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业新生代农民工工匠精神量表开发与验证

2020-02-05 11:13唐芹芹张宏如王茂祥
管理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民工幸福感工匠

李 群 唐芹芹 张宏如 王茂祥

(1.常州大学商学院; 2.中国移动通信集团江苏有限公司)

1 研究背景

“中国制造2025”的提出为中国制造业构勒未来的发展蓝图。有研究表明,缺乏工匠精神是制约我国制造业向产业链高端攀升、实现高质量发展的主要障碍[1]。2016年以来,党中央多次提到要鼓励企业培育工匠精神并连续多年将其写入政府工作报告,而制造业工匠精神的践行者和发扬者主要是以新生代农民工(1)本研究采用全国总工会(2010)年对新生代农民工的界定,即出生在1980年以后、在异地以非农就业为主的农业户籍人口。(以下简称新民工)为主体的一线产业工人。现实的需求和中央的规划,最终指向同一个命题——在制造业新民工群体中培养大工匠。

近年来,虽有大量研究关注工匠精神并从重要性、缺失原因、培育对策及对制造业发达国家工匠精神的介绍等进行分析[2,3],但鲜有文献从新民工的视角展开研究。对于制造业而言,工匠精神主要体现在以新民工为主体的一线产业工人对产品精益求精、追求极致上,即制造业工匠精神培育的关键在于新民工[4]。这对“中国制造”转向“中国创造”至关重要。然而,由于缺乏专业技术和创新能力,部分新民工处于城市次级劳动力市场[5],且收入低、待遇低、尊荣感低、存在感低的“四低痛点”使他们不愿选择技术工人职业,技术传承断层现象和跳槽离职现象严重,新民工工匠精神整体状况不容乐观[6]。鉴于此,在“中国制造2025”背景下将研究重点放在制造业新民工群体上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7]。纵观现有研究,还尚未形成关于工匠精神的共识性概念,有关工匠精神的定量研究亦鲜有涉及,其测量量表屈指可数,以制造业新民工为样本的量表更是寥寥无几。这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从实证角度分析制造业新民工工匠精神与创新、“三品”建设(创品牌、提品质、增品种)等工匠价值的关系,也无法为现有定性研究中关于培养制造业新民工工匠精神重要性、迫切性等结论提供有力的实证支持。此外,目前也鲜有文献关注上述问题,因此,有必要开展研究,明晰制造业新民工工匠精神的内涵,开发出具有一定信度和效度的工匠精神测量量表,为开展制造业新民工工匠精神的实证研究提供可操作化的测量工具,为我国制造业企业培育和提升工匠精神提供现实依据与指导。

现有研究虽指出工匠精神有利于提高制造业出口竞争力、产品质量等[8,9],但多是从宏观经济层面展开分析,尚缺乏来自企业人力资源、组织行为等微观层面关于工匠精神结果变量的研究。另外,当下制造业新民工工匠的先进事迹生动诠释了“幸福是奋斗出来的”这一理念。按照现有学者的观点,具有工匠精神的个体表现出高的工作投入[2],而工作投入程度越高,来自工作的幸福感就越强[10];同时,创新能力是工匠精神的主要特质之一,创新能力越强,创新绩效就越好[11]。根据自我决定理论,具有自我激励的个体倾向于获得高幸福感与高绩效,而工匠精神是个体自我激励的表现和反映。由此,本研究拟以创新绩效和工作幸福感作为结果变量,并基于工作幸福感对创新绩效具有显著促进作用的研究成果,构建“工匠精神-工作幸福感-创新绩效”的模型,既是对所开发量表效用的进一步检验,也是对工匠精神与创新绩效作用机制的分析。

