目工作中起到重要的作用(朱淑怡等,2017)。
鸣声作为鸟类通讯的重要声音信号,具有信号传递和接收的作用时间快、定位能力强、传递范围远、不受障碍物限制的优点,并且涉及鸟类占区、求偶的鸣唱声音通常具有物种特异性(伦可环等,2017)。对于柳莺等难以通过野外形态观察来分辨的小型雀形目Passeriformes鸟类,鸣声是一个重要的分类特征(朱磊等,2012)。不仅如此,将鸟类鸣声与多基因分子标记以及其他生物学特征结合分析,可以开展鸟类的分类地位、系统演化、谱系地理及保护遗传学等领域的研究(王勇等,2012)。随着鸟类鸣声信息的记录积累和自动录音技术的发展,通过自动录音技术来对发声动物进行自动声学监测成为可能(Potamitisetal.,2014)。
随着国内鸟类调查的深入、调查技术的提高和分子生物学技术的发展,鸟类的分类系统发生了许多变化。同时,保护区建设也在不断完善,重新评估保护区内鸟类资源对保护区和大熊猫国家公园建设均是一项重要的基础性工作。本研究系统收集保护区2004—2019年不同调查方式获得的鸟类记录,以《中国鸟类分类与分布名录(第三版)》(郑光美,2017)的分类系统为依据,对保护区内的鸟类资源信息整理和修订,并基于保护区鸟类资源现状和野外调查中发现的问题,为保护区鸟类保护和管理提供建议。
四川王朗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建立于1965年,地理坐标103°55′~104°10′E,32°49′~33°02′N,东南面接平武县白马藏族乡,西南面与松潘县黄龙寺保护区接壤,东北及北面与九寨沟县的九寨沟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勿角自然保护区为邻,总面积323 km2,海拔2 300~4 980 m(图1)。保护区是大熊猫、川金丝猴Rhinopithecusroxellana、羚牛Budorcastaxicolor、亚洲黑熊Ursusthibetanus、绿尾虹雉Lophophoruslhuysii、斑尾榛鸡Tetrastessewerzowi、独叶草Kingdoniauniflora、星叶草Circaeasteragrestis等珍稀野生动植物的栖息地。该区域属丹巴-松潘半湿润气候,随着海拔上升,气候呈现出暖温带、温带、寒温带、亚寒带和冰冻带的垂直分布规律(李晟之,2018)。从河谷至高山,植被垂直带谱依次为针阔混交林(2 300~2 600 m)、云杉-冷杉针叶林(2 600~3 500 m)、亚高山灌丛草甸(3 500~4 400 m)、高山流石滩植被(4 400~4 900 m),海拔4 900 m以上为高山荒漠带(鲜骏仁,2007)。
图1 四川王朗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位置及红外相机位点Fig. 1 Location and camera-trapping sites of the Wanglang National Nature Reserve, Sichuan
1.2.1 公众科学数据公众科学鸟类记录数据由3个部分组成:2004年2月—2019年8月观鸟爱好者提交在中国观鸟记录中心网站的保护区观鸟记录、保护区内的零散拍摄记录和2017—2018年成都观鸟会在保护区的专项调查拍摄记录。[鸟语者]中国观鸟记录中心(http://www.szbird.org.cn/birdtalker.net/index.asp)和中国观鸟记录中心(http://www.birdreport.cn/)自2004年至今共有保护区观鸟记录55条,来自22位鸟友或观鸟团体,这些记录经过网站审核后发布,其中18条为本文作者提交。下载数据后对记录中的鸟种进行了再次审核,根据物种分布范围等信息剔除了鉴定错误的记录。保护区访客、非专业研究人员2010—2019年在保护区内零散的观察和摄影记录是保护区鸟种新记录的重要组成部分。成都观鸟会鸟类专项拍摄活动以保护区的长白沟(针阔混交林)、竹根岔(针阔混交林、针叶林)、大窝凼(针阔混交林、针叶林)3条主沟为样线,以及保护区内牧羊场(灌丛、草坡、针阔混交林)、楚家磨(针阔混交林)、大窝凼金草坡(草坡、灌丛)、竹根岔大草坪(针叶林、湿地)为观测点,4次调查的具体时间分别为:2017年5月16—20日、11月3—6日,2018年4月24—28日、6月20—24日,每天07∶30—17∶00拍摄,期间选择天气晴朗的21∶00—23∶00进行1~2次夜间观察和拍摄。
