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尔“诗意地栖居”理念下的设计启示

张 阳

(武汉理工大学，湖北武汉 430070）

“人充满劳绩，然而诗意地栖居在这片大地上”是德国浪漫派诗人荷尔德林（Johann Christian Friedrich Hölder lin）《人，诗意地栖居》里的诗句，这首创作于19世纪的诗是海德格尔哲学的发端之一。由此，“诗意地栖居”理念思想开始慢慢的在人们心中萌芽。海德格尔(Martin Heidegger)认为荷尔德林（Johann Christian Friedrich Hölder lin）是在另一种意义上来理解这两个词的：“当荷尔德林谈到栖居时，他看到的是人类此在的基本特征。而他却从与这种在本质上得到理解的栖居的关系中看到了诗意”。

1 “诗意地栖居”的探讨

“诗意”一词从狭义的层面上是诗歌所表达的意境。而从广义的哲学层面上来说他更多的是探讨人如何自由的存在的问题。实现完美人格，真正消除异己，超越异化，而且能升华生命，最终冲破蒙蔽，达到自由才能真正诗意地栖居在这片大地上，实现人类的高度文明[1]。诗意地栖居即是人对于自由与自然的追求。

1.1 “自由”概念的探讨

大地上自从有了人类，便开始了对于自由的不懈追求。在人类的文明史上，“自由”这个醒目的字眼，有着令人心向往之的魅力。西方早期哲学家认为人的自由与否在于他能否服从决定一切明源的力量。对于这一力量的解读，唯物与唯心派进行了不同的解释。赫拉克利特（Herac litus）：智慧使人自由，智慧即遵循自然的法则。德莫克里特（Demokritos）：原子的规定决定社会的发展方向，社会影响个人的自由，他所描述的自由是存在于一定限制条件的自由，而这一限制便是自然界的发展规律。唯物主义认为人的自由与否，取决于一切命运的力量，这一力量便是自然界本身存在的一种既定规律，他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唯心主义更趋向于把这一力量解释为一种理念，亦或是一种精神。柏拉图认为当一个人遵从正确的理念，并克制住心中的邪念，才能获得自由。亚里士多德（Aristot é l ē s）则认为自由是与生俱来的，有的人在出生那一刻便注定是自由的。很明显，无论是唯物还是唯心，都忽视了人自身对于改造世界的主观能动性与其所处的主导地位。

人失去了自由，便失去了生命，也就意味着美的毁灭。自由作为人的价值体现，他与美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美即是自由在个体生命中的升华。通过制造美与感受美以获得人精神的升华。

1.2 “审美”与“自然”的追求

道家思想家追求生命的自由与审美的快乐，以“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的审美态度去感知生命中所遇到的事物，并以浪漫洒脱的审美情趣去感受自然之美。无论是追求美还是创造美，他都是人类对于自然界事物的一种发现，是个体融入自然万物后的超凡脱俗，又或是人类对自然事物加入自身审美体验后的艺术改造。

1.3 栖居与建筑

从文字意义上来理解，“栖居”是指栖息，居住的意思，而建筑则是栖居的条件。海德格尔认为，建筑本身就是栖居，人存在，便终会有一天面临死亡，因此也可以把栖居看作人在大地上的一种存在。人类的生存和居住被称为栖居，而内心灵魂的解放与自由被称作诗意，“诗意地栖居”指人类寻找的精神家园。在倡导“诗意地栖居”这种观点时，海德格尔所提倡的“诗意”不只是狭义层面上的诗情画意，而是一种对于“自由”“审美”的追求。栖居在当代的语义正如对于“栖息”一词的字面解释“栖息寄居一般”，便是以建筑的形式存在，提供给人空间以进行一系列的活动。我们通常对建筑与居住关系的理解是将建筑看作居住的条件因素，二者抛开这种需要和被需要的关系来看，并没与特别多的联系，而海德格尔则认为，除此之外，建筑和居住仍然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建筑不仅是居住的条件因素，建筑的本身就是一种居住。现代主义的建筑思想是以工具理性为基础的机械论和物质主义的思想，而海德格尔的建筑思想是带有人性化的建筑思想，即从人的本身出发，不仅考虑建筑本体，更要考虑到居住者的切实需要，富于精神色彩[2]。也响应了在这个光速发展的社会环境中，人民生活条件不断提高，不再像从前那样只是为了生计奔波，而是更加注重生活环境，因此“诗意性建筑”这种理念的发展方向将会成为一种趋势。海德提倡设计者因专注于居住本身，将建筑赋予人文色彩。他的这一观点为后来的建筑设计提供了广阔的空间。

建筑的“诗意”并不是仅仅通过视觉因素来表现的。设计师将理念与情感赋予设计之中，将建筑的功能形式与精神相结合，像一张千丝万缕的蛛网将建筑、自然和人三者紧紧联系在一起，就如同著名建筑师安藤忠雄的建筑作品所存在的一种动人的气质“诗性”。安藤善于利用建筑与自然对话，在他的作品中，所有的因素都与建筑和谐融为一体，不管是山丘、灌木、河流、阳光或者一只小鸟。他的作品中就如同是在自然中生长出来的一般[3]。在这样的空间中徘徊，恍若置身于安藤的精神世界。建筑深处流露出的情感，如同一首诗。将带有诗意性的景观与建筑相结合，也是“诗意地栖居”的一种表达方式，这使得参观者不仅能从建筑的外观设计中感受到震撼，也能体会到建筑深处想要表达的情感。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往往能感受到建筑之间存在着的联系，不管是建筑使用的材质还是与周边环境的融合，每个建筑都不是独立存在的个体，不管是建筑与建筑或是建筑与环境之间，都是存在联系的，而与此同时，每一处景观、每一处建筑物、每一栋房屋也具有本身独特的意义。因此，将它们有机地结合，和谐融为一体，正是人类所追求的目标。