2 理论基础

目前,国外对工匠精神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两个方面:①工匠精神的内涵。工匠是具备高尚人品和专业技术的匠人[12]或兼备职业素养和专业技能的劳动者,具有“聪明、专注、敬业、敢于创新、对工作充满向往、热情和投入”等特质[13],能够实现人生价值、收获人生意义[14]。②讨论具有工匠精神的个体及企业[13~15]。学者们在对这些案例讨论的基础上,凝练出创业者及其后代经营管理的匠心箴言。

当下我国关于工匠精神的研究呈现出“宏观定性研究多、微观定量研究少”的特点。宏观定性研究主要体现在3个方面:对制造业发达国家工匠精神的评述、对工匠精神缺乏原因及培育对策的探讨,以及对我国工匠精神概念和内涵的分析。前两者的研究成果普遍得到认同,认为德国、日本等制造业发达国家的工匠精神具有代表性和借鉴性[16,17],传统手工业衰落、中国特殊体制安排对手工业冲击及缺少激励、工人合法权益得不到保障、重文化轻技术等是制约工匠精神发展的重要因素,而积极开展职业教育和学徒制是培育和提升工匠精神的重要举措[18]。需要指出的是,关于工匠精神的概念还存在分歧,即认为工匠精神或是一种精神[7];或是一种品质以及由品质所反映出来的精益求精、爱岗敬业的态度[2];或强调技能和品德的重要性[19];亦或从供给、需求、行为等不同角度去定义工匠精神[3]。也有学者综合了前人的研究成果,认为工匠精神是职业价值观、专业技能和敬业行为的综合体现,表现在素养层面是掌握一定技能、爱岗敬业、无私奉献,表现在行为层面是专注、创新[20,21]。可以发现,当前现有关于工匠精神的研究虽然取得了丰硕成果,但仍未形成具有共识性和普适性的概念。综合现有来自政界、企业界、学术界及大国工匠代表们的观点(2)资料来源:政界、企业界代表观点与工匠代表观点主要根据《工匠精神——中国制造品质革命之魂》(见文献[4])及网络资料整理而得;学术界观点主要根据文献资料整理而得(见文献[1,2,3,6,21])。,工匠精神作为我国发展语境下的重要概念,可以分为内隐的价值观层和外显的态度行为层:前者主要包括社会责任和职业信念,后者则是在前者驱动下表现出的提高技能、持续创新、爱岗敬业等态度及行为(见表1)。

表1 现有关于工匠精神概念的维度与层次划分

目前,在关于工匠精神现有的定量研究中,有学者立足经济学的宏观视角,将工匠精神分为创新能力、专业知识等,通过统计年鉴的相关数据,指出工匠精神对制造业出口竞争力有显著影响[8]或借助人力资本专用性理论,将制造业一线员工的工匠精神分为专业精神和专业能力,并借鉴企业-员工调查问卷中的部分题项,得出制造业一线员工工匠精神对产品质量有显著影响的结论[9]。还有学者自行开发量表,将工匠精神分为专业能力、行为品质和自我形象[22],或分成精益求精、追求卓越的精神和踏实肯干的工作态度[23],或分成爱岗敬业的奉献精神、精益求精的职业态度和攻坚克难的创新精神[24],但仅指出量表维度由访谈得出,至于量表的具体内容及开发过程均未提及,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结论的可靠性及量表的可推广性。

有研究表明,实现“中国制造”到“中国创造”的转变尤其要重视以新民工为主体的一线产业工人工匠精神的培养[6]。由此,界定制造业新民工工匠精神并遵循严谨的程序开发测量量表以推进实证研究,不仅在一定程度上拓展现有以定性分析为主的研究现状,而且为培养和提升制造业新民工工匠精神提供依据和参考;同时,有利于解决新民工就业困境,更是推进中国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实现“中国制造2025”战略目标的重要举措[21]。