1.2.2 红外相机调查2014—2018年北京大学与保护区合作全面开展了红外相机调查,野外调查工作累积投入红外相机150台,截至2018年7月共布设283个野外调查位点,全部完成数据回收。其中,34个位点上由于红外相机丢失或故障未采集到有效数据,为无效位点;其余249个位点上相机正常工作,获得有效数据,为有效位点。在这249个有效位点上,相机总有效工作量为26 123个相机日,平均每个位点上的有效工作长度约为105个相机日(约15周)。有效位点共覆盖保护区内168个公里网格。共计在182个有效位点获得鸟类拍摄记录16 862份(图1)。调查中共记录独立有效探测6 812次,其中鸟类2 034次。红外相机调查获得的鸟类数据涵盖了保护区内所有的生境类型和海拔范围,并且可以24 h·d-1对不同季节、不同昼夜节律活跃的鸟类进行记录,调查的范围在时间、空间上均是最广最全面的。
1.2.3 自动鸣声记录2018年夏季北京大学野外实习期间,鸟类小专题研究小组选取保护区2种典型生境类型:亚高山针叶林(地点:大样地)与亚高山灌丛(地点:金草坡)为调查区域,于2018年7月3—5日用自动录音法进行鸟类多样性调查。选用设备为Wildlife AcousticsTMSM4 (https://www.wild-lifeacoustics.com/)鸟类鸣声记录仪,采用双通道记录,记录文件格式为16 bit.wav;记录带宽为20 Hz~48 kHz及以上;内置麦克风的指向特性为全向;灵敏度-28 dB+/-3 dB(1 kHz);信噪比:80 dB(1 kHz)。使用与其配套的分析软件Song Scope,可以看到每个声音的波形以及所在的频率。最后根据鸣声进行鸟类物种鉴定。
汇总以上3个来源的鸟类记录数据,以《中国鸟类分类与分布名录(第三版)》(郑光美,2017)的分类系统、分布区域和居留型为依据进行整理,并参考《四川资源动物志》(第一卷)(四川资源动物志编辑委员会,1982)、《中国动物地理》(张荣祖,2011)、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红色名录(https://www.iucnredlist.org/)、《中国脊椎动物红色名录》(蒋志刚等,2016)、《中国鸟类红色名录评估》(张雁云等,2018)等资料,对保护区内的鸟类居留型、地理区系以及保护级别等加以整理和分析。
基于上述3种野外调查方法所获得的数据,在保护区内共确认记录到271种鸟类(表1,附录)。通过公众科学的方式共记录到269种鸟类,其中观鸟记录中心共55条观鸟记录累计观察到180种鸟类,保护区零散拍摄记录共获得14种观鸟记录之外的新记录,成都观鸟会专项调查拍摄到600余张可鉴定到物种的高质量照片,共鉴定出100种鸟类。红外相机调查获得75种鸟类记录。自动鸣声调查获得39种鸟类的叫声,鉴定到物种的有23种。在所有271种鸟类中,共有184种鸟类仅通过公众科学的方式被记录到;金胸雀鹛Lioparuschrysotis、白喉噪鹛Garrulaxalbogularis仅在红外相机监测中拍摄到;没有鸣声记录法单独记录到的物种。
表1 王朗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内不同调查方法的记录到的鸟种数量Table 1 Number of birds recorded by different survey methods in the Wanglang National Nature Reserve, Sichuan
注:*只列出了相比观鸟记录新增的鸟种数量
Note:*Here we only listed the species that are not covered by bird watching records
保护区记录的271种鸟类隶属于16目55科(表2)。其中,雀形目物种数最多,为194种(占鸟种总数的71.59%),其他物种数在5种以上(含5种)的目有:鸡形目Galliformes(11种,4.06%)、鸻形目Charadriiformes(10种,3.69%)、鹰形目Accipitriformes(10种,3.69%)、啄木鸟目Piciformes(10种,3.69%)、鸮形目Strigiformes(7种,2.58%)、鸽形目Columbiformes(6种,2.21%)和鹃形目Cuculiformes(5种,1.85%)。
