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丹 ,王倩倩 ,闫小满
(1.合肥职业技术学院 科技处,安徽 巢湖238000;2.合肥职业技术学院 生物工程学院,安徽 巢湖238000)
博物教育是基于宏观层面对自然的探索,人们通过这种主观见之于客观的实践活动,走进自然、探究自然、发现自然的美与神奇,不仅获得存在感,更是寻求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审美活动[1],这既能获得生物多样性的丰富知识,又能促进情感与价值观的多维度发展,培养全新的世界观与价值观。今时今日,生态文明建设提上了我国发展战略的新高度,这一目标的实现离不开生态文化的培育。人与自然和谐共处是生态文化的基本内涵,代表人与自然关系的新思潮,引发价值观与世界观的革命[2]。高校校园文化建设融合生态文化理念,既是校园文化建设的目标,也是高校和谐健康发展的需要[3]。
我国博物学历史悠久,几千年来,人们通过候鸟来去、草木荣枯感知、认识自然。以农耕文明为主的古代社会,人们日常的劳作、生活是最早的博物学实践,《诗经》是最早的平民博物学书籍[4],《诗经》之后与之并峙的《楚辞》,对楚地的山水人物、历史风情有大量的描写。《山海经》《穆天子传》等文献都是古人博物学实践的结晶,迄今为止,仍为优秀的博物学作品[5]。战国之后,博物学发展逐渐走向成熟,农耕文明的成果也体现在文人的博物学实践及成果上,涉及农作物、水系、地理、植物等方面。代表文献如《氾胜之书》《水经注》《毛诗草木鸟兽鱼虫疏》《博物志》《梦溪笔谈》《本草纲目》《闲情偶寄》等。民国时期,在科学、民主、自由精神的影响下,博物学逐渐褪去贵族性的外衣,产生了广泛的社会影响。不少著名学者积极参与博物类图书的编写与出版工作,如《植物图说》《博物学大意》《博物学教授指南》《中学校之博物学教授法》等。同时各地也纷纷出版各种博物类杂志,1914—1939年陆续出版有《博物学杂志》《博物学会杂志》《博物杂志》《北平博物杂志》等。
新中国成立以来急需大量实用性人才,学校教育以服务市场为宗旨,以就业为导向,重技术、轻人文,人才培养模式的功利化趋势盛行,片面理解应用型人才培养,导致培养方向偏重技术化、职业化。人们认为博物学无法培养学生的技能,不能立即转化为经济效益,因而在各级教育中已难觅踪影。
随着工业革命的快速发展,人类造就了舒适生存环境的同时,也带来了资源枯竭、环境污染、生态破坏等生态危机,人类认识到对自然的漠视与破坏将带给自身以毁灭性打击。如何才能真正保护地球?怎样才能保持生物多样性?博物学因此重新受到关注[6],有识之士不仅亲身实践,更提出了博物教育理念,大力倡导“人人博物”。
近年来,我国大学建设有了快速发展,出现了大批园林式校园,为在校园里开展植物博物教育提供了良好的物质基础。
博物学文化包含于中国生态文化之中,延续了数千年之久,是社会文明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和现代的生态文明、环境史、农业史都有关联,是人类建设生态文明的宝贵资源。生态文明建设战略指导着传统教育观念向生态文化教育观念的转变[7]。
《庄子·外篇·知北游》中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8]博物教育提倡普通个体感受、理解、赞美大自然及其自然演化。博物教育的实施,以激发学生的好奇心为目的,使其保持对大自然的惊奇感、敬畏感,感知物种的美好与多样,继而生发出尊重自然、保护自然的心态。这种学习侧重于知识的获取与应用,是思想和行动、理论和实践、知识和情感的结合。不仅赋予学习活动新的活力与激情,更能陶冶学生情操,建立学生与自然对话的全新方式,这种教育活动显然优于教师在课堂中的说教,更有助于学生生态理念的养成。美国著名教育学家、博物学家查德伯恩强调“传授知识,只是教师职责的一小部分而已。在生活中陶冶心智,赋予他生存和拓展的能力,让其成长,这才是教育”[9]。
