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用身份论对词汇选择的影响分析

摘  要：语用身份论将身份视为一种资源，用以行使、影响、评价和阐释交际者言语行为。小品《啼笑皆非》反映社会热点，塑造消费者和服务者的动态交际关系。本文以语用身份论为理论框架，分析小品《啼笑皆非》中语用身份对词汇选择的影响，对比消费者和服务者之间词汇使用的差异及其原因。

关键词：语用身份论;消费者;服务者;词汇

作者简介：田捧（1994-），女，汉族，河南省永城市人，吉林大学公共外语教育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话语分析。

[中图分类号]：J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36--02

一、引言

身份研究一直以来是社会科学的热点和重点（陈新仁，2013）。Tracy（2002）认为身份理论不仅包括交际前固定长期的社会身份，还有包括在交际中动态建构的语用身份。语用身份指汇集吸收社会建构论相关思想并从语用学角度切入后所形成的观点（陈新仁，2018）。

二、语用身份论

语用身份（pragmatic identity）这一概念由陈新仁首次提出并使用（蒋庆胜，2019）。陈新仁（2013）将语用身份与社会身份相对比，归纳出交际依赖性、动态选择性、交际资源性、话语建构性四个交际属性。本文采用语用身份论，从词汇角度分析小品《啼笑皆非》中语用身份的建构手段，以阐释小品中塑造的互依互存的两个语用身份——消费者和服务者。

三、语用身份的话语建构

《啼笑皆非》是2019年中央广播电视总台春节联欢晚会的语言类小品。该小品用贴近生活的趣事塑造一对互依互存的社会身份——消费者和服务者，由贾玲、许君聪、张小斐合作完成。该小品主要讲述贾玲饰演的保洁员由于害怕投诉而将订单外包他人，身份错位后产生的一段啼笑皆非的小故事。联系当下，处理好服务者和消费者之间的关系是不可忽视的社会问题，其语言维度的关照亦值得探讨。

1.服务者身份的话语建构

小品中贾玲、张小斐饰演保洁员，都属于服务者身份。下面以更具特点的贾玲为例，分析服务者身份的话语建构。

首先是开门见山的自我陈述，如“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过年好！我终于当上金牌保洁了”“您好！我是您雇的保洁员小贾”。采用直接陈述的方式交代保洁员的身份体现了正面的情绪和态度。开场对于“金牌保洁”这一荣誉的交代，以及热情的自我介绍都反应出保洁员小贾是一个优秀的服务者。

随着情节的发展，保洁员和雇主的矛盾出现。已经出门的雇主多次返回家中取东西，却每次都发现保洁员疑似偷懒的行为。保洁员小贾为了维护和构建优秀合格的服务者形象，不断强调自己负责、能干、专业的形象，多次用语言挽回场面，即言语上间接建构自己的服务者身份。间接建构虽缺乏对身份的直接陈述和交代，但是仍服务于语用身份。

2.消费者身份的话语建构

相对于服务者，消费者小品中建构的另一语用身份。雇主许君聪雇佣保洁员小贾，而小贾又将工作外包给保洁员张小斐。两人都有消费行为，都可以视为消费者。但是两人一个是处于明处的正当消费者，另外一个则是暗处的外包工作的转接者。接下来对两人身份进行逐一分析。

雇主许君聪消费合理正当，对保洁的要求比较直接，而且重视自己的权益。言语中多次提出自己的诉求，催促保洁员小贾抓紧时间工作，并且要认真对待，不然就会收到投诉（如例1），属于间接建构。同样，雇主也言语鲜明地建构自己消费者身份，点明对方（保洁员）服务者的身份，以此提醒对方注意言行（如例2），属于直接建构。

从上述例看，消费者的话语命令的语气居多，词汇中的指示中心多从自己出发，远没有服务者的话语礼貌。要指出，小品中的消费者并不是咄咄逼人，只是注重保护自己的消费者权益，但却一直将投诉权做武器，言语上要求甚至威胁服务者。这种设定贴近生活，值得思考。

例 1语境：雇主出门前。

许君聪：你一定要赶在我们俩回来之前把屋给我收拾好。要不然，你小心我要投诉你！

例 2语境：雇主与张小斐饰演的保洁员发生言语冲突。

许思聪：我告诉你我是花钱请你来的，我是消费者你是服务者，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与明处的消费者雇主相对应，保洁员小贾是处于暗处的消费者。外包工作这种不合适的行为使小贾的消费者身份一开始就隐藏在暗处。另外由于情景设定，小贾还拥有“女主人“的临时语用身份。但是，该“女主人”身份是一种临时虚假的语用身份，是由张小斐饰演的保洁员臆测二人关系而建构产生的。面对这个语用身份，保洁员小贾为了顺利完成工作没有反驳，其实是对这种语用身份的默认。而消费者“女主人”的话语建构相比雇主许思聪较为礼貌，不仅没有使用警告或者威胁性话语还表达自己的歉意和感谢。