保护区中的鸟类有5种(占鸟种总数的1.85%)为国家Ⅰ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表2),分别是鸡形目雉科Phasianidae的斑尾榛鸡、红喉雉鹑Tetraophasisobscurus、绿尾虹雉和鹰形目鹰科的胡兀鹫Gypaetusbarbatus、金雕Aquilachrysaetos;有23种(占鸟种总数的8.49%)为国家Ⅱ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表2),分属隼形目(2种)、鸡形目(6种)、鸮形目(7种)、鹰形目(8种)(表2)。有6种被列为四川省重点保护野生动物(表2),即白喉针尾雨燕Hirundapuscaudacutus、大鹰鹃Hierococcyxsparverioides、普通鸬鹚Phalacrocoraxcarbo、黑苇Ixobrychusflavicollis、大拟啄木鸟Psilopogonvirens和黑啄木鸟Dryocopusmartius;有 155种(占鸟种总数的57.20%)被列入国家“三有”(有益的、有重要经济或者有科学研究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动物名录(表2)。被IUCN物种红色名录评定为濒危(EN)级别的物种1种,即棕头歌鸲Larvivoraruficeps;易危(VU)级别的物种5种,即绿尾虹雉、三趾鸥Rissatridactyla、黑头噪鸦Perisoreusinternigrans、灰冠鸦雀Sinosuthoraprzewalskii、黑额山噪鹛Garrulaxsukatschewi;近危(NT)级别的物种4种,即斑尾榛鸡、胡兀鹫、高山兀鹫Gypshimalayensis、四川旋木雀Certhiatianquanensis;低危(LC)级别的物种共有258种;四川林鸮Strixdavidi、四川褐头山雀Poecileweigoldicus和黑喉石Saxicolamaurus未被收录(IUCN,2018)。
保护区内的271种鸟类中,东洋界物种147种(54.24%)、古北界物种94种(34.69%)、广布种30种(11.07%)。按居留型,留鸟165种(60.89%),冬候鸟14种(5.17%),夏候鸟67种(24.72%),旅鸟22种(8.12%),迷鸟3种(黑苇、三趾鸥、中华攀雀Remizconsobrinus,1.11%)。留鸟中,东洋界物种占63.03%,古北界物种占26.06%;冬候鸟中,东洋界物种占7.14%,古北界物种占85.71%;夏候鸟中,东洋界物种占56.72%,古北界物种占34.33%。繁殖鸟(留鸟与夏候鸟)共232种,其中,东洋界物种占61.21%,古北界物种占28.45%(图2)。
表2 王朗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鸟类组成与保护级别Table 2 The taxonomic composition and protection category of birds in the Wanglang National Nature Reserve, Sichuan
注: 保护级别: Ⅰ. 国家Ⅰ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 Ⅱ. 国家Ⅱ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 三有. 国家保护的有益的、有重要经济或者有科学研究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 四川省重点. 四川省重点保护野生动物
