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香丽,杨士同,刘小峰
(西北农林科技大学,陕西 杨凌 712100)
在世界面临第三次农业技术革命,农业4.0时代即将来临的新形势下[1],国家层面战略性地提出了积极推进新农科建设,“安吉共识”“北大仓行动”“北京指南”奏响了新农科建设的三部曲,对高等农林院校“新农人”的培养指明了方向,开启了中国高等农林教育的新篇章[2]。
新农科建设的提出是基于特殊的历史、时代和文化背景,经历了充分酝酿而提出的。从历史背景上来看,中国的农林高等教育是从最初的单科性农林学院经历了漫长的历史阶段发展成为主干农林教育机构,长时间的单科性办学缺少了高水平的基础、人文等学科,使思维方式、学科结构、跨学科合作等方面的发展存在明显滞后[3]。从时代背景上来看,当今世界正发生复杂深刻的变化,“互联网+”带来的“跨界”变革是这个时代的风向,而农林教育的产生和发展是高等教育适应社会发展的产物,免不了打上时代的烙印,迫切需要为正在全球兴起的第四次产业革命赋能,就必须主动培养能够适应和引领未来农林发展形势的、具有“跨界”烙印的新型人才,为世界高等农林教育贡献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4]。从文化背景上来看,我国是人口大国、农业大国,中国的现代化离不开农业农村现代化,但过去长期实行的优先发展重工业的经济发展战略,形成了我国独特的城乡二元社会格局。生态环境、粮食安全、农业农村社会发展等都架构起农林人才特有的“新农人”品格,即“三农情怀”[5]。传统文化强调“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新农科建设就是要植根于中国大地本土文化,加入具有中国特色的“情怀教育”,从而焕发高等农林院校新动能,“跨界”是必然选择。
目前,我国涉农高校在人才培养上还是侧重专科型人才,与产业对多学科、多门类技术的交叉运用背景下的跨界人才需求不够契合,迫切需要进行农林人才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重建人才培养模式,培育服务新产业、新业态的 “新农人”。但什么是 “新农人”、如何培养等问题,是新农科建设过程中需要研究的重点课题。本文旨在通过对“新农科”建设背景的梳理,从跨界视域对新农科人才培养进行分析,并对高等农林院校人才培养的进行初步探索。
“跨界”是一种用多角度、多视野去看待、分析、解决问题的思维方式[5],本质上就是整合、融合。教育部、原农业部、原国家林业局2013年下发的《关于实施卓越农林人才教育培养计划的意见》(教高函〔2013〕14 号 ) ,对进一步提升农林学科、农林行业科技人才群体素质的目标和方向提出了要求,其核心就在于构建一种基于开放合作的协同机制,改变传统的人才培养模式[6]。“北大仓行动”中提出的八大任务,首要提出的 “实施卓越农林人才培养计划2.0”总体思路,已被普遍认为是新农科人才培养范式的雏形。
在跨界视域下的人才培养研究方面,耶鲁大学的理查德·莱文也指出,中国大学本科教育缺乏的一个非常重要内容就是跨学科的广度。Henrietta Askowitse and Roy Tradesdorf认为,高校人才培养应跨政府、企业与大学三大要素之界,联结形成彼此重叠、相互作用、紧密合作、互惠互利的“三螺旋”模式[7]。产业发展现状需要两类人才并存,一种是专、精人才,另一种是跨界、交叉的人才,前者的专与精也可以解读为在纵向深度上的“跨界”。面对产业发展对人才的学科专业的“交叉和融合”,其本质就是要具有跨界渗透能力,对应打破现有专业边界、学科边界、高校与社会边界,通过专业间、学科间、校企间、校地间协同的方式来实现跨界培养。
