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赞新
(中共湖南省委党校,湖南 长沙 410006)
近年来,在国家积极推进开放发展战略的背景下,湖南立足“一带一部”区域发展定位,构建全方位对外开放格局;同时,积极融入“一带一路”和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主动对接粤港澳大湾区,加大与周边城市群和经济圈的区域开放合作。通过对外和对内全方位、多层次的开放合作,湖南区域经济发展成效喜人,经济总量取得了较大的提升,开放水平在不断地提升。当前,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下,全球经济衰退趋势明显,全球贸易和金融市场动荡多变,国际贸易和投资大幅萎缩。在一个更加不稳定的世界中谋求发展,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逐步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培育新形势下我国参与国际合作和竞争新优势”①。事实证明,作为一个具有“一带一部”特定区位优势的中部欠发达省份,在后疫情时期,湖南必须继续坚持对外、对内全面开放,加快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格局,依托开放型经济追赶式跨越发展实现产业特别是制造业的集聚发展和竞争力提升。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本文基于后疫情时期全球制造业技术迭代和中国制造业强国战略实施的基本动态,针对湖南制造业发展的优势与不足,提出后疫情时期构建湖南制造业开放发展“借道超车”新路径问题。本文将在分析总结湖南开放型经济和制造业发展现状的基础上,探讨湖南提高开放水平与制造业发展之间的传导机制。在此基础上,分析制造业开放发展面临的形势,依此提出湖南制造业开放发展的战略路径转型问题,并在此路径下提出后疫情时期湖南制造业开放发展的对策建议。
2016年11月,湖南省第十一次党代会首次把“创新引领、开放崛起”定位为引领经济社会发展、建设富饶美丽幸福新湖南的总战略,确立了“1+2+5+N”的开放崛起推进体系②。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是促进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关键途径之一。整体开放型经济体系会促进制造业开放发展新格局的形成,而制造业开放发展又对制造业增长、集聚,以及转型升级和竞争力提升起着关键性的作用,二者之间存在着一系列的传导机制。
过去的70年,湖南实现了从“关起门来搞建设”到高水平“引进来、走出去”的转变,对外贸易规模和对外贸易水平不断提升。目前,湖南与全世界200多个国家和地区开展经贸合作,全省的对外贸易额从1985年的319万美元增长到2018年的465.3亿美元。2019年1~7月,湖南外贸总额达422.2亿元,同比增长78.1%,1~7月出口增长63.1%,增速居全国第一③。对外贸易促进了制度创新,吸收全世界最先进的管理经验与智慧,倒逼制造业升级换代,将潜在的比较优势充分发挥出来。近年来,湖南一方面坚决整治“吃拿卡要”等微腐败,清除“红顶中介”生存土壤;另一方面持续提升服务质量和效能,整合有关职能和资源,成立政务管理服务局,加强“互联网+政务服务”,使营商环境的重要价值充分凸显,为制造业发展提供了优良的条件和稳定的预期。对外贸易促进了基础设施完善和优化。伴随着对外对内开放,湖南省交通基础设施快速发展,高速公路里程达到6725千米,跻身全国前五;高铁运营里程达到1729.6千米,居全国第四,为制造业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湖南外商投资规模不断扩大,实际利用外资已从1983年的26万美元增长到2018年的161.91亿美元。