3 制造业新民工工匠精神界定与量表开发

3.1 概念界定

制造业领域的工匠精神首先要归于以新民工为主体的产业工人对产品的精雕细琢、精益求精与极致追求[4],是新民工成为工作能手、获得职业生涯持续发展的重要因素[25]。本研究在现有研究的基础上,综合表1中关于工匠精神的层次划分和观点,认为制造业新民工工匠精神包括内隐的价值观层次与外显的态度行为层次,是在职业价值观的驱动下,不断提高技能、持续对产品精益求精、对消费者负责的态度和行为表现。这不仅呼应了一些学者认为工匠精神是“对消费者负责、对产品追求完美”、是“一种职业价值观和使命感”的观点[20],也呼应了一些学者将制造业一线员工工匠精神划分为对产品卓越品质追求的专业能力与知识、心态等的工作态度[9]或划分为包括解决问题、团队合作等的专业能力与包括专注、严谨等的专业精神的观点[22]。

3.2 初始量表的生成

考虑到量表既要继承已有的研究成果,又要反映行业特点和群体特征,本研究认为制造业新民工工匠精神量表的初始题目主要从3个方面进行:①对近几年国家相关机关发布的制造业工匠精神培育的报告等社科类权威刊物进行广泛阅读,把握当前制造业发展政策、金融等宏观环境现状,梳理出制造业一线产业工人工匠精神的现有情况,进而对二手资料中制造业工匠精神的表现有一个基本判断。②用文字誊录已有的间接性访谈、演讲。这是因为文字形式更具有直观性,可以避免因对视频、音频资料的模糊印象而造成主观臆想。通过仔细斟酌,本研究最终筛选出包括《大国重器》《大国工匠》《百匠大集》《复兴号上的常州工匠精神》,以及社会各界对制造业一线工匠精神具体行为方式的代表性观点等在内的原始文本。③对制造业企业高层、中层、基层管理人员以及新民工进行开放式问卷调查。其中,管理人员的主要问题有:“您认为什么是新民工的工匠精神?有哪些具体表现?请列举5~15条。”新民工的主要问题有:“您认为什么是工匠精神?”“您身边有工匠精神的代表吗?如果有,他(她)主要有哪些表现?请列举5~15条”“请描述您心目中的工匠形象,请列举5~15个特征。”

在此基础上,运用文本分析法,以陈述句为分析单位,对收集的资料进行编码,经过3人编码小组的反复推敲,最终提炼出32条初始概念,对初始语句进行同类项合并、题项精简后,得到13条语句。将13条语句打印在卡片上,并准备3套卡片,邀请2名管理学副教授和1名管理学研究生独立完成语句的分类归纳与命名工作。结果发现,3人分类归纳的一致性较高。具体而言,有11条(占84.6%)语句的分类归纳结果完全一致直接通过;另有2条(占15.4%)语句被划分为不同类别,经3人反复讨论后达成一致认定。最后,将上述语句划分为精业敬业(提高专业技能和知识,专注工作,对产品求精创新、追求完美)和信念责任(把现有工作当成是一辈子的事业和价值追求、对消费者等利益相关者负责)两个维度,其中,信念责任是内隐的职业价值观,精业敬业是职业价值观驱动下外显的态度及行为表现,该划分方法与表1中关于工匠精神内涵的层次划分以及本研究对制造业新民工工匠精神的界定一致。

3.3 探索性研究

在对量表的探索性研究和信度分析之前,课题组先在江苏省常州地区的部分制造业企业发放问卷,对初始量表进行预调研,共发放问卷100份,回收问卷72份,对初始量表的项目分析、探索性因素分析及信度分析的结果都比较理想。在此基础上,对江苏、安徽等地的制造业新民工进行问卷调查。此次共发放问卷250份,回收220份,剔除连续5个选项相同、缺失项超过5个的问卷后,最终得到200份问卷,问卷有效回收率为91%。在有效样本中,性别方面,男性占58.5%,女性41.5%;年龄方面,25岁及以下占38%、26~30岁占27%、31~38岁占35%;工作时间方面,1年及以下占33%、1~2年占39.5%、2~4年占16%、4年及以上占11.5%;受教育程度方面,小学及以下的占22.5%、初中占42.5%、高中(中专、职业高中)占26%、大专及以上占9%。

