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破碎心栽种希望之花

2020-02-06 03:53毒果
故事家·花开不败 2020年1期
关键词:舍友卷子数学老师

毒果

每天五点半宿舍的起床铃响起,我们每个人便像冲锋一样收拾好自己,拿起跑操读物,冲向操场。半路上总会遇见站在高处台阶上,冲着我们大喊着“跑起来,都快点”的校长。

这是我们高三每一天的开始,而我错过了它整整三个月。

高三的袭来,繁重的学习压力也逐渐攻击着我。每天的多次上下5楼,晚睡早起,刻不容缓的学习,终于使我在一个炎热的午后,倒在了楼梯上。

因为,我有先天性心脏病。

我自己一直都知道,隐瞒着老师和同学,还是没瞒得过学习。

我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打算申请休学一年,来年再战。我的班主任阻止了我,他给我解释了休学的要求和现状,鼓励我好好治病,身体健康才能有更好的未来。班主任了解到我家的具体条件之后,还给我申请了学校的补助。

就这样,我踏上了寻医问诊之路,书包里装着我的各科卷子。

这条路我走了一个月,换了4个主治医师,终于在9月1号的下午4点躺在了手术台上。现在我还记得,早晨巡房时看着我写卷子的医生叔叔真亲切,那个穿着深蓝色手术服的护士小姐姐可真好看,那个在我返回病床后问我感觉怎么样的徐主任人可真好。

我体会到这一路的艰辛,有在进手术室当天被院长说“可能下不来手术台”的绝望;有做造影时的晕倒;有每天都抽血,从静脉到动脉的煎熬;有被医生说要加支架,一个支架要好些钱的无奈。当然我还认识了爱护我的护士阿姨,鼓励我的病友阿姨。阿姨给我讲,开胸的话肯定是要插尿管的,但是让我不要担心,因为不会影响我其他事情。我还认识了很多好人,鼓励着我踏过荆棘。

出院的那天,我的病房门外多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他的母亲一只手拿着药,另一只手拉着他的手。小男孩怔怔地看着我说:“你们可真好,还能做手术。”后来才知道那个小男生只能靠药来维持自己的生命,而我还能继续享受这曼妙的世界。

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要考哪所大学了。

在家养病两个月后,11月中旬我回到了学校。那昔日的同学都在奋笔疾书,他们努力向前的样子使我充满了朝气。同时,我很害怕。我担心跟不上同学们学习的进度,担心我这样一个还没有多大行动能力的人会拖班级的后腿,担心我考不上大学,担心帮不了像我一样的人。

班主任怕有人打扰我,把我安排在了离讲台最近的一个角落里。还专门找了同学每天帮我打饭、提醒我吃药、不安排我任何班级事务。我拿到了我走的这段时间内没有写过的厚厚的一叠卷子,语数外理化生,每一张都沉甸甸的使我那本来就不安定的心更加焦躁不安。

我突然之间就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落了这么多课还能赶上吗?我真的可以吗?我真的会有未来吗?我的自信和自卑在打架,一个告诉我:“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了,只要做好眼前就行了,不要想那么远。”一个告诉我:“不,你不行的,你有病,你什么都做不好做不到,还在这儿拖累别人。”

就这样我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拖着我那破碎的心。一模结束,我的成绩竟然排在年级300多名,班里32名。相比我之前的成绩来讲,虽然退步了很多,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至少让我看见了希望。

那天10点左右,同学们都去跑操了,我在窗边和煦的阳光里做着数学卷子。数学老师缓缓地走到我面前,在我的书桌上放了一个苹果。她问我最近身体好不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上课讲的题能不能跟得上,有些卷子其实可以少做点,甚至有些题可以不做。

从那天起,那段时间就好像是我和老师约定好了一样。她过来跟我聊聊近期的生活,问问我的学习状况和身体状况,给我分析以后上哪所学校。她教我如何分析卷子,怎样面对每一道题,教我学会总结。有时候我还会跟她说一下我内心的不安,她会静静地听着,然后鼓励我,就像我的避雷针一样。

随着高考的时间越来越近,学校的考试制度改成了一周一测,每次都要分析成绩和考卷。我给自己的压力越来越大,但是有压力就有动力,我终于在一次测试中斩获了班级第一名,那是我高中有始以来成绩最好的一次。虽说仅是一次小测,但我出院那天给自己心里栽种的那颗种子,好像终于开了花。

我的焦虑都摆在脸上,甚至有天到宿舍竟然因为一点小事跟舍友拌了几句。我瞬间就哭了,觉得好难啊,我怎么可以这样不懂事,她们处处帮着我、为我考虑,我还这样对她们。就感觉是自己耽误舍友,让舍友替我操心了,甚至好几天都不敢在宿舍说话,不敢面对她们。后来舍长给我写了信,告诉我,她们有多爱我,在我去医院的时候她们有多担心我,给我说好朋友就应该这样互相搀扶和帮助,说我不用这样想,说我是上帝派来的小仙女值得每一个人去爱护。从那时起,我渐渐地摆正心态,和舍友们一起学习和成长。

当高考成绩出来,报志愿的时候,我可以如愿以偿有底气地选择那天中午我和数学老师说的那个医学院的临床医学专业。因为,在医院看病的那些天,我总是坐在楼道的长椅上,看着从ICU里面带着满脸胡茬儿一脸疲倦的医生,他们在为了每一个生命的跳动努力。我想起了那个嘴唇发紫,有着孱弱的身体的小男孩,我要为他们去做一些事情。这些孩子都应该有着更好的未来,不应该因为这个破碎的心而影响他们的温暖未来。

我不想承认,这期间我曾经哭着给我爸打电话,让他接我回家。曾经逃课去操场听风,逃避那些我不想直面的世界。曾不满上帝为何要给我这样的一劫,问苍天为何偏偏是我。曾对我爸说:“不治了,放弃吧,回家吧。”也曾因为去复查身体错过了三模,甚至在高考的前10天我還在家里的床上躺着。但我现在很感谢当时的自己,没有选择放弃。每当我进一步,就有进一步的欢喜。

所有的事情最后都会变好的,如果还没有变好,那就说明还没到最后。而只要坚持努力,一直相信自己,最后定会到达自己想去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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