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之外，“危城”全面打响阻击战

刘朝晖

2020年2月3日，黄冈市区街头。

武汉是全国新冠肺炎疫情的中心，武汉周边的湖北各市同样疫情严重，其中孝感、黄冈、荆州是湖北省除武汉外，确诊人数排名前三的地级市。而在湖北省外，浙江是此次疫情爆发最为集中的区域，其中温州确诊人数占据了浙江全省确诊人数近半数。

在全国的目光都聚焦在武汉对新冠肺炎疫情发起总攻之时，这些“危城”也进入疫情“决战”状态。

国家卫健委在2月7日的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宣布，建立其他省份与武汉以外湖北其它地市的对口支援关系。在前期支援基础上，再安排19个省区市对口支援湖北除武汉以外地市的疫情防控。

武汉之外的“危城”，迎来了对疫情进行总攻的强力援军。

医疗队来了一批又一批

疫情严重地区，首先需要的是医疗外援。

2月9日，国家卫生健康委办公厅下发文件明确，湖南省和山东省对口支援黄冈市。

1月25日，黄冈市委、市政府决定，启用地处黄冈市白潭湖片区的大别山区域医疗中心，作为发热患者集中收治点，并要求48小时内将其改造成“黄冈小汤山”，计划容纳1000张病床。

第二天，山东省首批医疗队员，到湖北省黄冈市支援。医疗队入驻大别山区域医疗中心后，改造了基础设施、开辟隔离病区，随后，便投入到收治病人的工作中。

1月25日，湖南省卫健委紧急组建了第一批援助湖北黄冈医疗队，共有137名队员组成，其中有43名医生，94名护士，队员们都来自于10家三级甲等医院的呼吸、重症、感染、院感、护理等专业，于当天晚上11点到达黄冈。随后，第二批医疗队137名队员也到达黄冈。

1月29日，第一批湖南的支援湖北医疗队在大别山开始收治病人，负责南1栋5楼两个病区。1月31日，第二批湖南医疗队开始在大别山区域中心收治病人，负责南1栋的6楼两个病区。

黄冈市委副书记、市长邱丽新2月16日在同湖南支援黄冈医疗队交流时，讲到动情处，不禁哽咽：“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湖南的医疗队来了，你们的到来，极大地缓解了我们的压力。” “这一份大爱，这一份深情厚意，黄冈人民永远也不会忘记。”

重庆和黑龙江对口支援湖北孝感市。

2月13日上午，黑龙江省及重庆市两支援孝医疗队的领导与孝感市市领导进行了工作情况初步对接，并对下一步医疗救治工作进行了探讨。

根据安排，黑龙江医疗队负责对口支援汉川市、应城市、安陆市，医疗队310名医护人员将混编成3个医疗分队，分赴三市的各定点医院开展医疗救治工作。黑龙江省医疗队领队、黑龙江省卫健委副主任方庆伟介绍：黑龙江医疗队310名医护人员，分别来自黑龙江省13个地市的100名医生，210名护士。

考虑到孝感的医疗物资紧张，黑龙江省为医疗队配备了相应的物资，以减轻当地的物资压力。另外，黑龙江省还捐赠给孝感3000吨大米。

迄今为止，重庆市已经向湖北多地派出了医疗队。2月17日，重庆第十批支援湖北医疗队前往孝感市，这也是重庆市支援孝感市的第三批医疗队。据重庆市卫生健康委介绍，在第十批支援湖北医疗队抵达孝感市后，重庆市共累计派出814名队员赴湖北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有三批次医疗队343名医疗队员奋战在孝感抗击疫情最前线。

之前网传江苏“对口支援”的，是疫情仅次于武汉的孝感，后来被证实闹了个小小的乌龙，江苏对口支援的是黄石。不过“江苏十三太保争相驰援孝感”这样的段子刷屏，却令无数网友感动落泪。

“鄂州别怕，广东来了！”“感谢四川，等疫情过去一定多去吃火锅”……对口支援机制公布之后，社交媒体上不少类似这样的暖心留言，见证了疫情面前全国人民的心手相连。

国家卫健委医政医管局监察专员郭燕红2月13日在北京谈及此次疫情防控中“省包地市对口支援”时表示，全国选派的19个省份共派出25支医疗队3500多名，实现对湖北省16个地市需求的全覆盖和全满足。她还表示，根据地市的需要，在派出力量的同时，还要增派50%的力量作为储备，让增援力量等患者、等任务。

