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天鹅绒的造型美学

殷志聪

In design process of carved velvet， in order to retain the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al quality， the craftsmen combine Western modeling concept and traditional Chinese aesthetics， and carry out multi-dimensional expansion and construction in terms of conceptual intention. With knife instead of brush as a tool， the craftsmen carve woolen loop with knife and finally form a wonderful pattern of intertwined fluff and loop.

每种艺术的创作都有自己的专属语言，例如色彩是油画的，水墨是国画的。在雕花天鹅绒的设计中，手艺人为了保留中国传统文化气质，结合了西方造型观念以及中国传统美学，在观念意向上有着多维度的拓展与构建。它以刀代笔，用刀雕割绒圈，最终形成绒毛和绒圈相间的花纹，在光线对绒圈和绒毛的反射作用下，花纹和织地相互映衬、时隐时现，有独特的柔和光泽和特有的明暗交替。虽然雕花天鹅绒只用一种颜色的明暗变化去表现图案，因对图案的设计构想须在面料能提供的可能性范围之内而受到一定的材料限制，但手艺人可以通过自己有限的工具，表现出无限的空间，就好比音乐家，用仅有的七个音符，创作出传世的乐章。

在开始雕刻前，手艺人首先要将织绒的表面用白粉印上图案，而图案设计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将生活中立体的实物转换成平面的形状。无论画面所要展现的内容是具体还是抽象，简单还是复杂，所表现的形状都是由最基本的点、线、面这三种符号性的画面图像所组成。作为一切事物的基本构成要素点线面，在视觉艺术中是不可忽视的研究对象，三者的合理运用使一切视觉形象充满艺術感染力。这三种元素是经过无数人的经验总结，高度概括出来的抽象元素，大到空间设计小到一张卡片，无论形式复杂与否，只要结合了对点线面的思考与安排，就能发挥出成功的设计效果。在雕花天鹅绒的设计中，点线面的身影也时刻存在，虽然被隐藏在具象造型中，但它们是构成画面的形式要素，通过不同的雕花工艺手法，使画面变得更为丰富。

点是工具与物质材料表面最先接触的结果，点的大小与形状是百变的，它是最小的元素形式，它的本质是最简洁的形。雕花天鹅绒的材质——丝绒本身，它的每根线在观者的角度都可以看作一个点，而点是最小的视觉要素。在人物设计中，点的特性主要通过与整体的比较来突出，点在整体的人物形象中可以起到吸引视线，表现人物特征的作用，有点晴的效果。如宗教佛像中人物额头上的天眼，人物服饰中的某一种装饰的点缀，都能够代表人物的独特性，是最容易引人注意的地方，设计中也是最需要用心塑造之处。点的单向排列又形成了线，在人物造型上起到一定的视线引导作用，点的多向排列则形成面的感觉，由点构成的面在视觉上秩序性强烈，对表现人物特性的整体统一有很好的调节作用。雕花天鹅绒以刀代笔的手法为点的形状与大小的多样化提供了不同的可能性，使点形成无数的不同个体，同时每一个个体是独特的，都带有匠人手中的温度。

线是中国传统的代表，它被赋予了崇高的含义，每种艺术的开始都离不开“线”的启蒙，不同的只是利用线的不同形态，不同走势，形成各种表现手法，展现在观赏者面前。一条简单的线，既可以直接去表现静态的事物特征，也可以表现动态的事物特征，它不完全依赖于客观事物的形体而存在，并折射出手艺人的情感。雕花天鹅绒画面中的线在不同位置有不同的表现意义：例如在图案的边缘即是轮廓，在不同材质的表面则起到分界的作用，在人物服饰或其他一些图案上的线可以是一种纹理等。线还能帮助表达画面的情绪和确定画面的基调，例如整齐的规则线代表理性，轻松柔和曲线体现浪漫。它的粗细，边缘的质地，内部的质地都能传达不同的画面效果。不论是壁画岩画还是文人书画，给人感受最深的往往是那些时而流畅、时而顿挫的生动线条。这不同于西方艺术的表现，西方传统艺术看重色彩、体积的体现，中国传统艺术中最普遍的就是以线说话。在雕花天鹅绒的人物塑造上，线条的表现起到很大作用，人物的轮廓、穿着风格、动作造型等对线条的要求严格，画面精致用心与否，感觉传神与否，很大程度上都依赖于线条的表达。把传统艺术作品中的线条意义领会并加以提取，考虑到线条的疏密对比、形态变化，尝试用最简练、概括性的形式来塑造人物，这也是目前手艺人正在努力尝试的方向。

面，是指画面中出现的面积较大的形状，它是放大镜下的点，是加粗的线。在雕绒的画面中，它有着精确的规则的面，生动的自由的面，有跳跃、爆发、微妙变化的偶发面；它可以是有力量感的直线形面，可以是优美、轻盈的曲线型面，也可以将两者结合起来。面的方向性取决于构成面的内部元素方向，面的虚实形成存在于形与形之间的间隙表现。不同的点、线、面，不同的外形结构、外形方向、外形形状以及它所表现出的性格，它们互相组合、相互搭配，都会产生不同的造型，或简洁、或复杂，所传达出的情感也会随着组织内部元素情感的变化而变化。因为面在视觉上的辨识度非常高，不同的块面会营造出多层次的空间感，相互之间形成虚实远近的对比性更强。面的组织排列会直接影响画面整体的重量感，因此在人物设计中，对各种面的设计都要经过反复推敲，以获得满意的视觉效果。雕花天鹅绒与同样属于非遗的剪纸、年画和皮影一样，在块面构图上都有自己的一套风格，在近乎一个平面上体现多维的空间，具有高度概括性，极大地拓宽了视觉上的想象空间，艺术美感更加形象化。

雕花天鹅绒各种刀法的疏密深浅、轻重缓急都恰如其分地显现出多样的点、线、面，在对客观形象的感知基础上对诸多因素进行调整、整理，把丝绒断面痕迹巧妙地组织在一起就可以产生丰富的视觉美感。

非遗艺术能够净化心灵，启迪智慧，赋予我们一种莫名的震撼与感动。雕花天鹅绒这种独特的语言形式，凝聚着几代手艺人的坚韧魄力及超凡智慧，认知掌握和运用美学规律可以充实和提高自身对艺术品创作的感悟。创造力既没有起点，也不存在终点，它会在每一个瞬息不断地发生。因此，面对这样高的起点，在具象人物的表现中，创作者应该充分挖掘发挥自己的无尽潜能，将自己的情感与表现对象进行高度的统一和融合，不断地去改造和形塑表现对象，直至达到他们原本真实独特的本质，用画面去描绘我们生活中的时代人物，倾其情之所尽，绘其心之所观，为中国梦赋予时代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