采用SPSS 22.0软件对数据进行KMO及Bartlett球体检验以确认是否可以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由表2可知,KMO统计量为0.895,表明变量间具有共同因素存在,适合做因子分析;同时,Bartlett球体检验达到0.05的显著水平,代表总体的相关矩阵间有共同因素存在,适合进行因素分析。按照特征根大于1的原则和斜交旋转法进行因子抽取,其中有2个题项“认为产品应该体现艺术感”“愿意克服工作中的各种困难与挫折”不具有良好的鉴别度被删除;另外,3个题项因为因子载荷不足0.4被删除,其中,有2个题项涉及个体对组织的态度,分别是“不愿意离开所在企业”“认同企业的文化和价值观”,1条涉及到个体的知识分享“主动和同事分享工作的技能和知识”。经多次旋转后,得到由2个维度、8个题项构成的工匠精神量表。由表2可知,探索性因子分析的结果与预先设置的因子结果基本吻合,抽取了精业敬业、信念责任2个维度,总方差解释百分比达76.20%。这表明,制造业新民工工匠精神测量量表的构思得到初步验证。

表2 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N=200)

运用SPSS 22.0统计分析软件对样本数据进行信度分析,结果显示新民工工匠精神的精业敬业、信念责任各维度的α值分别为0.923、0.827,均大于0.7的标准,且删除其中任意一个题项后其α值都有所降低,整个工匠精神量表的α值为0.919,说明新民工工匠精神量表具有较高的信度。

3.4 验证性研究

本研究运用探索性因子分析对工匠精神维度进行初步划分,但不能对最终因子结构的总体拟合度进行分析,因此,需要重新取样,通过验证性因子对量表进行验证。鉴于此,本研究在江苏、安徽等地制造业共发放问卷450份,回收问卷420份,剔除连续5个选项相同、缺失项超过5个的问卷,最终得到有效问卷399份,问卷有效回收率为95%。其中,性别方面,男性占59.9%、女性占比40.1%;年龄方面,25岁以下占比37.1%、26~30岁占28.8%、31~38岁占34.1%;工作时间方面,1年及以下占35.8%、1~2年占39.1%、2~4年占17.8%、4年及以上占7.3%;受教育程度方面,小学及以下占14.8%、初中占43.1%、高中(中专、职业高中)占24.6%、大专及以上占17.5%。

对工匠精神初始量表的验证性研究包括违犯估计检验、验证性因子分析、模型适配度评价、竞争模型比较与信效度检验。使用Amos 23.0软件对潜变量的所有标准化估计参数值显示,观测变量的标准化系数介于0.729~0.907之间,没有超过或太接近于1,且t值较大(见图1)。另外,所有观测变量的指标误差均较小且没有负值,测量误差介于0.176~0.469之间,大于0且没有过大,这些结果表明所有观察变量均没有出现违犯估计。

工匠精神量表的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见图1。由图1可知,量表各题项的因子载荷均高于0.5的标准值,并且都达到显著水平,表明量表具有一定的结构效度。

图1 验证性因子分析

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见表3。由表3可知,两维度模型的拟合效果良好。

工匠精神测量量表各潜变量的组合信度CR介于0.818~0.915之间,均大于0.7,因此,通过组合信度检验。另外,每个因子的平均变异萃取量(AVE)介于0.601~0.683之间,均大于0.5,因此,工匠精神具有良好的聚敛效度。潜变量相关系数为0.71,其平方值为0.504,小于AVE最小值0.601,因此,工匠精神量表的区分效度良好。

表3 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N=399)