2020年2月14日，在湖北荆门第一人民医院，浙江省对口支援湖北荆门医疗队队员、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邵逸夫医院医护人员在开展重症救治工作前为自己加油鼓劲。

各省市对口支援湖北16个地级市。来源：央广网

對口支援制度的建立，为受援地区解决了燃眉之急、点燃了希望之灯。通过划定“责任田”“一对一”提供援助的方式，有力缓解了当地医疗资源紧缺的局面，凝聚起战胜疫情的强大合力。

“武汉胜则湖北胜，湖北胜则全国胜。”在举国“一盘棋”下，已集全国之力、汇优势资源的湖北，必将成为中国“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的决胜之地”。

环武汉城市圈“突围”

疫情爆发前期，社会各界的关注点主要集中在武汉，大量捐赠物资送往武汉。但值得注意的不止武汉。随着疫情不断蔓延，武汉周边城市也逐渐“沦陷”。

黄冈、黄石、孝感等城市都在武汉的一个小时交通范围以内，最多两个小时的出行时间，每天的人流、经济流和物流联系强，疫情的传播对它们的影响最大。

作为省内与武汉毗邻的两个城市，黄冈和孝感与武汉的接壤面均很大。黄冈紧邻武汉东南部，从黄冈市区到武汉78公里，走高速需一个多小时，坐城际列车只要半小时左右;孝感与武汉城际铁路站之间直线距离仅57公里，不到半小时即可直达。黄冈人口750万，是湖北省除武汉之外人口最多的城市，也是打工人口最多的城市，与武汉一向往来密切;孝感的人口数量在湖北省内也位居前列。

百度迁徙升级版统计数据显示，从1月10日-22日，黄冈和孝感是武汉流动人口出行的最主要目的地。离开武汉的人当中，平均每天有13.03%和12.64%是从武汉出城到达孝感和黄冈。也就是说，这两座城市每天都会接纳武汉市超过25%的出行人员。

1月21日，黄冈市首次报告疫情，1月20日黄冈新增确诊病例12例。同一天，武汉新增确诊病例达到60例。但之后短短10天内，二者的差距迅速缩小。1月24日，孝感首次确诊22例，此后确诊病例数也快速上升。到1月31日24时，黄冈市累计报告确诊病例726例，死亡14例，成为湖北省内疫情严重程度仅次于武汉的城市。孝感紧随其后，累计报告确诊病例628例，死亡12例。接下来，确诊数字在快速攀升。

黄冈市副市长、市疫情防控指挥部副指挥长陈少敏，在1月31日黄冈市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指挥部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疫情高发既有前期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认知不足、准备不足的主观原因，也有距离武汉近、人员流动密集、当地医疗条件差、检测能力不足等客观原因。

黄冈告急！孝感告急！武汉城市圈不断点亮的疫情“红灯”显得醒目而刺眼。

截至2月18日10时，湖北省确诊新冠肺炎病例59989例，其中武汉市42752例、孝感市3279例、黄冈市2828例。除此之外，荆州、鄂州、随州、襄阳确诊病例都在千例以上，黄石、宜昌、荆门、十堰、咸宁、仙桃、天门等地确诊病例均已达到或超过500例。

当机立断、亡羊补牢

对这些“危城”来说，最急迫的，就是当机立断采取严格的管控措施，阻止疫情的进一步蔓延。

1月23日上午10时，武汉宣布“封城”;随后，黄冈当日24时也“封城”;一天以后，孝感“封城”。从那时起，两座城市的单日新增确诊一度超100人。自1月30日、31日零时起，孝感市和黄冈市又分别对城区和各县（市、区）主城区、城关镇实行交通管制措施。

从2月1日开始，黄冈疫情防控就不断升级。先是严格限制居民出行，随后又加强市区经营性商业场所管控，除商超、集贸市场、药店外，其他经营性商业场所暂停营业。据人民日报报道，每户家庭每两天可指派1名家庭成员上街采购生活物资，其他人员除生病就医、疫情防控工作需要、在商超和药店上班外，不得外出。即使村里人有亲戚朋友来送菜送东西，也只能送到村口。

2020年2月15日，环卫工人在孝感市城区的道路上清扫。

2020年2月15日，孝感市孝南区新华社区的工作人员在加固一处被大风刮倒的防控设施。

黄冈之后，黄石、鄂州等多个城市也开始对居民出行进行管控。

为了防止疫情扩散，孝感在重要交通出入口设置检查检测站点，从县、乡道到村组、自然湾、社区、居民小区只预留一条应急通道，组织2450支农村防控工作队重点对返乡人员进行发热检查排查。从2月3日起，孝感每户家庭每三天只能派一名家庭成员到指定购物点采购生活物资，有的居委会甚至组织集中采购，再分发物资。

