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的云
荒园的花藤是一幅画,溪流是一篇小说,浆果是一首诗歌,草甸是一座雕像。
初春,乍暖还寒,静极便思动,一颗不安分的心被锁着,尤其是北方雾霾天里,就像思想被冰封一般,整个世界都仿佛沉睡着,缺少生气。
于是便有踏青游园的想法,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颇浓的兴致促使我加快脚步,仿佛迫不及待的心欲跳出胸腔。
县城的边角,有一座废弃的古园,突兀地矗立在繁华的县城边,静怡出尘,冷艳优雅的气息抵消了尘世的喧嚣。园子荒芜冷落,很少被人记得,周边是一片绿油油的、泛着生气的麦田,有几条土径蜿蜒伸向园林深处。
绿盈盈的麦田有三两个孩子放着风筝,麦浪泛着涟漪,偶尔有黄色的茅草花点缀在海浪间,若碎了一地的星星,层层叠叠的碎土冒出绿意的青草,一边紧挨着一条条浅渠,边角盛放着姹紫嫣红的格桑花。电线杆与零星的绿树把田野分割成大小不一的耕地。
荒园不知年月,紧挨麦地与果园,散落着七七八八凌乱的灰瓦、青砖、方石,大若簸箕,小如巴掌,剥蚀得面目全非、坑坑洼洼,还有倒塌的朱红石梁与门窗,半埋在沙土里,静默地记录着岁月蹉跎。
依稀之间还可以看到四周散落的玉器雕栏,不过没有了往日的晶莹剔透,园子边角有一排老柏树愈加苍幽,平铺的野草、碎花、藤蔓都茂盛得自在坦荡,巴掌大的绿叶映照的太阳沿着亘古不变的路途正越来越圆,越来越红。
满园溢出浓郁的春之气息,碎花浅草间的露珠倒映出单别的身影。若史铁生小说里“在人口密聚的城市里,有这样一个宁静的去处,像是上帝苦心的安排”,就像鲜花邂逅了春一般惬意。
甘愿每天把自己躲在宁静恬然的荒园里,闻着低空泛着腥土味道的空气,鲜花与青草的味道。园子里无人看管,偶尔有农民抄近路往返,偶尔活跃一番,之后便彻底宁静,仿佛生命里的路过皆是过客。
荒园里断续围着木质的栅栏,攀着零星紫色的喇叭花,一截纏绕着浅绿的藤蔓,绽放着鲜活的气息。低矮的院墙在金灿灿的空气里斜着切下一抹阴凉,若天际一团团浮云遮住太阳,于花木之间折射出一团团的青影,转眼没入深林。
荒园的夜空颇不平静,月亮小而薄,远而凉,积水在苍白的月辉下泛着白金一般的光芒。星星像是发育不良的孩子,憔悴且忍气吞声,渐行渐远,树影重重,在夜色下吞噬得无声无息,偶尔散落三两声蝉鸣。
荒园上空也颇不平静,偶尔有一群乳白色的信鸽滑翔而过,发出嗡嗡的声音。若春夏交替时蝉虫的叫声,巴掌大小的杨树叶子哗啦啦的脆响该取代泉水叮咚作响的音符了吧!
园林间隐藏着一条条苍白黑润的小路,偶尔被落叶铺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延伸遮挡曲径的串串杨花摇晃着,掉落下一地的毛串串,层层叠叠,铺满在草枝和碎花间。
荒园里的树荫下、枯藤底、溪流边、花木边偶尔有明晃晃的石凳,铺满了落叶,入手冰凉刺骨,时而落花洒落一地,时而飞鸟顾盼生姿。清风暖阳下,绿色的青苔石阶上,可以“弹素琴,阅金经”。
荒园的花藤是一幅画,溪流是一篇小说,浆果是一首诗歌,草甸是一座雕像。
荒园,于我并不荒芜,反而有些生气、诗意,不论春秋冬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