注:单因子模型是两个维度合成一个维度。

3.5 与已有量表的区分效度和共时效度

检验区分效度主要是比较两个变量相关系数的平方与它们的方差抽取量,若两者相关系数的平方低于方差抽取量,则说明两个变量之间有良好的区分效度。鉴于工匠精神尚无成熟量表,故选择了与之相关的员工敬业度[26]、员工责任感[27]、工作投入[28]和创新行为量表[29]。其中,员工敬业度包括工作敬业度和组织敬业度,本研究选择了工作敬业度子量表,并推测其与工匠精神的精业敬业维度显著相关。工作投入包括3个子量表,本研究选择奉献子量表,并推测其与工匠精神的信念责任维度显著相关。另外,员工责任感和创新行为都是单维度量表,本研究推测这两个变量分别与工匠精神的信念责任和精业敬业显著相关。此外,本研究还按照文献[30]的方法,通过共时效度考察工匠精神量表与已有相关量表的相关程度,相关程度越高,表明心理测量学属性越好。

本次调研的数据主要来自江苏制造业新民工,共计发放问卷350份,回收问卷295份,剔除连续6个选项相同、缺失项超过5个的问卷,最终得到有效问卷279份,问卷有效回收率为94.6%。其中,性别方面,男性占66.3%、女性占33.7%;年龄方面,20岁以下占13.6%、21~30岁比58.4%、31~35岁占19.4%;36~39岁占8.6%;受教育程度方面,小学及以下占10%、初中占23.7%、高中(中专、职业高中)占48.7%、大专及以上占17.6%。工匠精神与相关变量的区分效度检验和共时效度检验分别见表4和表5。

表4 工匠精神与相关变量的区分效度检验(N=279)

注: *、** 分别表示p<0.05,p<0.01,下同。

由表4可知,工匠精神与工作敬业度、奉献、责任感、创新行为之间相关系数的平方均低于两者之间方差的抽取量。这说明工匠精神与上述变量之间有良好的区分效度。由表5可知,各量表的Alpha系数均在0.75以上,说明测量的信度良好。尤其是工匠精神两个维度的Alpha系数值均在0.80以上,各维度与其他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在0.214~0.620之间,工匠精神中的精业敬业维度与创新行为的相关系数最高,为0.620(p<0.01),与工作敬业度的相关系数次之,为0.537(p<0.01),工匠精神的信念责任与员工责任感的相关系数最高,为0.330(p<0.01),与奉献的相关系数次之,为0.294(p<0.01),再次表明工匠精神具有良好的心理测量学属性,并支持了本研究的推论。由此,该量表与现有量表之间具有较好的区分效度,心理测量学属性良好。

表5 工匠精神量表的共时效度检验(N=279)

注:对角线括号内的数值表示信度系数,下同。

4 制造业新民工工匠精神量表的效用研究

个体创新是制造业创新的基础,个体的创新绩效将直接关系到制造业的生存和发展。按照文献[13]的观点,工匠精神的本质是创新精神和创新能力,而创新能力是创新绩效的前因变量,因此,本研究在鲜有企业微观层面工匠精神结果变量研究的情况下,选择创新绩效作为工匠精神的第一个结果变量进行效用检验。此外,新民工工匠们用自己的行为表现和情感体验生动诠释了“幸福是奋斗出来的”这一理念,他们从工作中收获无穷幸福感, 由此,本研究选择工作幸福感作为工匠精神的另一个结果变量进行效用检验,且根据工作幸福感是创新绩前因变量这一研究结论[31],构建“工匠精神-工作幸福感-创新绩效”的模型,进一步验证所开发量表的效用,同时也分析工匠精神对创新绩效的影响机制。

4.1 研究假设

有学者指出,工匠精神是创新的有力保障,创新绩效是工匠精神的必然结果[32]。具有工匠精神的个体,专注于工作,通过知识、技能的不断积累带来创新绩效。根据情感建构理论,积极情感能够通过扩展个体的认识视野、提升个体的思维灵活性促使个体产生创新绩效,新民工工匠精神水平越高,说明其在工作中体验到的积极情感就越强,越能通过不断的技术创新活动对产品精益求精、不断创新,衍生出创新绩效。由此,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1工匠精神对个体的创新绩效有正向影响。