湘南湘西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区、长沙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高桥市场采购贸易方式试点等国家级平台相继获批,湖南开放平台正取得历史性突破。外商直接投资带来了产业转移、技术溢出和人力资本聚集,这些要素优势的积累是制造业尤其是先进制造业发展的关键因素。在外部资本和外来投资的带动下,湖南拥有16个国家级经开区、高新区和123个省级园区,形成了3个万亿级产业、11个千亿级产业、20条工业新兴优势产业链。外商直接投资形成了显著的技术进步效应。2016—2018年,湖南省高加工度工业以年均13.4%的速度增长,高技术制造业以年均12.4%的速度增长,到2018年底,湖南省高加工度工业和高技术制造业在规模以上工业中的占比分别达到36.3%和10.6%。2018年,湖南省装备制造业增加值增长11.9%,占规模以上工业的比重为29.4%④。
目前,已有1570多家湖南企业走进93个国家和地区,累计境外合同投资233.82亿美元,稳居中西部第一。2019年6月在湖南成功举办第一届中非经贸博览会,共有53个非洲国家及10多个国际组织和机构参会,推动签署81项合作文件,成交200多亿美元。对外直接投资可以发挥逆向技术溢出效应,通过研发费用分摊、研发成果反馈、逆向技术转移、外围研发剥离等方式,增强湖南走出去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开拓国外市场,融入全球产业链,提升全球竞争能力。通过走出去,近年来,湖南以工程机械、轨道交通、中小航空发动机等为代表的优势产业迅猛发展,产业链和供应链日趋完善,优势企业和创新能力不断成长,与此同时,增材制造、北斗导航、航空航天、智能驾驶等一批前沿产业也在抢滩布局,新的支柱产业正在培育形成。
湖南地处中部内陆,高水平的对外开放和国内开放都会带来显著的产业转移效应,是推动制造业发展的重要途径。2018年11月,国务院批准成立湘南湘西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区、国家发展改革委批复示范区总体方案后,湖南省委省政府积极推动湖南与长三角、珠三角尤其是粤港澳大湾区的产业融合与对接发展。一是抓好了对接产业融合发展的重点活动。积极参加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中国中部投资贸易博览会、湖南(香港)农业贸易投资洽谈会、泛珠论坛等国家级经贸活动。二是建立了对接产业融合发展的协作机制。充分发挥长江中游地区省际协商合作、“9+2”泛珠三角行政首长联席会议等机制作用,加快省际产业协同发展、一体化市场体系、口岸通关合作等建设进度。三是强化了对接产业融合发展的组织保障与工作落实。全省各级党政主要领导切实担负起对外开放、对接融合产业发展的主体责任,建立了“五大对接行动”等重点任务目标管理责任制,对重大项目实行领导负责、全程跟踪服务,抓好重大经贸活动签约项目的履约。通过这些举措,湖南省承接产业转移、对接发达地区产业融合发展的基础不断夯实、能力不断提高、内生动力不断增强。
一是全球制造业产业迭代和技术迭代的红利。进入21世纪以来,全球分工体系加速向模块化生产方式迭代[1],全球价值链的组织方式从生产分工向知识分工深入发展。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改变了产品知识的存在形式,一个全新的知识分工时代到来了。知识分工最显著的特征是价值链上的知识从集中走向分散,研发、设计和创新活动不再集中于核心企业,而是分散到价值链上的各个模块化企业中去。曾经被发达国家牢牢控制的研发设计等高端环节,开始向发展中国家的低端环节转移和扩散。价值链的分工不再局限于生产制造环节,开始向产品研发设计环节延伸。这样,在价值链的基础上形成了创新链,产品的研发创新走向全球布局,生产制造企业承担了越来越多的研发创新活动,越来越多的研发创新资源被配置到发展中国家。随着知识分工的深化,价值链的“高端”和“低端”正在从绝对走向相对,知识分工改变了价值链中的权利体系,带来了权利的重新分配,价值链中的技术知识、价值创造、创新空间和产业风险都倾向于平权化发展,从而使“微笑曲线”出现了“中部崛起”的新特征。