2019年6月28日,教育部新农科建设研讨会在浙江安吉召开,全国涉农高校发出了建设新农科的宣言,凝聚形成了《安吉共识》,就我国高等农林教育今后的学科发展、专业建设及人才培养工作等方面提出了新的使命、新要求,这成为中国高等农林教育发展进入新时代的一个鲜明标志。《安吉共识》指出新农科建设要坚持“四个面向”,即面向新农业、新乡村、新农民、新生态;积极开创探索实践融合发展、多元发展、协同发展三条新路径,加快培养创新型、复合应用型、实用技能型农林新才[8]。
2019年9月5日,习近平给全国涉农高校的书记校长和专家代表回信,全文248个字实质上点明了农林教育规律,回答了农林高校举什么旗、走什么发展道路的重要问题。2019年9月19日,全国50余所涉农高校的书记校长与专家代表相聚黑龙江七星农场,学深悟透习近平总书记的回信精神,共商如何深化新时代高等农林教育改革,描绘出新农科建设的“北大仓行动”路线图,提出要通过调整、优化、升级等方式推进专业供给侧改革[9]。
2019年12月5日,新农科建设北京指南工作研讨会在中国农业大学召开,55所涉农高校150余位党委书记、校长和专家代表汇聚一堂,正式提出新农科改革实践方案,回答了如何加强新型农林人才培养改革[10]。
上述研讨会达成的共识和制定的行动计划分别为“安吉共识”“北大仓行动”“北京指南”,它们成为我国新农科人才培养的纲领性文件。在实践探索方面,国内部分农林高校正在从纵横两个分方向做出种种跨院系、跨专业、跨学科、跨学段、跨层次改革,开展了一些突破学科壁垒、打破专业藩篱、贯通本研、连通校企平台的向“跨”而行的实践探索,在交叉融合和深度上的同时发力,以期跨过人才培养的沟沟坎坎[11]。
在学科专业改革方面,目前尚处于尝试阶段,2018年教育部公布的数据显示,新农科建设相关专业新增备案仅4类、共9个,新增审批仅“经济林”和“经济动物学”2个;2019年新农科建设相关专业新增备案4类、共8个,新增审批有“农药化肥”“生物质科学与工程”“智慧农业”“水生动物医学”“菌物科学与工程”“草坪科学与工程”6类、共8个(见表1)。可以看出,已公布的专业设置情况相比农林新兴产业需求相距甚远(2020年相关设置情况尚未公布)。
表1 2018—2019年度农林类本科专业备案与审批结果中的“新农科”专业设置情况
资料来源:《教育部关于公布2018年度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备案和审批结果的通知》http:∥www.moe.gov.cn/srcsite/A08/moe_1034/s4930/201903/t20190329_376012.html ;《教育部关于公布2019年度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备案和审批结果的通知》http:∥www.moe.gov.cn/srcsite/A08/s7056/202003/t20200303_426853.html。
在前述分析的基础上,应对新农科建设人才培养的探索方案中“产教融合”“学科交叉”已经得到学界足够重视,要求同时具备通专结合、个人本位的学生跨界能力成为新农科建设基本能力已经开始崭露头角, 这种人才内生动力强、发展后劲更大,创新能力、应变能力更卓越,是未来人才培养的大趋势, “跨界”就是这个时代人才的必然要求。
归根结底,新农科人才培养理念:使传统教育从纵向和横向在深度和广度上同时发力、模糊边界,促进新农科建设对“创新型、复合型、应用型”人才的分类培养,与时俱进对接产业需求。
对标新农科建设要求,突出一个“农”字特色,基于跨界视域的人才培养要把握好三点:① 与产业相匹配的三类型人才的分型:创新型、复合型、应用型,使其形成较好的知识体系。② 与产业匹配的实践能力的培养。③ 优化培养层次,从长远发展角度解决人才短缺问题,保障供给源源不断。通过文献分析、国内外对比研究,本研究从知识、实践、思想、时空维度层面构建了“新农人”人培养模型(见图1)。