工作幸福感是个体在工作中的体验与效能的整体质量[33],是个体在达到既定工作目标过程中获得不同形式的心理感受及愉悦体验,受积极情感、工作需求等的影响[34],对创新绩效有显著促进作用[31]。新民工工匠精神水平越高,表明其工作激情和动力等积极情感越强,而高的专业技能能够满足工作需求,让他们在工作中得心应手,从而获得更多的愉悦感。个体-环境匹配理论的资源增益观点也指出,拥有工作资源的个体会通过工作中资源增益的感知获得包括工作幸福感在内的积极情感体验。由此,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2工作幸福感对创新绩效有正向影响。

假设3工匠精神对工作幸福感有正向影响。

新时代背景下,新民工已从单一的生存需求转变为渴望获得职业上行发展、实现抱负理想等的多元需求,影响他们稳定就业和优质就业的主要因素是工作本身是否具有意义和价值。制造业新民工的工匠精神越强,说明他们对来自工作的价值感和幸福感的知觉程度越高,越能主动学习新技能,追求产品的完美和极致,由此不断带来创新绩效。已有研究也表明,工匠精神水平越高,所表现出的幸福感就越强,而强的幸福感容易产生自我雇佣感和自我表达行为,创新绩效就越高。自我决定理论和积极组织行为学也指出,具有自我激励的个体倾向于获得高幸福感,进而表现出积极的行为,产生高的创新绩效,而工匠精神是个体自我激励的表现和反映。由此,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4工作幸福感中介工匠精神与创新绩效的关系。

综上,构建本研究的理论模型(见图2)。

图2 理论模型

4.2 样本概况和量表选择

本次调研数据和前文第3.5节中的分析共用同一批数据,故人口统计学变量相同。除工匠精神量表以外,本研究所使用的其他量表均为成熟量表;同时,考虑到制造业新民工群体的现实特征,对量表的表述进行了一定修订,所有量表的测量均采用Likert 7点法进行。

在本次测量中,工匠精神量表的Cronbach’sα值为0.835。工作幸福感的测量采用黄亮[35]开发的职业幸福感子量表,包括“我能够很好地处理工作中出现的问题”等10个题项,在本次测量中,该量表的Cronbach’sα值为0.768;创新绩效的测量采用姚艳虹[36]开发的创新效果子量表,包括“工作中,开发改进的新产品、新技术、新方法或新服务等更具特色”等11个题项,在本次测量中,该量表的Cronbach’sα值为0.812。

4.3 结果分析

本研究采用AMOS 22软件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见表6)。由表6可知,与单因子、二因子模型相比,三因子模型拟合效果更好。

表6 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N=279)

注:A表示工匠精神、B表示工作幸福感、C表示创新绩效。

本研究采用哈曼单因素检测法,在未旋转的情况下第一个主成分解释共变占比为22.844%,远小于50%的经验标准,故同源方差对结论的影响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对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和相关分析的结果见表7。由表7可知,各变量之间显著性相关。由此,假设1~假设3得到初步支持。

表7 各变量之间的相关分析

为了进一步验证假设1~假设3,本研究进行回归分析,有关结果见表8。表8中,由模型4可知,在控制了样本人口统计学相关变量后,工匠精神与创新绩效显著正相关(β=0.330,p<0.01);由模型2可知,工匠精神和工作幸福感显著正相关(β=0.413,p<0.01);由模型5可知,工作幸福感和创新绩效显著正相关(β=0.273,p<0.01)。由此,假设1~假设3得到验证。

