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心
不久前,我去台湾旅行。有一天,我吃完宵夜,坐计程车回酒店。坐下来没多久,我就开始找无线耳机盒。司机瞥了我一眼,问:“这个无线耳机到底好不好用哦?我听别人讲,要好幾千块哦。”
可能是太久没有和人说话,也可能是他时刻保持笑容,我意识到,我和他相处只有这十几分钟,我决定真诚一次。“我觉得这个耳机很特别,它是可以被分享的。我给你讲个故事。”
从我初中开始,我和家人的交流越来越少了,平时都用简单的字对话,如“啊、哦、对”。这样的冷漠,是受我之前叛逆期的影响:初中一次期末,我妈指着成绩单让我好好学习那个考上香港某大学的表姐。哪个小孩喜欢被比较?于是,我就真的开始学习表姐。她除了成绩好外,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和家人讲话。于是我也不和家人讲话。
这个幼稚的赌气,象征着叛逆期的开始。只有大事发生的时候,我才和家人讲两句客气的话。直到在我大学期间发生了几件事,我才意识到叛逆期有多蠢。
大二,妈妈做了一场手术。我坐在病床旁,遗憾自己在她最健康的时候,没有多和她聊天。
大三,爸爸买了一台假iPhone,还以为自己捡到了便宜。我坐在沙发上,愧疚自己的疏远,让他在做买手机的决定时,没想过要问问我怎么想。
在事情一个接一个发生的同时,我包含着赌气的叛逆期才终于逐渐结束。
不管是从哪个角度出发,我都需要重新和我的家人“好”起来。可不和家人说话的习惯已经形成这么多年了,我拉不下脸。这可能遗传于我爸,他也是这样的人。
他的固执体现在:开车不用导航。有一次,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段,他绕了一个小时也没有找到路,还一直不开导航。可能是因为我妈和他的朋友坐在后排,他不太好意思。我打开手机导航,还打开了无线耳机,然后,把一个耳机塞到他的右耳里。这样,他就可以不被别人发现是在听导航了。
这保护了爸爸的自尊心吗?我没有想这个。但是,我会想起还没有叛逆期的小学。那时,我爸每天都会开摩托车送我去上学。我会掏出两个口香糖,从后座把糖喂到他嘴里。这代表着父子之间最自然的亲近。而当我把耳机放到他耳朵里的时候,我重新找回了那种感觉。
听我讲完,司机说:“你让我想起我的女儿。她之前上高中的时候,反叛期也很严重,很容易就整个爆炸。”
“那我就不能再用爸爸的口气和她讲话了。因为我也年轻过,我当然知道,她的叛逆期到了。两个人里面总有一个人是需要退让的,我是爸爸,我也年轻过,我退让就好了。”
“反叛期总会过去的。后来她谈了一次恋爱,谈完之后,就比较会想了,叛逆期就过了。”
我很奇怪,他怎么就知道女儿的叛逆期过了?
他说:“我是爸爸,这种事情,是可以感觉到的啦。”
可能真的能感觉到吧。前几个月,家里发生了一件事。妈妈一直在跑上跑下,我也回家住了一段时间。事情结束了,妈妈送我上车时,我用力拥抱了她,在她耳边说:“辛苦了。”
妈妈哭了起来。
也许,作为父母,是真的能感觉到,孩子长大了吧。
(小宝摘自水月文章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