二是中国制造业崛起的红利。知识分工正在改变全球价值链格局,它引发了全球价值链知识供应体系的分化,全球知识和技术体系正在重塑。而中国的制造业正是在这一重塑中找到了向全球价值链延展触角的机遇与空间,使中国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位置向上跃迁,在全球创新链中的重要性与日俱增。在这个过程中,中国制造业的崛起已对全球工业格局产生了全方位的影响[2],这也正是美国要全面“围堵”中国的原因所在。2011年,中国工业产值超过美国,达到美国的120%。一百年来,中国第一次取代美国,成为世界头号工业制造国[3]。在规模不断扩张的同时,中国制造业的创新能力和竞争力也在与日俱增。德勤公司发布的《2018中国智能制造报告》对比了2013年和2017年中国智能制造企业的利润情况,发现中国智能制造利润贡献率有非常明显的上升。2013年,智能制造利润贡献率在10%以下的企业占到55%以上,而到2017年,有41%的企业从智能制造中获得了11%~30%的利润贡献率,有33%的企业从智能制造中获得了超过50%的利润贡献率。中国制造业已经形成了一个稳固的发展基础和未来升级发展的结构性力量,因此,即便经过2008年的金球金融危机,中国制造业也没有出现萎缩。而在2019年美国向中国极限施压的情况下,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企业经营成本增加、竞争力下降和订单减少,但对中国制造业的影响总体上是可控的[4]。虽然中国制造业崛起是不争的事实,但时至今日,中国仍然还不是世界制造业强国。在全球制造业格局加快重塑、国内发展环境发生重大变化、制造业迫切需要由大到强发展的背影下,国家提出了制造业强国战略。提出力争通过三个十年的努力,到新中国成立一百年时,把我国建设成为引领世界制造业发展的制造强国,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打下坚实基础。
全球产业链的知识分工演化、中国制造业的崛起,以及制造业强国战略的实施,对作为中部内陆省份的湖南而言,是制造业通过开放发展实现跨越发展升级的重大历史窗口期。从全球来看,湖南的优势被进一步激发和放大,原来不具备优势的生产环节有可能激发出竞争优势。创新空间向全球价值链扩散,对湖南来说是难得的“第二种机会窗口”[5]。这种机会窗口可以使企业在特定的环节形成技术领先优势,特定环节的技术领先优势既可以构成价值链竞争优势的组成部分,也可以形成企业在价值链中与产品核心技术“平行演化”的局部技术竞争优势[6],从而形成技术追赶趋势,甚至开辟技术新路径,争夺价值链发展主导权。因此,湖南众多的零部件生产企业,只要形成自己的知识产权和核心竞争力,都可以形成竞争优势,从低端环节“逆向创新”实现价值链跃迁。从国内看,在中国制造业整体崛起的大背景下,湖南制造业的自身优势与国内产业链、供应链和巨大市场的结合,可以进一步激发和放大湖南的制造业既有优势。而制造业强国战略的实施,又给湖南制造业带来了巨大的战略红利和政策红利。