人类社会的教育体系是与人类文明的进程总体一致的,人类文明经历了原始文明、农业文明、工业文明的演变历程,教育体系也经历着非形式化教育、形式化教育、制度化教育三阶段[7]。随着新的文明形态——生态文明的诞生,未来教育必将突破陈旧的制度化教育模式,增加生态文化教育内涵。生态教育着力培养生态意识和生态素养,让受教育者主动保护赖以生存的环境。博物教育中包含着生态教育内涵,可使教育价值观由以经济利益为中心的功利性教育发生根本性的转变。博物教育致力于倡导非人类中心论,鼓励大众进行博物学实践。博物教育在高校的实施,可使学生在实践中重新认识自然,塑造博物情怀,从而将自然生态与人文生态进行合理优化[10]。
现代社会的发展,迫切需要富于开拓性、具有创造能力的创新型人才。博物教育注重培养学生自主学习的能力,是一种培养创新力的教育。而感知生命演化的宏大进程,需大尺度的思维和世界观的全面更新,这必将引导学生的世界观由封闭向无限的转变,可引导学生反思科学主义,反思科技是否应回归文化母体本身,反思科技作为工具是否应当服从更高的道德伦理[11]。博物教育摈弃传统哲学二元论下的生态伦理观,倡导人与自然为生命共同体的一元伦理观是生态文化教育的核心内容。藉由博物实践塑造博物情怀,从容地欣赏、享受世界的多样性,获得对自然的崭新体验和认知,有助于学生成为有道德的个体,成为校园生态文化建设的能动因素和核心力量。
任何价值观念都是以社会实践尤其是现实生活为基础的,当前我国深刻变革的经济体制、深刻变动的社会结构、深刻调整的利益格局以及深刻变化的思想观念,不可避免对学生产生一系列不容忽视的负面影响。在现代教育体系中推广博物教育,可在生命共同体这一更高层面塑造价值观。科学教育强调的是知识、情感、价值观三个维度,当下教育有时忽视了大学的人文气质特色,使功利主义蔓延。其后果必然导致部分学生成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变得越来越感情淡漠,渐渐失去对自然的敬畏之心。博物教育能够唤起教育价值观的彻底改变,爱己及人,爱人及物,从而促进学生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形成[7]。
高校理念文化包含着校训、校风、学风、教风等,是校园文化的灵魂和核心,引领着大学校园文化建设。它代表着大多数师生共同认可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和道德观,是高校向心力和凝聚力的决定性因素,是支撑高校健康发展的精神元素,也是检验高校是否具有浓厚文化底蕴的标志性参数。将生态观念融入高校理念文化中,建设生态理念文化,在学校中确立一种占主导地位的价值观,统领师生的思想与行为,才能充分发挥教育的生态功能[12]。将生态观念渗透到学生的全部活动中,使学生能在更高层面认识世界、思考问题、理解世界,心胸更开阔,眼界更深远,而非仅仅将眼光投射于金钱、物质之上。这样基于生态观念的高校理念文化才能深入人心,并外化为人们的生态行为文化。
理念指导行为,行为体现理念。高校行为文化是师生在教与学的实践活动中,以行动去体现、实践学校理念文化的内涵和特质的行为。教师行为文化对学生行为文化有极大的影响,教师既传承文化又培养人的精神世界,施教者的生态道德素养直接关系着校园生态文明的建设。高校生态理念文化体现在大量的博物学实践活动的基础上,教师用言行传达出教师生态行为文化内涵,并产生改变学生心理与行为的力量,在学生行为习惯的养成、学生人生观的铸就中发挥影响,教师的生态价值观影响学生的人生观,最终形成学生的生态行为文化。高校生态理念文化的确立有助于教师生态行为文化的建设,而这正是学校生态文化建设的关键因素,教师的生态思想必将深刻影响学生的生态思想,教师的生态行为必将铸就学生的生态行为,最终实现教师的智慧点燃学生的智慧,培养出富有创造力的高素质人才[13]。