出台最严“战时管制”

在武汉发起“总攻”之际，湖北其它“危城”也开始全面进入疫情“决战”状态。

湖北省卫健委通报的数据显示，从2月5日起，孝感市取代黄冈成为湖北省内仅次于武汉市的第二疫情高发区。针对严峻的疫情形势，孝感市强调把“防”和“治”作为当前最大、最紧迫的任务和唯一中心，强化病源管控，切断传染源，坚决杜绝疫情向农村扩散。

孝感全市1600余民警开展“敲门行动”，党员干部也逐家逐户上门摸排，各路口村口全面排查。到2月11日，全市关停麻将馆1000余家，处理党员干部44人，党纪政纪处分30人。在多个地区开始对相关药物的购买进行实名制登记，孝感市还决定，自2月11日起，全市所有零售药店暂停向城乡居民销售治疗发热、咳嗽的药品。凡有发热、咳嗽的城乡居民要尽快到发热门诊就诊，以加强对发热、咳嗽病人管理。

在黄冈市，除了2月1日出台的“史上最严出行令”，还在全市采取“内防扩散、外防输出”的联防联控措施，对确诊病例、疑似病例、发热病人一律实行集中隔离收治，对密切接触者一律实行集中隔离医学观察，对商超、农贸市场、电梯、殡葬、垃圾收集转运设施、医院等重点部位每日消毒消杀，坚决阻断传染源。

到2月12日，黄冈通过紧急征用、改造，發热门诊由最初的29个扩增到127个，定点医院从13个扩增到30个，在全市拉网式排查出发热病人1.3万人。参与救治的医生、护士已从初期的1200名增加到7109名，还有大批的乡镇卫生院和村、社区医护人员参与基层疫情的防控。湖南、山东四支医疗队共549人支援黄冈市后，显著加强了医疗救治能力。

与此同时，湖北省委副书记、省长、省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指挥长王晓东赴多个市州检查，并视频调度当地疫情防控工作;湖北省委常委、襄阳市委书记李乐成前往襄阳多地暗访，强调要广泛发动群众参与，阻断人员流动，彻底斩断病毒传播途径;随州发出全市动员令，号召要坚守底线，不折不扣做到“四个100%”;荆州强调切实做到应查尽查、应隔尽隔、应检尽检、应治尽治、应保尽保，尽一切可能提高收治率和治愈率、降低感染率和病死率……

2月13日晚和2月14日，黄冈、孝感先后再度升级防控措施，对所有小区（居民点）一律实行全封闭管理，所有车辆一律从严管控。

2月16日，孝感疫情防控指挥部连续发布“16号令”和“17号令”，规定2月17日零时起，孝感市所有城镇居民，必须足不出户，严禁外出;所有车辆禁止上路行驶;所有非必需的公共场所必须关闭。

这项被称为“战时管制”的最严格禁令，凸显了总攻决战的紧张气氛。而在此前，十堰市张湾区最先宣布自2月13日零时起，在全区范围内实行“管制”，被称为全国首例。2月13日下午，孝感下辖的大悟县也发布紧急通告称，全县城区（镇区）所有楼栋实施战时封闭管理。

在严格的管控和积极的救治下，尽管依然面临着医疗设施不足和防护装备短缺等难题和困扰，但是疫情正在迎来转机。孝感确诊病例已经从2月5日的高点424例，连续呈下降态势。黄冈疫情前期的存量至2月9日已全部检测完毕，每日新增确诊病例已从2月1日的高点276例波动下降。

数据显示着战役拐点正在到来。然而正在进行的是一场疫情防控阻击战，“阻击”二字既显示疫情的严峻程度，也显示战斗的激烈程度。到了关键时刻，一点都来不得麻痹和松懈。战时的纪律要求必然实之又实、严之又严。湖北多地“战时管制令”的发布，非常时期、非常之举，势在必行、迫不得已。

温州实施出行管控。

每项措施提出就不过夜

浙江省温州市，距离湖北武汉市直线距离900公里，但这900公里并未成为阻挡新冠肺炎病毒的安全距离。

浙江省卫健委2月2日通报的数据显示，截至2月1日24时，在浙江省累计报告的661例新冠肺炎确诊病例中，温州市占了265例，这也让温州成为湖北之外确诊新冠肺炎病例数最多的地级市。截至2月18日10时，浙江省累计报告确诊1172例，温州有504例。