分析可见，小品中对于服务者身份的言语建构，主要有命题陈述式的直接建构和间接建构，构建出认真负责的服务者身份形象。在对于消费者的建构中，雇主许思聪注重个人利益，极力强调自己的投诉权利;贾玲的虚假语用身份“女主人”则比较礼貌，会照顾服务者感受，能够换位思考。

四、语用身份影响下的词汇选择

所谓言如其人，交际者的身份影响甚至决定其话语中词汇的选择。本文主要选取小品中人物的言语建构部分进行语用身份理论下的词汇选择分析，对比消费者和服务者之间的词汇选择的差异，并分析其原因。依托陈新仁（2013）的提出研究词汇语用学的五个研究路径，下面分析该小品中身份影响下的词汇选择。

1.人称指示语

指示语具有一定的交际功能，体现在语用移情上。在交际中人称指示语的选择受到“说话人和听话人的亲疏关系、地位高低、文化传统、说话动机等因素的制约和影响”（陈辉、陈国华，2001）。

小品中，雇主許思聪和保洁员小贾皆是消费者身份。前者的语用身份与现实身份相统一。然而，保洁员小贾的语用身份“女主人”则与现实身份相偏离，是临时构建的虚假身份。尽管如此，这种真实身份和临时语用身份的不对称性也不影响其消费者身份的事实。

通过人称指示语分析可见，雇主许思聪使用最多的人称指示语是第二人称“你”，而且多用命令语气。一定程度上说明，小品中塑造的消费者是自我为中心的形象。相反，由原来的服务者保洁员小贾充当的消费者则多用复数第一人称“咱”，单数第一人称“我”，更具亲和力。所以说，小品中塑造的服务者则更加礼貌，在词汇使用上更加注意。

2.语用充实

语用充实的概念来自于词汇语用学，是分析词汇在具体语境下的词义解释。词汇语用学（lexical pragmatics）是20世纪末西方语言学领域出现的一门新兴分支学科。陈新仁（2018：98）表示，“从语用身份的选择与建构探讨特定语境下的词汇的意义是一个大有作为的领域”。冉永平（2005）将语用充实划分为扩大和缩小两种。该小品中受身份影响比较典型的是后一种情况，即语用收缩（如例3）。

例 3语境：保洁员张小斐为保洁员小贾鸣不平。

张小斐：大哥你过分了啊，你有什么话，你不能好好说吗？你这么撵我大姐，我大姐心里多难受，你知道我大姐有多在意你吗？

贾玲：在意你对我的评价。

张小斐：你知道我大姐有多珍惜你吗？

贾玲：珍惜你给我的这次机会。

张小斐：你知道我大姐有多自责吗？

贾玲：臭鳜鱼不该扔啊。

词汇选择的是语用身份使然。例3中，按照张小斐原先的预设，雇主许思聪和贾玲是一对夫妻，所以使用带有感情色彩的“在意”、“珍惜”、“自责”等词汇。而为了不泄漏自己的真实身份，贾玲立马具体化这些词汇的含义，将张小斐所说的“在意”、“珍惜”、“自责”的对象都缩小到一定范围之内，以同时维持自己保洁员和“女主人”的语用身份。这样的语用充实看似明确了交际意义，实际上这是贾玲为了维持语用身份和真实身份之间的平衡所做的模糊性行为，缩小之后的对象，不仅没有完全否定原来的预设含义，还模糊了两者之间的界限从而维持着三人间原来的平衡。贾玲选择的词汇“在意评价”、“珍惜机会”一方面与保洁员工作紧密相联，一方面也在一定程度上契合“女主人”的语用身份，让雇主许思聪和保洁员张小斐都可以接受这样的说法。所以，这一语用充实既强调了保洁员小贾的真实身份，同时也维持了“女主人”这一虚假语用身份。

五、结论

本研究借助语用身份理论，通过观察身份影響下的词汇使用，对于语用身份论进行了一次实证性研究。研究发现，小品《啼笑皆非》中语用身份对词汇选择的影响体现在人称指示语和语用充实上，言语层面涵盖直接建构和间接建构，塑造了互依互存的消费者和服务者身份。其中，相比消费者，服务者的词汇选择于更为礼貌和谨慎，而消费者则更注重维权。实例分析表明，从语用身份视角开展词汇研究，有助于揭示词汇选择的人际修辞功能，从而进一步推动词汇—语用界面研究的深入发展。

参考文献

[1] Tracy， K. （2002）. Everyday Talk： Building and Reflecting Identities[M]. New York： Guilford Press.

[2]陈辉， 陈国华. （2001）. 人称指示视点的选择及其语用原则[J]. 当代语言学， （03）， 175-186， 237.

[3]陈新仁. （2013）. 语用身份：动态选择与话语建构[J]. 外语研究， （04）， 27-32， 112.

[4]陈新仁. （2018）. 语用身份论——如何用身份话语做事[M]. 北京： 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

[5]蒋庆胜. （2019）. 近十年语用身份研究：五种路径与方法[J/OL]. 福建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01）， 57-63， 169.

[6]冉永平. （2005）. 词汇语用学及语用充实. 外语教学与研究：外国语文双月刊， 37（5）， 343-3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