Notes: Protection category:Ⅰ. class Ⅰ nationally key protected wild animals; Ⅱ. class Ⅱ nationally key protected wild animals, “三有”. national protected terrestrial wildlife that is beneficial to the state and has important economic or scientific value, “四川省重点”. provincially key protected wild animals in Sichuan province
付长坤等(2014)整理出四川省有705种鸟类,此后又新增3篇四川省鸟类新物种的报道:灰尾漂鹬Heteroscelusbrevipes(殷后盛等,2014)、蒙古沙雀Rhodopechysmongolicus(殷后盛等,2015)、海南Gorsachiusmagnificus(杨骏等,2016),共计708种鸟类。保护区鸟类物种数(271种)占四川省鸟种总数的38.28%。根据1998年的保护区考察报告和刘少英等(2001)的调查结果,保护区共记录有152种鸟类,其中有146种在本次调查中亦有记录。相比之下,本次调查中保护区鸟类分布记录新增125种(附录),同时删除了6种可能由于分类变动或误判而记录的存疑物种:寒鸦Corvusmonedula、黑背燕尾Enicurusimmaculatus、褐头山雀Poecilemontanus、锈脸钩嘴鹛Erythrogenysgravivox、东方大苇莺Acrocephalusorientalis和红眉朱雀Carpodacuspulcherrimus。
王朗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地处喜马拉雅-横断山区的岷山山系腹心地带,在动物地理区划上处于古北界和东洋界分界线的南侧(李洁,2013),属于东洋界西南区西南山地亚区(VA)(内部资料)。本研究表明,保护区以东洋界鸟类(54.24%)和繁殖鸟类(85.61%)居多;古北界物种占34.69%;留鸟和夏候鸟中以东洋界物种为主,冬候鸟和旅鸟中以古北界物种为主。保护区内国家Ⅰ、Ⅱ级重点保护鸟类共有28种,被IUCN红色名录收录的鸟类共10种;根据《中国鸟类红色名录评估》(张雁云等,2018)和《中国脊椎动物红色名录》(蒋志刚等,2016),全国鸟类物种中被评定为“濒危”“易危”“近危”的鸟类共321种,其中保护区内被收录的鸟类34种。
图2 王朗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鸟类区系组成与居留型Fig. 2 The resident type and fauna of birds in the Wanglang National Nature Reserve, Sichuan
保护区的鸟类组成呈现出东洋界和古北界物种渗透的特点,并具有繁殖鸟和国家重点保护的鸟类多、鸟类资源丰富的特点,这主要与保护区所处的地理位置有关。我国鸟类动物地理区系归属于古北界和东洋界,以喜马拉雅山脉和秦岭山脉一带构成两界的分界线,西南山地亚区是我国鸟类丰富度最高的动物地理亚区(王开锋等,2010)。西南山地-横断山区为中国鸟类特有种物种多样性中心且西南山地为物种分化中心(雷富民,卢汰春,2006)。保护区位于岷山山系腹心地带,岷山山系位于横断山脉的东北端,自甘南伸向川西,是长江上游嘉陵江、涪江、沱江、岷江的发源地,也是青藏高原与四川盆地间的过渡地带,在动物地理区划上西部属于青藏区青海藏南亚区;西南部属于西南区西南高山亚区;东临四川盆地及盆缘中低山,属华中区西部高原亚区(张荣祖,2011)。加上该山系大体为南北走向,地貌为高山峡谷,古北界的种类沿山脊南下,热带亚热带的种类沿河谷北上,使两大界动物互相渗透、错杂共处,组成复杂的动物区系,并且孑遗物种、特有物种和濒危物种多(胡锦矗,2002)。
鸟类学研究者的研究对象通常会具体到几个物种或者某一区域,并且调查时间有限;公众科学活动则可以在不同季节不同时间由不同爱好者来参与,可以覆盖更大的时间尺度和空间区域,本次调查中,公众科学活动记录到了保护区内大多数鸟类。其中,观鸟记录和保护区零散记录主要是观鸟爱好者和保护区职工、科研人员通过望远镜观察或者相机记录获得,观鸟记录自2004年至今有15年,覆盖了不同季节,与常用的样线法和样点法相比,具有时间和空间更加灵活、覆盖度更高的特点;观鸟会专项调查是以照片拍摄为主,设备携带使调查人员在样线、样点的选择上受到较大限制,同时对于一些在林间活动的小型鸟类,用配备长焦镜头的单反相机拍摄出可以鉴定到种的照片比较困难,但是该调查覆盖了保护区不同季节和3条主沟以及主要步道,这些鸟类分布的时空信息和照片记录为今后保护区开展自然教育提供了优质资料。