一是外部环境对制造业开放发展的不利影响逐步显现。疫情影响叠加美国单方面挑起的贸易战,对全球供应链和价值链带来了不小的破坏和扭曲,使湖南制造业发展面临的不确定性和挑战增加。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中美关系进入了新的战略博弈阶段,贸易争端持续升级。虽然湖南的外贸依存度较低,但复杂多变的外部关系对湖南制造业开放发展和升级转型都带来了影响和冲击。原因在于,中美贸易摩擦并不是关于公平贸易的市场竞争,实质上是美国对中国制造业发展进行技术遏制和战略打压。在将制造业定位为湖南经济发展主攻方向的背景下,长株潭衡已经成为制造业强国战略的试点示范城市群,包括工程机械、轨道交通装备等产业在内的湖南优势制造业已经在世界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三一重工、中联重科、中车株机等制造业优质企业已经是各自领域的全球标杆企业。随着美国对中国商品加征关税政策的实施,湖南制造业出口的成本增加,价格优势被不断削弱,在美国开拓市场变得越来越艰难。引进吸收再创新是湖南制造业转型升级的重要途径,而随着美国加大对关键核心技术的管制和对高端零部件出口的限制,技术和关键零部件的引进和进口变得日益困难,可能会影响湖南制造业尤其是先进制造业的转型升级进程。
二是制造业发展仍存在一些短板需要攻坚克难。制造业开放发展氛围和创新意识还不强,发展先进制造业的思想认识还有待进一步深化。体制机制还不够灵活,改革创新的力度还不够大,营商环境还不够优,市场反应灵敏度和资源整合力度还不够,形成的合力还不强。产业基础能力和产业链水平还不优。优势产业的一些关键核心技术、共性技术和关键零部件仍然依赖于人、受制于人,区域性产业链和供应链不完善,原材料和零配件自我配套能力差。生产经营的要素瓶颈还比较突出。制造业用地、融资、用工、人才引进仍有不少瓶颈,用电、用气、用水和物流成本偏高。
后疫情时期,湖南制造业既面临红利与机遇,也存在困难与短板。红利与机遇的时间窗口有限,而困难与短板如果不攻克,对制造业转型升级和先进制造业发展的制约是长期的。习近平总书记说:“机会稍纵即逝,抓住了就是机遇,抓不住就是挑战。”在发展不确定性增加、全球竞争和国内竞争异常激烈的背景下,如果抓住机遇、乘势而上,湖南制造业就有望实现跨越式发展;如果裹足不前、错失良机,湖南制造业有可能逐步被市场边缘化。
2008年底,在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的背影下,湖南省委提出了“弯道超车”发展战略。不可否认,在世界金融危机的影响加速从沿海地区向内地扩散、湖南面临的经济发展形势越来越严峻的形势下,“弯道超车”战略为湖南经济应对多重困难和挑战、实现逆势发展发挥了重要的战略指导和精神引领作用,取得了明显成效。
近年来,尤其是新冠疫情发生后,世界经济跌宕起伏、复杂多变。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迅猛发展,全球价值链知识分工演化趋势加速。中国经济也从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成为经济工作的主线,经济发展,尤其是在开放经济条件下的区域经济发展的主动力不再是劳动和资本,而是技术和知识创新。从省内看,湖南大部分产业仍处于跟跑的位置,但已经有部分先进制造业成为并跑者和领跑者,且又面临发展不确定性增大的挑战。显然,“弯道超车”已经无法适应后疫情时期的新形势和新任务,需要用发展的眼光和开放的视野来重新认识和加快推动制造业高水平开放发展。“弯道超车”需要向“借道超车”转变,让“借道超车” 成为新时代湖南发展再出发尤其是制造业开放发展的战略思维和战略路径。
“弯道超车”,是指在面临外部压力和挑战时抓住机遇,实施关键举措来实现逆势发展。但“弯道超车”并没有改变原有的发展路径和发展本质,是在同轨道上与竞争对手“狭路相逢”,因而实现超越发展成本巨大、难度很大。而“借道超车”则不同,它一定程度上脱离原有的发展轨迹,借力全球发展趋势和外部发展力量,借鉴其他地区成功的发展模式,实现跨越赶超和后来居上。“借道超车”强调在新的模式上提出问题、从竞争对手身上发现机遇、在新的轨道上赢得先机,在竞争中借力发展、拓展空间、开辟道路,从而控制主导权和主动权,闯出一条新路。