本研究采用文献[37]中的回归分析方法检验工作幸福感的中介作用。表8中,由模型6可知,当把工匠精神和工作幸福感同时放入方程时,工作幸福感对创新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β=0.163,p<0.01),工匠精神对创新绩效影响的系数则由0.330减少到0.263,说明工作幸福感部分中介工匠精神与创新绩效的关系;同时,根据偏差矫正的Bootstrap方法,抽取5 000次样本,结果显示,工匠精神对创新绩效直接影响的95%置信区间为[0.092,0.294]、间接影响的95%置信区间为[0.014,0.103],均不包含0,表明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均显著,进一步说明了分析结果的一致性和稳定性。由此,研究假设得到进一步支持。

表8 假设检验

5 结论与讨论

本研究主要得出以下结论:①制造业新民工的工匠精神包括内隐的价值观层与外显的态度行为层,是职业价值观驱动下的不断提高技能、持续对产品精益求精、对消费者负责的态度及行为表现。②制造业新民工工匠精神的量表包含信念责任和精业敬业2个维度,前者包括“现有的工作是自己一辈子的事业和价值追求”“主动满足或超越客户对产品的需求”“提出提高产品质量的建议”共3个题项,后者包括“掌握岗位知识和技能”“注重细节管理”“主动选择有效的工作方式”“坚持对现有技能和工艺进行钻研”和“追求产品的完美和极致”共5个题项。③工匠精神可以显著提高制造业新民工个体的工作幸福感和创新绩效,且工作幸福感在工匠精神与创新绩效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

本研究的理论贡献主要在于:①界定制造业新民工工匠精神。现有研究并无关于工匠精神的普适性概念,更鲜有涉及制造业新民工。本研究在现有成果的基础上,对制造业新民工的工匠精神进行层次划分与概念界定,明晰该群体工匠精神的内涵,丰富了现有关于工匠精神的文献。②开发具有较高信度和效度的量表。现有部分实证研究虽涉及工匠精神,但缺少量表的具体题项及开发过程。本研究通过多种统计分析方法,开发出工匠精神的测量量表,为后续研究提供了结构清晰的测量工具。③为现有定性结论提供定量支持。通过构建“工匠精神-工作幸福感-创新绩效”模型,揭示了工匠精神对创新绩效的作用机制,对现有研究中关于“幸福是奋斗出来的”“工匠精神有利于创新”等定性结论提供了定量支持。

为了培育、提高制造业新民工工匠精神,企业应“多管齐下”,本研究的管理启示在于:①将工匠价值观纳入招聘制度,通过无领导小组讨论、案例分析等多种形式考察新民工的职业价值观及其态度行为表现,确保更好地招聘到具有工匠精神的新民工。②开展师徒指导关系,选择高工匠水平的员工作为指导者,在社会心理和职业发展等方面为新民工提供帮助,提高新民工的工匠品质和专业技能。③营造工匠氛围,建立容错纠错机制并有效授权,让新民工感受到来自组织的尊重和信任,提高他们的创新意识和行为;同时,组织新民工学习工匠代表的先进事迹,促进工匠精神内化其心;调整绩效考核制度,突出工匠绩效与薪资、福利、职称、晋级等的关系,并将新民工创新带来的部分收益奖励其本人,促进工匠精神外化其行。另外,企业的管理者也要以身作则,进一步强化新民工工匠品质的生成和行为落地。

6 研究局限和展望

本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①文本分析主要是基于所在团队开展的主观性编码分析,未来研究可以运用质性分析软件对资料进行分析,使研究结果更具科学性和严谨性。②进行工匠精神效用分析时,仅选取了个体层面上的变量,未来研究可以从组织层面探讨工匠精神的作用机制。③由于工匠精神在不同产业、不同群体之间具有差异性,以制造业新民工为样本的工匠精神量表是否适用于其他群体,还需进一步验证。同时,在制造业产业工人这一群体中,占比较少的城市工人是否会稀释占比很高的新民工的特质进而影响本量表在该群体中的使用,也有待于进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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