高校学术文化是高校科技工作者在科研活动中各种行为的概况,学术文化是行为文化的一部分,在教师行为文化的建设中至关重要,同样受到理念文化的支配,和谐的学术文化是促进高校科研发展的决定性因素。由于受市场经济的影响,高校的学术文化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不良烙印,存在着学术风气不正、学术道德滑坡、学术泡沫泛滥、学术腐败严重等乱象。基于此,当前学术界的热点问题之一就是如何建设和谐学术文化。将生态观念引入学术文化之中,以生态学的原理为基础,在高校生态理念文化的指导下,建设高校生态学术文化,是解决这一问题的主要手段,其着眼点是科研人员与周围环境的关系,目的是通过优化外部科研环境,营造形成宽松和谐的学术环境和更加广阔的学术创新空间[14]。
生态观念的融入使得高校校园生态文化得以均衡发展。应以高校生态理念文化为核心,以高校生态学术文化为基础,达到构建高校生态行为文化的目的,使高校建立起“人-教育-环境”的和谐与平衡。
高校雄厚的师资力量为正处于世界观、价值观转型期的莘莘学子奠定了博物学课程开设的基础。大学通识教育阶段,在选修课中可开设博物学导论课程,向学生传授博物学基础知识,对学生进行自然教育。
另外还可推荐优秀的博物学书籍,如《毛诗草木鸟兽鱼虫疏》《博物志》《梦溪笔谈》《本草纲目》《博物人生》《瓦尔登湖》《一九○六:英伦乡野手记》《玫瑰之吻:花的博物学》《纳博科夫的蝴蝶》等,作为学生课外阅读书籍,帮助学生了解东西方博物学的历史及现状,传承郦道元、沈括、徐霞客、李时珍、竺可桢、达尔文、吉尔伯特·怀特、梭罗、法布尔等博物学人所实践的博物学文化,为学生的一阶博物学实践提供理论基础。从文化传承的角度,高校肩负着文化传承的历史使命,大学生理应是优秀传统文化的继承者和传播者。从校园文化建设的角度,博物文献蕴涵的生态思想,可增加校园文化底蕴,是校园文化的核心和源源不断的文化资源,为校园生态文化建设提供思想动力。从学生成才角度看,传播博物文献有助于学生形成对自然的道德感和责任感[15]。
利用校园物质环境这一优良载体,以校内环保社团为基础,吸收社团中对自然有探究兴趣的、有一定动植物知识基础的学生,成立博物社团或博物兴趣小组,在校园内实践一阶博物学,并以点带面,促进博物实践在全校范围内的推广。学生可从校园植物调查入手,编写校园植物名录,在此基础上,将植物生态知识与植物文化、当地习俗、古代传统等相结合,编写《校园植物志》,实现自然科学与人文社会科学的完美融合。社团活动过程中对植物进行细致观察、记录、分类,在后期参与《校园植物志》编写,充分挖掘潜藏于学生中的教育资源,在自我参与、自我思考中达到自我教育的目的,博物社团或兴趣小组在开展社团活动的过程中,不仅可使学生个体的归属感得以满足,在相对自由、宽松的环境中熏陶品格、发展个性、激发思想,培养环境生态意识,繁荣校园生态文化,活跃校园气氛,而且实现了学生的自我管理,促进学生社会责任感、使命感的养成,对提升学生综合素质,展现才华具有积极作用[16]。
博物社团活动引导学生回归生活世界,开启个体与大自然接触的新窗口,对物种多样性产生最直观和清晰的认识,更容易保持谦虚的态度,确认自己是普通物质的一员,确认与大地、山川、鸟兽、一草一木共生是唯一选择,并外化为自身生态行为。以博物社团活动为载体,可以促进校园生态文化建设向多渠道方向发展,形成高校健康的生态文化气息,并影响其中的每一个成员,是校园生态文化不可或缺的有机组成部分,也是生态教育的良好形式。《校园植物志》作为校园文化的一部分,可作为素质教育教材发放给学生,学生入学伊始即可第一时间以最直观、清晰的途径了解新校园,有助于其更快、更好地融入新环境,尽快产生主体感,一定程度上也可缓解因新环境不适而产生的焦虑、烦躁等情绪。