“借道超车”关键在“借”。一是借势,也就是要借全球产业链知识分工演进之势和国家制造业强国战略大势。一方面要把握全球价值链演变趋势,跳出“微笑曲线”思维定势,通过“借道超车”让湖南先进制造业在价值链“中部崛起”中提升竞争力和赢利能力,实现湖南制造业的价值链跃迁;另一方面要融入国家的战略大势,找到切入点、着力点、连接点,充分利用国家的战略红利和政策红利。二是借力,即借助外部发展力量提升自身发展能力,创新人才、技术、资金、企业、项目等的引进、交流和合作机制,为湖南制造业发展提供更加稳固、更有力量的要素支撑。三是借方,也就是借鉴各种行之有效的方式方法、体制机制、模式路径,不断提升湖南制造业发展的活力。四是借台,要有效利用各种园区、产业平台、创新平台、开放平台,创造性地与发达地区合作,共同搭建平台,聚集制造业发展的各种力量。
“借”的目的是为了弥补自身不足,提升自己的创新能力和发展能力。因此,在“借”的同时还要注重“创”。一方面要加大技术创新的投入和力度,鼓励企业开展原创性技术攻关,提升制造业发展的技术引领力;另一方面要加强政府产业政策和产业管理的创新,通过创新持续改善和优化区域发展的战略部署、体制机制、公共产品供给、工作方法等,在坚持让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的前提下,更好地发挥政府的作用,形成推动制造业发展的强大合力。总之,“借道超车”,需要借创结合,在借中创、在创中借,以借促创、以创扩借。
在价值链“中部崛起”的全球趋势下,为湖南传统制造业“借道超车”实现制造业整体跃迁提供了历史机遇。随着知识分工的纵深发展,零部件加工生产中的知识创造和价值创造空间将会进一步拓展,将成为全球价值链中重要的知识创造和价值增值环节。湖南制造业的优势仍然主要集中于加工制造业,在价值链趋平的趋势下,传统制造业向智能制造业转型升级具有巨大空间,是湖南的重大利好,不仅可以改善在全球价值链上的利润分配格局,而且将提升湖南制造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竞争力和创新力。要鼓励支持众多生产制造企业尤其是零部件生产加工企业进行原创性技术研究,加强企业在核心技术方面的研究攻关,形成世界级知识产权,以自主知识产权嵌入全球价值链,培育全球价值链上的“独角兽企业”。
知识分工推动全球价值链朝网络化、模块化方向发展,而新一轮技术革命和产业革命所创造的机会对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是均等的。湖南完全可能发挥自身优势、集中优质资源、淘汰落后产能,围绕新经济、新产业,打造具有全球竞争力的区域性价值链和产业链,以区域性价值链和产业链对接全球的网络化、模块化价值链。为此要抓住5G技术发展机遇和超算、云计算、智慧医疗、无人驾驶物流运输等领域的技术应用,突破关键技术、关键环节,提前布局5G场景下的AI场景应用、产品、技术和产业链,条件成熟时进行示范运营和推广,实现AI技术的快速迭代发展,以此带动这些新兴产业在湖南聚集发展,打造具有湖南特色、全球竞争力的新兴产业链和价值链。
四流政府跑资金、三流政府跑项目、二流政府跑政策、一流政府跑战略。国家战略是区域经济发展最为重要的驱动力,借制造业强国战略大势是湖南先进制造业发展的必然选择。一方面,要进一步融入国家制造业强国战略。国家制造业强国的1+X方案已经落地,已经发布了智能制造、绿色制造、质量品牌提升等11个配套实施指南、行动计划或专项规划。湖南也在这个基础上编制了《湖南省贯彻〈中国制造2025〉建设制造强省五年行动计划(2016—2020)》,提出了“1274”发展战略,即加快发展12大重点产业、实施7大专项行动、打造制造强省4大标志性工程。当前,国家制造业强国战略已经全面进入实施阶段,细分目标和任务以及责任主体都已经明确。要进一步找准切入点、连接点、着力点,明确思路,以制造业创新中心、智能制造和高端装备创新工程、工业强基工程等战略内容为抓手,切实融入国家战略,切实分享国家的战略红利和政策红利。
