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谦 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
新怀旧主义影期是观照港人身份变迁的重要时期,其见证港人身份转换的历史,进而合成新的宇宙系统。
将视线转至2009年前后,这一时段影片整体明朗大气,颇具史诗感。之所以会这样,一是因为港人不断摸索适应内地电影管理体制的手段,另一方面则是由于电影市场愈益饱和,不同样态的电影均有受众。此时期港影多以怀旧作主题,例如《岁月神偷》 《打擂台》 《桃姐》等。张婉婷在拍摄《玻璃之城》就曾思考:“1997年到了,作为一个香港人要为过去留下点什么…我决定要拍,拍就拍大学生活和自己对1997年所有的感受,再加上我们这一代面对九七回归和不明朗的将来以及对以前殖民地生活的感受,把时代的变迁和感受都拍下来。”
首先是对社会现实问题的柔暖关照,铺陈人文关怀与社阶对望。关于刻画这一主题的电影,《桃姐》应属典型。影片中罗杰与桃姐的感情超越主仆上升至母子之质,平淡而虔诚。导演将视角聚焦于城市老龄化,将目光对准易被忽视与误解的老年人群体,桃姐的脆弱与柔软被放大。她亦是香港历史曲折演进的一个缩影[1],其始终坚守自己的文化及情感身份,牢固自我身份认同。
二是对草根阶层生活的关注与传达。人生变化百端,岁月无情摧残,期望弥留下来的都是美好,这是《岁月神偷》的表述。整部电影以弟弟罗进二作第一叙述者,呈现了风云飘摇时代中港人的不屈不挠,于艰难困苦中相互扶持[2]。影片背景被设在20世纪60年代,那时的香港风云变幻,承受外力压制的同时还被内力影响,同时还有不可抗的暴风骤雨。从某方面来看,《岁月神偷》也是香港历史的缩影,罗家人历经生死磨难与悲痛摧残仍凝聚互为底气,也是香港经历万般艰辛终归祖国怀抱的写照。
再者是对城市中不同社群团结扶持状态的描摹表达。例如新《七十二家租客》,影片背景被置于旺角的商业中心西洋菜街,因一系列儿女情长引出不少冲突的哈石二人因发生于街市的多次威胁决定放下怨念,一致对外,坚守“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信念,捍卫生存家园[3]。此片中内地人的形象有所改变,不再是被丑化、猥琐化的,而是贯穿全篇、极具高远意味的关键君子,例如梁天饰演的大业主缓和了租户之间的矛盾。从这里也能看出,此时的港陆已为友人,大陆来者救赎着香港,也肯定了港人对自身身份的认同。
《天水围的日与夜》也是此态影片的鲜明代表,影片用浓重笔墨传达了社区邻里间的关爱与温情。天水围是有名的悲情市镇,这里爆发过尖锐的社会矛盾,住房环境恶劣,与主流格格不入,但许鞍华发现这里并非传言那般不堪。片中母子相依为命,新搬来的阿婆因家庭与自身处境郁郁寡欢,与邻居的几次接触令她卸下心防,二人举手投足间弥漫的是亲情般的暖流;儿子对妈妈及家人的态度也于一次次相处及交谈中有所回温,学会相互理解,这也鲜明地传达了香港精神。港人不断填充对“身份认同”的认知,从不同角度实现自我认同[4]。
虽不同导演刻画的角色有别,但新怀旧主义时期的电影在人物性格表达上保持着稳定与相似性。以《岁月神偷》中的罗师傅为例,他身上有浓重的传统性,勤恳偏执、不愿表达,有极强的归属认同感。而儿子进一身上充溢着对身份认知的不明确感及因阶层落差产生的卑微被动感,又因教育环境的特殊,他身上有来自西方的浪漫小资性。他的离世也意味部分港人对身份认知的迷惘感被消解,也隐喻香港跟过去告别。
除此,桃姐具备东方传统女性的特点:勤俭持家、恪守伦理,贴心操持。在《天水围的日与夜》中,女主人公贵姐勤劳善良、踏实认真,她用劳动获得财富,给予他人尊重。同时,《叶问》系列角色大都继承了七十年代李小龙电影中的民族精神,即认同自己是中华民族人,愿舍小家顾大家。
新怀旧主义电影在香港现下与未来的境况中不断书写集体记忆,呼唤“狮子山下精神”,用极具地域性的媒介方式召唤自我身份确认。经历雷雨暴风与漆黑夜空的港人,面临次次凋敝与悲离,逐步从“小岛”走出,对大陆更加认同与包容,也愈益明晰自身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