在传统道德教育中引入博物教育,以生态德育的新模式开展高校德育工作,是理论与实践的有机结合[17],其出发点是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态道德观。生态德育是一种新型的道德教育行为,其内涵包括生态善恶观、生态平等观、生态正义观和生态义务观,是当今时代建设生态文明的迫切需要和必然选择。在教学过程中从人与自然相互依存的生态观出发,帮助学生正确理解人与自然的关系,不仅引导学生尝试从非人类中心论思考问题,将动植物不仅仅当作人类可以使用的商品、物品,更应看作是一个共同体的成员,树立尊重自然、生态正义的伦理观,同时藉由博物教育的实践特性,激发学生的环境忧患意识,有效充实、丰富生态德育理论,其开放式的教学更有助于提高教学效果。通过比较,让学生深刻感悟践行生态道德教育的必要性[18]。学生进行一阶博物实践过程中,可亲身领略物种多样性,增强家园意识,获得对生态德育理论的感性认识,有利于形成敬畏生命、珍爱生态的价值观,从而具备生态意识,提高生态道德素质。生态德育将传统德育从调节人际、社会关系扩展为调节人-社会-自然三者关系,不仅关注人际关系,更关注人与自然的道德性,标志着人类道德文明的极大进步。
高校是文明展示的窗口,在社会生态文明建设中,有着明显的优势,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是辐射社会的生态文化教育中心[19]。高校特有的社会功能与所要担负的责任,促使高校在提高大众生态素养、实施生态教育方面成为主力军而非旁观者,利用高校博物教育资源,组织师生走出学校、走进社区,依托本地区科协、社区学校等力量,开展专题讲座、指导社区学员一阶博物等实践活动,复兴传统博物文化,推动社区博物民间组织的建立。传播、引导、实践博物学,使博物教育实现民间化,人人成为博物学爱好者,达到全民生态教育的目的,使生态教育成为最有效和最持久的生态保护手段。
高校学者应加强与民间博物组织的联系,对所处地域展开博物调查,编撰地方博物学手册,建立一个市、一个县甚至一个乡自己的植物手册、鸟类手册、昆虫手册等,既可丰富地方文化,也可为公众的博物学实践去除障碍、提供参考[20]。由此,既可发挥高校优势,服务地方文化发展,又可逐步实现生态文化教育的终身性、综合性,使校园生态文化的发展更具深度、广度和现实动力。
20 世纪以来,随着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人类社会确实取得了巨大成就,但人类赖以生存的生态系统也遭到日益严重的破坏,人类自身可持续发展的根本诉求的实现,依赖于生态文明建设,这是人类文明的最终追求与价值取向。高校应致力于校园生态文化的探究,寻求生态理念文化、生态行为文化和生态学术文化的全方位均衡发展,将生态思维引入教育规律的研究之中,成为学校的理性认识,融入大学管理的策略之中,在学校的定位、目标及办学方向上作相应的调整,开创现代教育的生态化进程,以“生态大学”作为学校特色与办学目标[21]。在高校教育体系中引入博物教育,建立多维度的生态教育体系,结合博物实践,培养学生的生态意识,促使其自觉养成生态道德规范和行为习惯,最终助力校园生态文化建设,强化高校文化引领与辐射作用,使高校成为生态文化的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