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冬雨：我没你们想的那么“清纯”

文 赵晓城

2019年秋天最火的电影，非《少年的你》莫属了。14亿元的票房坐实年度最佳青春片。

有人在知乎上问：为什么铺天盖地都是易烊千玺，夸周冬雨的呢？一个高赞回答是这样的：易烊千玺18岁能演成这样，是该夸夸的，尽管是周冬雨的正常水平，也该夸靠实力长脸的她。演精灵古怪，她驾轻就熟，如《喜欢你》里的顾胜男、《心花路放》里的“杀马特”。前为主角、后为配角，但她说更喜欢只有几分钟戏的后者，她不喜欢“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套路，内心里想做个酷女孩。

这听起来有几分“离经叛道”的话，与其说是她红了，有话语权了敢于表达，不如说是时光砥砺了一个青年和演员的自我成长与觉醒。

演员这碗饭端得稳

演员这个行当，能成角儿的，多半是祖师爷赏饭吃。

《演员的诞生》上，任素汐曾坦言苦恼外型问题，“长得像，怎么演都像。”

周冬雨生得干净，有天生的“幼”相，五官生得浅又小巧，皮肤薄而通透，配上一双小内双、一笑就弯弯的眼睛，美得没有侵略性。周冬雨身骨架纤细，又没有非常明显的腰线，像是没发育完全的孩子。因着从小练艺术体操和舞蹈的缘故，虽极瘦，但形体好，板板正正的，没有佝偻相。她往哪儿一站，不说话只一笑，让你觉得天空澄碧不等烟雨，像是等一阵清澈的风。

一个时代缺什么，什么就特别吃香。

周冬雨确实很好命，从张艺谋导演的《山楂树之恋》出道，“谋女郎”，起点高，一路片约不断，还有各路接到手软的时尚代言，更是拿下了国际时尚品牌Burberry的代言，成为一名进阶的时尚咖。周冬雨生了一张没有侵略性的脸，却长了一颗不安分的心。在做演员之前，准确说是当真正的演员之前，她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什么，“可成为”是个既抽象又缥缈的符号。

直到，她遇到《七月与安生》，那也是她第一次跟曾国祥导演、同时也是后来《少年的你》的导演合作。起初给她的角色是乖巧的七月，因为无论是外型还是感觉，她都像。可她心里在说“不”，她想挑战“不像的”，要演叛逆的安生。起初导演不同意，她就拼命练，逮到机会就给他演一段。终于，曾国祥同意了，给她拍三场的机会。结果，她不仅把握住了这三场，完美地演绎了这个角色，还斩获了金马奖影后桂冠。以及，她心里那个既抽象又缥缈的符号渐渐清晰，她的未来，要“可成为”很多个“不像”的、尽情挑战的角色。

她想成为一个好演员，一个有个性的演员，为自己的“不安分”找个释放天分和能量的出口。

敢扮丑，敢真疼

9年前和9年后，开始和现在，周冬雨演的都是高中生，你会惊叹时间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少年的你》中，周冬雨比易烊千玺大8岁，在电影里演同龄人，却毫不违和。

外型像，那是先天条件决定的，内里像，那就是演员的功底和修养了。不少人记得周冬雨，还停留在山楂树片中的静秋，清浅一笑，便胜却人世美好。如今27岁的她，还能演清纯吗？

事实证明，能。但时隔9年，这份清纯截然不同。

少年时的纯是少不更事，尘世不染，本色出演；而走过社会的清纯，则是无论经历了多少，内心仍有干净的一隅，是克制和抉择。《少年的你》里的陈念谈不上“纯”，这个角色非常沉重，她背的包袱，即使一个成年人都恐难承受。

一个18岁的孩子，内心藏着希望与绝望、愤怒和恐惧、隐忍和挣扎，显然，这不是我们惯常见到的孩子的模样，要演出这份特殊，需要的是演员彻底的沉浸。据说，导演曾国祥在片场吼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我不要周冬雨！”沉浸式的表演说起来简单，真正做到，太难了，在这之前，周冬雨也没有挑战过难度这么大的角色。一旦驾驭住了，就是惊喜。影片中有一幕，警察对周冬雨饰演的陈念谎称小北被判了死刑。听到消息后的陈念背对着警察，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应，但背突然像个老人一样偻了下去，仿佛突然有人架了一副千斤顶在肩。塌着背，她还在一步一步慢慢往前挪。这并非冷漠，而是因为约定，“只有她赢了，他才不算输。”她要强迫自己活下去，但痛苦折磨着她，她不能说不能哭也不能暴露。情绪在这一刻既复杂又折磨，不能有言语和表情，那就用肢体来表达。一个贫穷、霸凌和高考都压不弯的背，被一个消息压垮了。但还不能垮，她的人生才18岁，刚刚开始，还有漫长的生活要背负。而当痛苦达到峰值的时候，谎言又被揭穿了，这种强烈的戏剧冲突终于让角色爆发了。

周冬雨也爆发了，无疑，这是她从影9年来最好的演出，也是她离演员最近的一次，终于摆脱了在青春片、文艺片里面打转、摆脱了《喜欢你》中脸谱化的鬼马少女、摆脱了《同桌的你》《后来的我们》《阳台上》如同加长版MV和QQ签名般风花雪月的台词。她以后的戏路怎么走，不好说，但至少这一回，她留下了演员的高光时刻。

“高光时刻”不是一蹴而就的

早在2014年徐峥导演的《心花路放》里，她那个顶着“杀马特”发型，画着浮夸土味儿妆的“周丽娟”就上线了，当时不少人都没认出来那个炽烈夸张的“苦情少女”居然是文静的她。

拍《少年的你》时，不化妆，脸上的斑点一览无余；剃寸头；哭到鼻涕挂到嘴上；脸上经常是乌漆墨黑的伤。从楼梯上摔下来是真摔，被排球砸也是真砸，砸到真疼，周冬雨怒砸回去，眼角噙着泪，跟角色真实的情绪高度吻合。疼是真疼，难是真难，情感不是装出来的，作品也是真的好。而在庆功宴和铺天盖地的褒赞之外，演员周冬雨收获最大的，是一个青年和演员的自我成长与觉醒。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周冬雨讲述了最初爆红后的“逃离”，半年不接戏，接了古装后又被吐槽演技太差，是张艺谋站出来挺她说：“冬雨的悟性很高，很多东西都出乎我的意料，如果有人说她不会演戏，我第一个不同意，要么是恶意，要么是成见”。

周冬雨是幸运的，很多有能力的人爱护她，提携她；同时她也没有辜负这些爱护和提携，这是演员必须有的职业道德，本不必表扬，但在如今这个充斥着良币不敌劣币怪象的现实环境中，在电影节中生代顶级女演员的呐喊中，不能忽视这种声音：少一些无脑，多一些走心，我们是演员，我们都想演了不起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