有着近千万人口的温州市，成了孤悬湖北之外的新冠肺炎疫情的“重疫区”。

对此，温州市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工作领导小组组长、温州市市长姚高员分析认为，这与武汉返温的人员基数大有关。公开资料显示，温州常年有200多万人在世界各地经商;常年在温州打工的外来人口也有200多万。

姚高员说，作为浙江省人口大市，温州在武汉经商、务工、求学的就有18万人左右，前期虽然通过商会等渠道做工作，动员他们暂不返温，但仍累计排查出武汉及周边重点地区返温人员约3.3万人，“发病曲线与这部分回温的人流高潮成正比”。

温州市副市长汤筱疏在1月29日的新闻发布会上称：“源头阻断任务很重，武汉封城后，1月23日至27日5天，仍旧有1.88万人从湖北特别是武汉到达温州，平均每天有3600多人。”

温州早在1月17日报告了首例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确诊病例，这也是浙江的第一例确诊病例。由于温州疫情防控启动早、部署早、排查早、发现早，因此温州的确诊病例多数来自于武汉返乡人员。从防疫工作开展以来，温州全市开展了拉网排查，运用大数据分析、网格排摸、入口檢查、宾馆排查等手段，累计排查700余万人次，对排查到的来自重点地区的人员和发热患者全部落实隔离观察。

1月31日晚，温州出台涉及人员管控、交通管控、生活必须场所管控和复工复产防控等各个方面的防控疫情“25条紧急措施”。据悉，“25条”出台40个小时，温州就对所有重点对象全面落实了硬隔离硬管控，其中摸清了33.71万湖北籍各类在温工作人员信息。同时，规定市内各类企业不早于2月17日24时前复工，全市机关、企事业单位上班时间调整为2月9日起正常上班，各级各类学校延期至3月1日之后开学。

为便于人员管控，从2月2日上午10时起，温州临时关闭了全市55个高速公路收费站中的46个，每个县都仅保留一个进出口。在全市各高速公路出口，国省道省际、市际卡口及重点农村公路卡口都全面设置检测点。从2月2日到15日，温州还要求全市居民自觉“足不出户”，规定每户家庭每两天只能指派1名家庭成员出门采购生活物资。这是继湖北黄冈之后，全国第二个实施此举措的城市。

为进一步加强疫情防控工作，全面切断病毒传播途径，温州接连升级“硬核”防控措施。2月5日，继全市“25条”紧急举措和出行管控6号令之后，多地出台紧急通告，除特定车辆外，对外交通一律暂时关闭，暂时禁行乡镇（街道）之间、村（社区）之间所有通道。其中乐清市更是从2月4日18时起，就率先升级了限行管控措施。

温州市长姚高员在接受央视采访时说：“我们现在和风险赛跑，每一项工作措施都不过夜，能落地的马上落地，只有我们的管控力度大于传播力度了，我们才会打赢这场战争。”

如今在温州市区，往昔繁忙的商业步行街和拥堵的高架桥上空空荡荡，大部分商铺关门闭户，各个小区凭“出入证”登记进出，大部分进出温州的列车都已停运……各个村和小区都已实行封闭式管理，随处可见“全民动员，全民居家”“阻击疫情，人人参与，打一场疫情防控的人民战争”等横幅标语。

对于疫情防控工作不落实、不到位的漏洞，温州查处起来也毫不手软。“25条紧急措施”推出两天，就查处了48起71人。乐清市副市长陈微燕等三名领导干部也因为在疫情防控工作中失职失责问题被查处。用姚高员的话说，就是“以铁的纪律、铁的措施，坚决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

截至2月16日，温州全市共追踪到密切接触者14143人，100%实现了集中隔离。全市有90%以上需要隔离观察的人员转为了集中隔离，累计解除医学观察9912人，尚有3966人正在接受医学观察。

新冠肺炎疫情重点地区病例（数据截至2月18日10点）。制图/ 刘绮黎

根据温州市最新一次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新闻发布会的数据，全市有33家二级以上综合医疗机构设置了24小时发热门诊，落实定点医疗机构10家。“全市现有510名医务人员直接投入定点医院救治一线，还组建了一个1100人规模的医务人员团队，准备加入一线救治队伍。”温州市卫生健康委主任陈宏鸣表示，温州已腾出足够床位，收治确诊和疑似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