红外相机调查对地面活动的雉类等大中型鸟类具有优势,且可以进一步提供部分关键类群(例如雉类)的种群多度的量化数据(朱淑怡等,2017)。声学录音记录对于森林鸣禽的监测有比较好的效果,但由于鸣禽鸟类通常鸣声类型多样,因此物种识别有待于鸟类鸣声数据库的完善,并且需要在背景噪音较小的生境中进行,比如需要远离湍急的水源。不同的调查方式各有优势与局限(表3),在地形和生境类型复杂多样的区域进行鸟类调查时,根据具体情况将多种调查方式结合,可以达到互相补充、全面调查的目的。
表3 本研究涉及的鸟类调查方法优势与局限的比较Table 3 Comparison of advantages and limitations of bird survey methods involved in this study
自1998年天然林禁伐及天保工程实施后,放牧成为保护区首要的人为干扰因素(Lietal.,2017;曾娟娟,2017)。对保护区内营地面巢的10种雉类(红腹角雉除外)和暗绿柳莺Phylloscopustrochiloides等小型鸟类而言,散放家畜是其营巢成功率的负面影响因子之一(Johnsonetal.,2012)。保护区内用于科研和环境教育的玻璃房也是鸟类活动的潜在威胁因素。在2018年4月24日野外调查时发现1只灰头鸫Turdusrubrocanus在玻璃墙面上撞击死亡。在保护区的反盗猎巡护过程中,发现保护区内依旧存在对蓝马鸡、血雉等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的偷猎行为。且目前保护区内受胁物种(参考IUCN 红色名录),比如棕头歌鸲(EN)、绿尾虹雉(VU)、三趾鸥(VU)、黑头噪鸦(VU)、灰冠鸦雀(VU)、黑额山噪鹛(VU)、斑尾榛鸡(NT)、胡兀鹫(NT)、高山兀鹫(NT)、四川旋木雀(NT)等,尚存在物种基本的分布信息和种群资料不完善的问题;虽然每季度开展保护区物种监测,但由于人员能力的限制,除了辨识度较高的雉类,其余鸟类的监测往往是被忽略的。这导致更有针对性的保护措施无法有效制定,限制了保护区对濒危鸟类物种的保护效力。
3.3.2 保护区鸟类保护建议保护区内鸟类资源丰富,其中受胁物种和濒危物种需要根据其分布区域和生活史特征重点关注。大部分鸟类是非受胁物种,但其依旧对整个生态系统具有重要的生态功能,尤其是鸟类对种子的传播和食虫鸟类在森林生态系统中的地位和作用(Sekercioglu,2006;郑光美,2012),对于保护区而言均不容忽视。因此,保护区的鸟类保护目标应该定位在重点保护濒危和受胁鸟类,同时维持生态系统中的鸟类多样性,合理利用保护区鸟类资源承担野保宣传和自然教育的社会责任。
针对保护区鸟类资源现状和鸟类保护方面存在的问题给出以下建议:1)降低放牧压力:通过保护激励机制,在平衡牧民生计问题的情况下逐步移除保护区内的散放家畜,减轻乃至消除散放家畜带来的负面影响;2)玻璃墙面防鸟撞改造:对在用的玻璃房的玻璃加以花纹修饰或者张贴猛禽剪影图,或更换为具有防鸟撞特质的玻璃(例如花纹玻璃或毛玻璃),并将保护区内废弃闲置的玻璃房拆除,降低鸟撞发生风险;3)加强反盗猎:针对鸟类濒危物种的分布情况,增加巡查样线,在繁殖季前和繁殖季增加巡查频次,为濒危鸟类在保护区的繁衍生息保驾护航,及时阻止盗猎事件的发生;4)深入调查濒危物种:对保护区内的濒危物种进行专项调查,掌握物种的分布情况和种群动态,以便于更有针对性地进行保护;5)工作人员培训:请对本区域鸟类物种熟悉的观鸟者对保护区参加监测的所有人员进行鸟类监测的培训,一方面了解本底鸟类的基本情况,另一方面学习观鸟的方法,同时可以招募更多有观鸟经验的志愿者参与监测,促进学习,提高鸟类的监测水平;6)宣传教育和监督管理:提高附近居民和保护区内其他行业从业人员生态保护和反盗猎意识,减少潜在的盗猎者和鸟类干扰者,加大对外来人员的宣传教育和监督管理,避免其对保护区内的资源造成干扰和破坏;7)社区合作:发动周围的居民参与保护区日常管理事务,解决人手不足问题的同时实现与社区的合作。