另一方面,要积极创造条件,争取国家为湖南量身打造先进制造业发展战略。目前,国家已经在湖南实施了长株潭一体化发展战略、湘南湘西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区战略、环洞庭湖生态经济区战略,以及湘江新区战略定位,这些战略措施和战略定位为湖南区域发展注入了强大的发展动力。战略可以叠加,在这些国家战略基础上,还可以积极争取推进先进制造业发展的国家战略举措在湖南落地。比如,国务院印发了《关于全面加强基础科学研究的若干意见》(国发〔2018〕4号)将国家科学中心定位为国家科技领域竞争的重要平台、国家创新体系建设的基础平台。目前,国家已经确定了北京怀柔、上海张江、安徽合肥三大国家级科学中心,这不仅是国家层面的战略布局,也必将对当地经济发展产生重大利好。目前,重庆、深圳、青岛等地正在积极争取国家科学中心建设。湖南具有丰富的教育、人才和科研资源,可以考虑在岳麓山国家大学科技城的基础上,打造岳麓山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争取国家战略支持,将岳麓山国家科学中心列入国家科学中心体系,成为国家加强科学技术研究的战略支点,也成为湖南乃至中部地区先进制造业的研发、创新和知识中心。
要充分调动省内外一切积极因素,为我所用、补我之短,为湖南先进制造业发展注入最广泛、最充分的动力。2019年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在此基础上,2019年8月出台《关于支持深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的意见》。两个重大国家战略在粤港澳大湾区重叠,充分授权大湾区尤其是深圳市先行先试、创新发展。在此背景下,大湾区一体化快速推动,资源要素加快整合,将形成一个20万亿GDP、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高度发达的超级城市群。湖南要将对接融入大湾区作为“创新引领、开放崛起”的重大战略路径,以更高站位、更宽视野,抢抓战略机遇、分享政策红利,大举南进、全面对接,以此为湖南先进制造业发展注入最有力的创新引领新动能、获得最重要的战略性开放新平台、拓展最强劲的产业链竞争市场需求。而如果只沿袭“发挥区位优势,承接产业转移”的旧有思维,在新一轮区域竞争中就有可能错失发展机遇,面临被边缘化的风险。
近年来,湖南提出了“对接北上广、优化大环境”“对接500强,提升产业链”“引老乡回故乡,共同建设新家乡”等思路,对调动各种积极因素、借力推动湖南发展效果显著,尤其是引导湖南籍企业家回乡投资方面取得了良好成效。分布在全球范围内的湖南籍企业家是湖南发展的重要资源,更是湖南先进制造业发展借力的重点。仅以邵阳市为例,据不完全统计,在国内有近100万邵商,总资产超过4万亿元,分布在100多个行业和领域,在全球建有48个邵商商会。到2018年末,邵商回乡投资项目已经超过800个,投资总额超过2500亿元,成为推动邵阳经济发展的生力军。引湖南籍企业家回乡投资,带动技术、产业、企业、项目向湖南转移,全省还有很大潜力。要进一步加强政府引导、发挥商会作用、提高组织化程度、形成利益协调机制,引导更多湖南籍企业家向家乡转移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
发达地区在产业发展和技术创新等方面探索与积累的具有先导性和示范性的先进理念、灵活机制和全新模式,都可以结合湖南实际在全省加以转化利用。尤其是要借鉴利用改革实验区和自贸区的改革事项、成功做法和先进经验,如推广在自贸区推行的服务业开放、贸易便利化、事中事后监管等经验和做法,既是中央的要求,也是增加湖南发展活力的新关键举措。要通过借鉴利用,为企业营造“法无禁止皆可为”的经营环境,约束政府形成“法无授权不可为”的服务理念。尽快完善各级政府的权力清单、责任清单、负面清单,除明确规定不能下放的权限外,有利于园区发展、产业发展、经济发展的权限,要“能放全放”“急需先放”。构建透明高效的政务环境,大力推进“多证合一”“证照分离”改革,全面实施企业简易注销登记改革,推行和拓宽电子执照应用范围,为企业提供一站式、并联式服务。
