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蜗牛背着小蜗牛

赵菱

六月开始的第一天，是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日子。那天半夜，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推了推我，喊着：“龙川！龙川！”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爸爸脸上带笑，手中抱着一个用蔷薇花被包着的小小包袱。“龙川，妹妹出生了！快看，这是你的妹妹！”

我睡眼蒙眬，看到包袱里露出一张粉红色的小脸，好小好小，既像一个刚刚成熟的水蜜桃，又像一只光溜溜的小猴子。哎呀！这就是我的妹妹啊！

我看着妹妹，脸上浮现出惊讶又欢喜的笑容，心中仿佛涌进了一大股一大股雪白的迷雾，整个儿把我笼罩起来。我感到又酸又甜，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既为有了妹妹而兴奋，又怕爸爸妈妈从此不喜欢我了而感到担忧。

我常把妹妹背在背上，舍不得让她走路。爸爸的矿工朋友们中最喜欢和我开玩笑的是易林叔叔。他一看到我背着妹妹就说：“龙川干吗每天都背着妹妹啊？怎么不让妹妹自己走？”

我回答：“妹妹的脚很嫩、很軟，像花苞一样，我怕把妹妹的脚走疼了。”叔叔们哈哈大笑，易林叔叔逗我：“龙川这么宝贝妹妹，是不是怕鸟儿把妹妹叼走了啊？”

“妹妹长得又白又胖，鸟儿才叼不动她呢。”我说。

易林叔叔神秘地眨眨眼睛说：“有一种专门叼小孩的鸟儿，叫‘鬼叽咕鸟，它长得像绵羊那么大，红红的嘴巴就像小孩子的摇篮，神不知鬼不觉地飞到小孩背后，叼住小孩的衣服，一下子就飞走了。”

我震惊极了，紧紧地用双手背着妹妹，生怕妹妹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抢走了。

别的叔叔伸出粗糙的大手使劲摸摸我的头：“逗你玩呢！没有会叼小孩的鸟儿。”可我还是不放心，把妹妹搂得紧紧的。

我一边走，一边指着我认识的路边植物给妹妹看，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我都念念叨叨地告诉她：“这是大米菜。你看它的果实，就像一粒粒绿色的大米吧。”

“这是满天星，它开蓝蓝的花，看起来就像草地上的星星一样，漂亮吧！”

“快看！一只大蜗牛和一只小蜗牛！哇！大蜗牛也是哥哥呢，你看，它把小蜗牛背在背上了，它也舍不得累着妹妹的脚啊！”我蹲下身，满足地看着背着小蜗牛的大蜗牛叹息。

大浪淘沙摘自《父亲变成星星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