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冀
深秋的秋,把拥挤的山脉,隔离、修整、粉刷……一律苍,一律黄。
风的骨头硬起来,不再和芳草纠缠不清,拿出一扫塞边的气魄,与浑暧浊昧的征战无需几个回合,便天下归一。
叶落。
簌簌,是浩大的别离,是往生的姿态,是天地间一曲荡气回肠的骊歌。咬破沙砂,走西口的哥哥呀,你莫要回头。
雁飞。
空空,是静默的忍耐,是黄河岸口纤夫的排走,不管有没有号子响,都亮成生活跋涉最壮美的标点。
山路弯弯,迂回隐忍。
每一条都像祖辈的足迹。踏野开荒,凿山求生。风沙漫卷中扬旗,沟梁流湾里牧歌。竖起来,立一个圪笨笨的土堡;延出去,筑一道巍峨峨的长城。
苍啊,胡杨林点兵沙场,姑射巅尧帝号令!
黄啊,黄河水浊浪排空,燕山荡木兰跨马!
苍啊,古长城脚下葬多少忠骨!
黄啊,土窑洞炕上温一壶老酒!
苍啊,金戈铁马作笔,写风起兮的历史!
黄啊,苍天厚土谱调,唱东逝水的晋腔!
苍黄,绝不是采菊东篱的悠然,是西北望,射天狼的胸胆!
苍黄,绝不是卷帘西风的叹惋,是八百里分麾下炙的雄浑!
苍黄,绝不是风破茅屋的无奈,是长城内外惟余莽莽的豪壮!
晨霜茫茫,堡口暸望的妹子,一块头巾扯红哥哥的远行的长路;西风猎猎,青黑坚忍的山石碰响父亲耕地的犁铧;油灯昏昏,母亲把五色的丝线纳成孩儿鞋底千層的思念……
听惯了锣鼓喧喧,吃惯了莜面窝窝,走惯了黄土坡坡,你呀,无论再走多远,都走不岀,这长长,长长的苍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