图1 跨界视域下人才培养模式架构
知识维度主要包括横向“跨学科”“跨专业”,使不同专业知识和通识知识交融渗透,弥合专业教育与通识教育衔接处的裂缝,延伸旧领域广度,在交叉领域做出突破;纵向跨年级、贯通本硕博通道,挖掘专业能力的纵向深度,从而使学生对农业的生产过程、人类社会发展、农村社会和农村产业之间关系做到大体掌握。
在内容上做好继承和创新,在传统专业建设的基础上,调整淘汰不能适应农林产业发展和社会需求变化的老旧专业,用生物技术、信息技术、工程技术等现代科学技术改造升级现有涉农专业,参照教育部将出台的《新农科人才培养引导性专业目录》,在智能农业、农业大数据、休闲农业、森林康养、生态修复等新产业新业态亟需的新专业上做好布局[12]。
在形式上形成分层分类培养格局,其底层是大类培养,中间是专业培养,上层是专业与通识培养形成的多样化发展模块。其中,专业培养分型方向与通识培养交融形成高阶模块,引导人才向高精尖水平攀登[13]。通过对农林人才的大口径、大类培养来促进人才知识的优化,使其到生产一线促进农业本身的转型升级。
要让农林教育回归“三农”,夯实激发和培养学生跨界能力的基础,就要使学生不仅能学到交叉知识,更能运用交叉知识,实现从科学知识型向科学知识使用技能型转化。因此,除了知识层面的交叉融合,更需要理论知识在实践运用中的体现出交叉性[14]。
农林教育具有很强的实践性和季节性,要大力实施学校场站、试验站等“高地”的教学功能提升工程,探索农林类区域性共建共享基地,增强其综合性实践服务能力,一方面按照“一年级基础实践、二三年级专业实践、四年级综合实践”的培养程序,拉长专业培养的全产业链,提升专业人才的实操技能,使跨界培养始终贯穿于专业教育教学全过程;另一方面,发起全国农业高校实践平台共享,运用好实践教学平台和基地做好更多通识人才的跨界体验教育,使学生拓宽视野[15]。(见图2)
图2 知识维度架构分解
新农科建设要成为世界高等农林教育的“中国方案”、新典范,就必须根植于中国大地本土文化,有主动融入本土文化的意识,打上中国特色的烙印。新农科人才培养就是要认真落实“立德树人”这一根本任务,履行好服务保障国家粮食安全、人类健康、生态文明、乡村振兴的学科使命[16]。因此,区别于其他学科,农林高校学生必须具备“三农情怀”,这也是 “新农人”特有的品格。
在思想上,一方面,要讲党性,从思想上认同,在实践中践行,从农民的角度出发,以农民的期盼、农民的需求作为努力方向,自觉站稳人民立场这个根本政治立场;另一方面,要讲情怀,必须带着感情、饱含热情、充满激情去学农业、干农业、服务农业,做到熟悉“三农”、心系“三农”、热爱“三农”。
市场是瞬息万变的,教育又具有时滞性,农业产业的融合和信息化在大学中远没有产业界变化快,很多农业产业领域的发展已经走在了农业教育的前面。从产业发展推动高等农林教育的角度来说,新农科具有无限衍生性,在经济社会新模式、新业态的不断产生和发展变化的情况下,新农科人才培养的轨迹也应当呈现动态加速的过程,才能逐渐缩小与产业需求的差距。
因此,跨界人才培养模式必须加入时空维度的考量,即对“跨”的速度提出要求,是一个动态模式。新农科建设人才培养模式要像一辆行进的列车,不能让列车停下来、卸掉旧东西装上新东西,而要以小步快跑的节奏在行进中不断完成自身变革,在既有人才培养通道之外,开辟一条与产业发展方向平行互通的新通道,加速追赶产业发展,与之并驾齐驱。
此外,对于人才培养这样复杂的模型,通常难以一举设计出合适的架构,必须经历不断探索的阶段。因此,架构分解是必不可少的关键步骤(如图3),跨界视域下人才培养模式架构分解过程是一个迭代更新的过程。对标新农科人才培养目标,要从知识、实践、思维、时空维度进行迭代分解、不断演化,使每个维度的具体内容随着分解的逐步推进,实现从无到有、从有到优、从旧到新、从模糊到清晰,一步步精细化、丰富。同时,下一维度的分解除了识别出新的架构元素,还要对先前的架构元素作出调整。