一些后发地区赶超发展的模式和跨越式发展的操作路径也值得湖南借鉴。比如贵州的经验就是很好的范例。贵州地处西南山区,基础薄弱、资源匮乏,但近几年大数据产业异军突起,占据全国发展高地。其最重要的经验,就是推进了“引资入黔”“引金入黔”“引商入黔”“引智入黔”等一系列借力之举。尤其在人才引进上,对接北京,实施了“引京入黔”工程,创新机制,“不求所有、但求我用”,大量专家学者、技术人才和国家干部的人力资源优势得到充分利用,不但解决了人才短缺的问题,还带动了新产业、新业态向贵州转移,同时促进了观念更新、思想解放。贵州的做法给予湖南很多启示,值得借鉴。湖南也可以考虑通过多种途径以灵活的方式利用人才,积极争取国家向湖南委派人才,积极争取机会加强与北京、上海、广东等地的人才交流,制定允许湖南科技计划项目资金直接拨付省外发达地区科研机构和单位的政策,以异地用才方式将人才引进战略前移。
湖南制造业“1274”发展战略对发展先进制造业的总体要求、目标任务、基本路径和保障措施进行了战略谋划。这是一个切合湖南实际、发挥了重要引领作用的战略体系。然而,技术革命和产业革命方兴未艾、产业发展日新月异,在保持战略体系基本稳定的前提下,“十四五”规划有必要根据发展形势对一些战略内容进行补充、调整、优化。比如,“十四五”规划时期和未来一段时期内,5G技术及其产业、人工智能及智慧产业面临着广阔的蓝海市场,因此,要将5G产业、人工智能交通物流、人工智能电子信息、人工智能智慧农业等新产业、新业态纳入重点产业、专项行动和标志性工程的战略体系。
在智能技术和智慧产业创新中,企业面临的最突出问题是应用场景问题。一些新产品研发出来,由于产品缺少配套规则和附属设施,导致不能落地。在智慧产业发展中,技术创新的主体是企业,而场景应用要由政府来提供,它是智能智慧产业发展最重要的公共产品,已经成为新产业、新业态培育和发展的原点。政府要从公共治理和城市治理等领域中挖掘更多的应用场景,这是比要素保障、财税优惠同等重要甚至更为重要的新经济、新产业发展条件和手段。为一些智能智慧产品量身打造可落地的应用场景,是对这些产业发展壮大最有力的支持。为此要“敢为天下先”,为一些新技术、新产品率先提供技术落地应用场景,助力技术市场化、产品化、产业化。
当前,湖南产业发展的成本较高,营商环境还有待改善,土地、资本、人力资源、企业家才能等基本要素,先进技术、创新资源等先进要素的供给、引进和培育都需要引起高度重视。要进一步创新体制机制,探索新的体制机制,解决要素瓶颈问题。比如,市场换技术、土地换产业、园区换资本、绿色换白色等体制机制,都是各地包括湖南在实践中有过尝试并行之有效的创新性体制机制,在先进制造业发展中,湖南可以进一步探索和实践这些体制机制,为先进制造业发展赋能。以市场换产业而言,目前,5G、人工智能、大数据等产业市场前景还不是很明朗,因此,这些产业的企业除了关注土地、税收方面的优惠政策外,更重视的是市场和机会。湖南在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和改造、智慧城市建设,以及其他社会治理领域还将有巨大的投入,对很多先进制造业来说是巨大的市场机会,以市场换技术、以市场换产业是行之有效的创新发展机制。要通过体制机制创新,以市场吸引相关领域的龙头企业参与湖南城市建设和社会治理,并将高端装备、智能制造、人工智能等产业在湖南布局。