致谢:感谢王朗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成都观鸟会、王朗濒危雉类保护项目野外志愿者对工作的支持和帮助,感谢保护区工作人员分享日常工作中记录到的保护区新记录,感谢赵联军对保护区鸟类保护部分的建议,感谢成都观鸟会李斌、王进、曹勇刚、李黎在鸟类专项调查摄影中的辛勤付出,感谢在中国观鸟记录网站上提交保护区观鸟记录的观鸟爱好者们,感谢北京大学2018年夏季生物学野外综合实习第四小组孔玥峤、赵欣滢、杨悠然、姜焱晨、刘栩豪、薛皓晨提供鸣声调查数据,感谢北京大学李晟课题组和北京师范大学张立课题组成员在王朗鸟类调查与监测中的贡献!
附录 四川王朗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鸟类名录Appendix List of birds in the Wanglang National Nature Reserve, Sichuan(从左至右依次为物种名, 居留型, 区系, 保护级别, IUCN红色名录, 中国脊椎动物红色名录, 记录方式) (Species, resident type, fauna, protection category, IUCN Red List, China Red List, recording type)
注: 分类系统参考《中国鸟类分类与分布名录(第三版)》(郑光美, 2017);*数据来自刘少英等(2001); 居留型: R. 留鸟, S. 夏候鸟, W. 冬候鸟, P. 旅鸟, V. 迷鸟; 区系: O. 东洋界, P. 古北界, W. 广布种; 保护级别: Ⅰ. 国家Ⅰ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 Ⅱ. 国家Ⅱ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 三有. 国家保护的有益的、有重要经济或者有科学研究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 四川保护. 四川省重点保护野生动物; IUCN红色名录等级和中国红色名录等级: EN. 濒危, VU. 易危, NT. 近危, LC. 低危, NR. 未认可; 记录方式: O. 公众科学记录, C. 红外相机调查, A. 自动鸣声记录
Notes: The taxonomy system was referred toAChecklistontheClassificationandDistributionoftheBirdsofChina(ThirdEdition) (Zheng, 2017);*the bird records were published by Liuetal., 2001; Resident type: R. resident, S. summer visitor, W. winter visitor, P. passage migrant, V. vagrant visitor; Fauna: O. Oriental, P. Palearctic, W. widespread; Protection category: Ⅰ. Class Ⅰ nationally protected wild animals,Ⅱ. Class Ⅱ nationally protected wild animals, “三有”. National protected terrestrial wildlife that is beneficial to the state and has important economic or scientific value, “四川保护”. wild animals protected by Sichuan province; IUCN Red List and China Red List: EN. endangered, VU. vulnerable, NT. near threatened, LC. least concern; Recording type: O. citizen science recording observation, C. camera-trapping survey, A. automatic acoustic recor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