2 “诗意地栖居”的建筑设计实例

建筑不是没有生命的框架，而是与人们的精神生活息息相关，能够激发情感与想象。特别是当代社会发展节奏越来越快，人们常常为生活而忙碌，能够驻足休息显得弥足珍贵[4]。许多现代建筑被称为钢筋混凝土的“怪物”，他无法通过他的存在向我们传达一些情感与诗意，引起人们的体验变化，这是值得我们反思的。而根据“诗意地栖居”这一哲学思想而衍生出的的诗意性建筑，正是基于这些，希望通过对世界的认知与解读，将人的审美寄托于生命感悟赋予到建筑之中。诗意性建筑与普通的建筑有何不同呢？

2.1 诗意性建筑的设计案例

卡罗史卡帕（Carlo Scarpa）作为20世纪伟大的建筑大师之一，他的建筑被后人称之为以石头和铁件堆砌而成的诗，每件作品都凝结着时代的记忆。从小酷爱阅读的史卡帕，对艺术类、史哲类书籍进行了大量的阅读。褚瑞基评论他的作品将诗文投射至空间，阅读打开了精神上的视野[5]。从史卡帕的建筑里我们常常可以感受到这些阅读的经历对他产生的影响，波特莱尔是史卡帕最衷情的诗人之一，史卡帕对于阴暗面、负面的创作灵感均来自于他诗文中对于死亡、对黑暗的思考，正如光明之于黑暗，没有感受过明亮的光所带来的希望，便无法体会到黑暗的黑所引发的绝望。当人们挖空心思渴望增加时，史卡帕则在设计时思考着如何减少，当我们以悲情抵触死亡时，他却渴望用愉悦之心坦然面对。他将室内的设计理解为建筑的内部衍生，在古堡博物馆的的改造项目中，将室内的新旧部分进行结合，通过动线的调整与功能的调整，很好的协调了内部流线的组织。斯卡帕令人啧啧称奇的室内细部与大量廉价的装饰材料相结合，通过加工与改造，与外界的自然光产生呼应，为室内空间的体验提供了无限的可能。置身其中无论是丰富的光感、富有深意的形态、精美的细部都使人的情感与记忆得到升华与绽放，空间的诗意也随之产生。

提到建筑的诗意，路易斯g巴拉甘（Luis Barragan）也是一个特色鲜明的标志。巴拉甘的人生信条看重建筑和自然环境之间的互动性，与其说他是一名建筑师，他更喜欢自诩自己为景观师。他认为，一个具有诗意性的建筑应该像园林设计一样，用来探求美、品味。同时他也提出，设计本应该以人为本，从人们的需求出发，把建筑作品上升到艺术的高度。因此，他的作品又多添了一份神秘感[6]。正如他的设计作品“埃柏爵谷园林（EL Pedregal garden）”。这是一座位于墨西哥南端的建筑设计，那里的原始地貌是一片遍布着火山爆发遗留的深色熔岩。一般在这样恶劣的地貌条件下，很少有人敢于尝试用设计去改变地貌条件，而巴拉干却巧妙的在保留原有自然景观的基础上，加以辅佐少量的当地材料以及绿色植物，使得整个设计作品如同一颗绿色的珍珠。一眼望去，参观者并不能区分到底哪一部分是建筑哪一部分是景观。此外，对光影效果的追求也是其表达建筑的诗意性的一种方式。自然的阳光、斑驳的阴影和人造的混凝土，三者相互交融，让参观者惊叹自然的伟大和神奇。例如他设计的吉拉迪住宅（Gliardi House）就很好的表现了光影效果在建筑中运用的精妙之处。整个设计由一条长廊连接，长廊的一侧竖向排列了一排金色竖窗，从廊顶倾泻的光洋洋洒洒的照射蓝色的墙面和黄色柱子上，黄色、蓝色和黑色夹杂在一个空间当中，不仅不嫌凌乱，反而趣味盎然，让人分不出到底哪里是室内哪里是室外。经过迷幻的长廊之后，前方是一方水池，在平静的水面上立起一根红色的柱子，游走的光线在这方区域肆意地折射，反射，漫射等变幻出色彩斑斓的不同光影，置身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如同身边有一群大大小小的精灵在舞蹈[7-9]。

简要梳理“诗意性建筑”设计作品，不难发现，在对于诗意性建筑的理解和实践中，崇尚诗意性的设计师不仅注重自我精神与理念的抒发，更注重建筑与环境和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强调建筑与环境、人与自然的交流互动。无论是东方哲学所追求的“天人合一”理念，还是西方哲学的“以人为本”理念，在对建筑设计的诗意性追求上是一致的，在对建筑与环境、建筑与人的关系处理上也是共通的[10]。

3 结语

现代建筑发展到现在已不再是功能与形式的集合，当代建筑设计中常常包涵着思想的渗透，并且通过一定的手法表现出来。不管是通过尺度的对比，还是空间的质感，视觉上的细节还是人性化功能的带入，这些表达手法可以使建筑设计更好的融合诗意性的思想，同时也响应了现代社会提倡的人性化发展理念中。“诗意性建筑”必将成为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