飞地经济是一种成熟的区域合作机制。要适应飞地经济发展的新趋势与新动向,积极选择差异化的飞地经济加强湖南与沿海发达地区的产业与技术协作。可以通过“正向飞地”,鼓励支持大湾区等地的园区、企业来湖南开办园区、设立研发分部,充分授予权限、创新合作机制,作为承接中高端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的重要基地;也可以通过“反向飞地”,鼓励支持各市州在大湾区等地创建创新孵化与连接平台,大力支持、引导、扶持湖南科技企业、制造业企业在大湾区等地建立研发中心,形成研发孵化在大湾区、产业化在湖南的产业与技术融合发展机制。基于省内各市州之间发展不均衡的现实,各市州之间也可以通过飞地经济开展合作,通过“正向飞地”或“反向飞地”形式,优势互补、合作共赢,促进共同发展。
先进制造业发展中,政府的作用除了创造良好的发展环境、提供产权保护、维护竞争秩序等公共产品外,相关管理部门还需要加强对产业链及其与之相关的供应链和产业集群的规划、协调和管理。要创新先进制造业的管理模式和方式,突出以产业链为核心的管理方式,由一个产业链对应众多部门管理改为众多部门围绕产业链为企业提供服务。为此需要打破政府行政和区域边界,以产业链为核心构建政府管理和服务体系。在这方面,长沙市已经走在全国前列。目前,长沙市已经设立了22条产业链推进办公室,统筹协调全市先进制造业产业建链、强链、补链、延链等各项工作。每条产业链由一位市领导联点,担任产业链“链长”,在每个产业链最集中的园区设立产业链办公室,配齐了工作人员、搭建了工作框架,形成了领导联点产业链、抽调干部组建产业链工作团队、产业链聚集园区设立办公室的工作机制。长沙市产业链管理的模式和方式值得在全省推广。不仅其他市州可以借鉴长沙市经验,推进各市州的产业链管理,在省级层面,也可以针对全省重点打造和支持的产业链,打破行政和区域界限,根据每一个产业链的发展定位和空间布局,设立相应的“产业链推进办公室”,由省级领导或市州领导担任“链长”,围绕产业链构建“产业链服务保障”“产业链精准招商”“主要领导联系产业链”等工作模式和方式,推动有前景的产业建链补链、优势产业强链延链。
开放型经济体系的形成和发展为制造业开放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外部环境,是湖南省制造业增长、集聚,以及转型升级和竞争力提升的关键动力。在后疫情时期,虽然制造业开放发展的外部环境和条件发生了深刻性变化,但开放发展仍然是湖南制造业发展壮大和竞争力提升的主攻方向。在后疫情时期,湖南制造业开放发展的红利仍然存在。全球制造业产业迭代和技术迭代、中国制造业崛起和制造业强国战略实施等技术和政策因素仍然是湖南制造业开放发展实现跨越发展升级的重大历史机遇。与此同时,后疫情时期制约湖南制造业发展升级的一些困难和短板所造成的不利影响也逐步显现。如经济运行面临较大压力、世界市场不稳定和不确定性增加、全球竞争和国内竞争异常激烈等问题日益凸显;同时湖南制造业还存在产业基础能力和产业链水平不优、制造业开放发展氛围和创新意识不强、制造业生产经营的要素瓶颈比较突出等问题。在这种背景下,需要用发展的眼光和开放的视野来重新认识和加快推动制造业高水平开放发展;需要在一定程度上脱离原有的发展轨迹,借力技术变革趋势和外部发展力量,借鉴其他地区成功的发展模式,实现跨越赶超和后来居上;需要在新的模式上提出问题、从竞争对手身上发现机遇、在新的轨道上赢得先机,在竞争中借力发展、拓展空间、开辟道路,从而控制主导权和主动权,闯出一条新路。这就需要确立“借道超车”的新思路,借创结合,以借促创、以创扩借,让“借道超车” 成为后疫情时代湖南制造业发展再出发的战略思维和战略路径。
注 释:
① 新华社.于变局中开新局,习近平心中有一盘“棋”,2020年5月24日。
② “1”是《中共湖南省委关于大力实施创新引领开放崛起战略的若干意见》;“2”是《开放崛起发展规划》和《开放型经济考核办法》;“5”是《专项行动》;“N”是以《政策措施》为核心的系列政策措施。这些顶层设计共同构建了省级层面开放崛起战略推进体系。
③ 新华社.70周年湖南商务和开放型经济“成绩单”出炉,2019年9月6日。
④ 数据来源于历年湖南省统计公报或历年统计公报数据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