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谢泽
清明节,我在书店里,享受着窗外洒进的阳光。受疫情影响,书店刚恢复营业,还只提供教辅书以满足孩子们上网课的急需。警报声突然划破书店的宁静,我们默默伫立。
从一月底到现在,我的记忆中,这两个月的天气是由阴雨转晴朗的。我家所在的葛洲坝片区,是宜昌市疫情最重的地区,方圆一公里内确诊病例200多人。大街上、小区里、楼道间,连绵细雨带来的昏暗,偕同着寂静,封杀着平日的生气。白天,我坐在阳台上,只能听到雨滴落下的声音。晚上,我躺在床上,窗外连平日里邻居们辅导孩子作业时的歇斯底里都不再传来,可安静带来的却是失眠和寒冷。只有手机“滴滴”地搬运着坏消息:社区里又确诊几例,我家前面的一幢楼里出现两个死亡病例……
其实,瘟疫的阴影一直笼罩着人类。有学者统计,中国2000多年的封建时期平均每六年一次大疫,动辄几万、几十万、几百万人口死亡。远的,建安七子中的五位——陈琳、王粲、徐干、应玚、刘桢同年死于瘟疫;近的,顺治、同治两个皇帝死于天花,康熙没死也脱了层皮,脸上留了麻子;再近些,即使不那么凶猛的肺结核,也带走了鲁迅、萧红、林徽因。他们还只是死于疫病的中国名人,更罔论默默无闻的平凡人,更罔论中国之外的欧洲中世纪黑死病—— 一次杀死2500万人的超级瘟疫。别说今天的疫情,就是瘟疫的历史就足够令人恐惧。
恐惧中,我无意瞥见书桌上我最近编的一期杂志,心里竟闪过一个最坏的念头:我若被病毒击中,这会不会是我编的最后一期杂志。雨渐渐收住,气温一点点上升,疫情逐步被控制。我想,今天的每个人,都是历史里一次次瘟疫的幸存者和幸存者的后人,瘟疫带走了病殁者,但从未击垮幸存者。历史在延续,幸存者还有自己的使命,也还要接过病殁者的使命。
这几天,阳光开始极其耀眼地刺向大地了,楼下的院子里也开始吵闹起来。我并不是名人,不能青史留名,但我决心开始努力工作,在杂志上更多地留下自己的名字,也算以幸存者的身份完成自己的使命。
警报声停下了,孩子走向我:“爸爸,练习册挑好了,赶快回家吧!我还要把前三个单元的习题都补上呢!”
“走吧,冬天落下的事儿我也得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