图3 跨界视域下人才培养模式架构分解过程
在新农科建设背景下,跨界“新农人”更高的培养要求并非无本之木,要打好基础桩、建好样板房就必须以思想政治教育为引领,将专业教育与通识教育横向结合、纵向贯通,依托场站、试验站等教学实践基地,打造校企、校际、校地共同体,将学生跨界能力培养配置到产教融合的平台上,根植在乡村振兴的土壤里,建立协同育人机制,在“新农人”数量和质量上实现助力乡村振兴的能力双提升。
中国的高等农林教育在打赢脱贫攻坚战、乡村振兴、生态文明建设、美丽幸福中国建设上具有独特作用,在新农人的培养过程中,既要融合现代农业的前沿理念,又要彰显当代人文学科的教育力量,赋予学生更好的身心状态、更广阔的学科视野和更全面的思维方式。肩负这样的使命就必须把思想政治教育贯穿跨界能力培养的全过程,处理好思政课程与课程思政的关系[16]。 思政课程彰显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大学鲜明的政治底色和意识形态属性,是跨界人才思想铸魂的主渠道;“课程思政”要主动融入“三农”情怀教育,发掘培育知农爱农“新农人”的资源,使两者同向同行、形成协同效应。
产教融合是人才培养高质量发展的必要条件,要发挥好企业和市场的主体作用。在场站、试验站等教学实践基地的基础上,促进其内涵建设和功能发挥,打造产教融合基地,形成学生跨界认知的体验的典型案例。坚持开门办学、拓展合作交流内涵,鼓励农林行业知名企业更多地参与高校管理和学生培养中去,共同制定教学计划、组建教师团队、共享教学资源、提高培养质量。把产业与教学密切结合,建设产教深度融合的协同育人新平台,实现“四个对接”:培养标准与市场需求的对接、培养过程与岗位标准的对接、培养重点与能力提升的对接、培养模式与职业发展的对接[17]。
推动“引企入教”,遴选在行业有良好影响力和声誉的农林企业,通过实践教学、设立创新创业项目等方式,开展校企人才联合培养,设置相关课程学分互认机制,选派学生赴国内外高校进行交流、学习和实践,增强学生对行业的认知,强化“科技兴农、科技兴企”意识;通过引进知名专家学者,跨行业引进领军人才,跨龙头企业引进高级管理人才,跨高校、跨行业建“双师型”团队;推进按县域、乡域建设乡村振兴示范样板,通过建好农民发展学院等,实现人才培养链、农业产业链、科技推广链的精准对接,进而构建校企、校际、校地协同育人共同体,落实“新农人”的跨界能力培养举措。
新农科建设背景下的跨界人才培养既要有数量,更要有质量。要实现量质共进就需要建立相应的评价机制,“下得去、用得上、留得住”就是基于现阶段的评价标准。这一标准分别从实践能力、知农爱农的专业情怀、知识体系、强农兴农思想教育、专业社会认同方面提出要求,分别对应着学科评价机制要导向教学和实践环节与产业发展高衔接度、培养方案要满足农业农村发展新需求、思政教育和情怀教育要在人才培养全环节上覆盖和渗透。
由于自身的特殊性,中国高等农林教育曾被边缘化,但新农科建设带来巨大的机遇,很多高校都开始进行前瞻性布局,学科专业的从分隔走向跨界融合。以跨界视角发挥学生的主体动能,对新农科建设产生促进作用。但是,学生只是高等农林院校人才培养的主体之一,要真正把跨界人才培养融入脱贫攻坚、乡村振兴、美丽幸福中国建设中,最终实现农林教育回归“三农”的本质上,还需要全面调动人才培养多方主体的主观能动性,在顶层设计谋划、制度机制保障、过程严密控制、注重成效反馈等人才培养模式的闭环路径上都贯穿“跨界”理念,才能实现真正的意识跨界和跨界能力形成,这也是面临最大的挑战,需要全国的高等农林院校调动校内外资源,合力为“新农人”培养贡献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