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亮
(1.中国计量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浙江 杭州310018;2.中共中央党校 哲学部,北京100091)
“虚拟世界”是能够借助计算机技术、网络技术、人工智能技术、大数据技术等数字化、信息化手段,实现人的感知被“载入”计算机等智能装置而呈现出的“世界”,它也被广泛地称为虚拟现实”(VR),体现出的是一种新型“人机关系”,最显著的特征在于能够将机器的智能“化入”人的心智功能,并由此形成一种能够放大、强化人的感知、心智功能的人机合作的信息系统。2019年从世界人工智能大会到天安门国庆盛大阅兵的VR 全景直播,再到世界互联网大会,无论是真假难分的“镜中境”、引人入胜的实况直播还是“人—机—人”的互联互通,“人机交互”技术已经成为这个时代的热点和焦点问题。未来,人类将面临这样一个新的“人机”环境,我们可能需要适应一种“虚拟自我”的生存方式,甚至可能会颠覆今天网络世界“文本符号”形式的自我格局。特别是随着5G 终端技术赋能于虚拟世界(AR 或VR),它的商用价值将随着技术壁垒包括数据容量和传输速率的解决而快速显现。虚拟世界“发展”和“落地”的速度甚至可能比电影《游戏玩家》中斯皮尔伯格所导演和“预计”的进度还要快,也将深刻地影响甚至改变人们的现实生活。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对于虚拟世界可能“进化”的结果,人们目前可能估计得还远远不够。历史上对于刚刚问世的技术,人们的理解力从事后来看总显得那么“局限”和“贫乏”,这也就不难理解互联网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备份因为灾害而遗失的通信数据,手机在发明之初几十年里的主要功能仅仅是打电话,而今天它早已成为集通信、娱乐、社交等功能于一身的数字化终端设备。
随着数字化技术和网络技术的发展,信息时代的标志性产物——虚拟技术成为了当今社会最具影响力的新生事物之一。以往人们只拥有现实世界这一生存空间,现在则从中分化出一个新的生存时空——虚拟世界。这一新的生存空间以其独特的本质属性,也为人类社会带来了划时代性的变革,逐渐发展出了一种现实的人的新的虚拟存在方式,并具化为虚拟实践方式、虚拟交往、虚拟认识以及其他虚拟活动方式,等等。这些新的变革极大地促进了人的实践能力、交往能力、认识能力的发展以及生活水平的提高。特别是随着网络技术如5G、人工智能技术对虚拟世界的升级、扩容、催化,虚拟世界正以惊人的速度融入到现实世界的生产、消费和文化领域之中,它与现实世界诸多领域之间的关系正体现出一种愈加紧密的联结,两者之间的相关性也因此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一种新型的世界图景正在静悄悄地涌现出来。但是与此同时,虚拟世界的发展,也对现实世界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系列不利影响,人们在不断“转存”“切换”于现实与虚拟世界之间,一些“以假乱真”“真假不分”“虚实难辨”的问题也逐渐暴露出来,现实世界的“真实”与虚拟世界的“虚拟”原本明确的边界也在现实人的“无意识”中模糊起来,其间接后果就是虚拟世界的活动对人们的道德、伦理、心理、自我认识等方面造成的不利影响,似乎因“虚实难分”而“我将无我”。为了确保虚拟世界对现实社会与人的发展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就要求我们加快对虚拟世界的本质、运动规律以及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的辩证关系进行系统的研究。近些年来学界对以虚拟认识论、虚拟实践论、虚拟社会为代表的领域的集中关注、研究和探索就是最好的说明,但遗憾的是,从系统层面来研究虚拟世界的研究成果还寥寥无几,所以,关于虚拟世界的总体性研究可能会是学界今后的一个新的理论生长点。
虚拟世界诞生于现实世界,虽然虚拟世界对于现实世界的依赖性不容置疑,但这并不意味着否定虚拟世界存在的独特性。这种“独特性”首先体现在虚拟世界为人的生存提供了新的选项,扬弃了人类前虚拟时代生活限于真实的、现实的生活的唯一性。人类实践活动在改造自然的同时也在改造着人类自己。如果说在现实世界的改造首先延续了人类的生命存在,而当这种改造从现实世界延伸到虚拟世界时,延续的便是人类的文化,“一个实体必须牵涉到的对象,不是别的东西,只是他自己的明显的本质”。①路德维希·费尔巴哈:《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上卷),荣震华,李金山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59年版,第126页。我们必须肯定虚拟世界作为一种具有文化性价值的存在,而这种文化价值主要体现为在人类文化继承中的超越性。今天,当人们的日常生活正在被数字技术逐渐转化为能够带来某种经济利益的数据——变得可计算化和可抽象化,学界也就必须相应调整或者重建新的数字技术或数字文化、智能文化的认知逻辑。特别是当“物质”“空间”“时间”等范畴已经在量子力学的研究视域中逐步“化解”,今天的马克思主义“唯物论”者又该如何接受和统一“信息”“变化”“事件”“数字”等范畴所引发的认知矛盾和事实冲突?卡洛·罗韦利②卡洛·罗韦利是意大利理论物理学家,为时空物理学做出了重要贡献,是圈量子引力理论的开创者之一,被誉为当代最“接近”史蒂芬·霍金的理论物理学家。认为,“几个世纪以来,世界一直在改变,在我们周围扩展。我们看得越远,理解得越深,就越对其多样性以及我们既有观念的局限性感到震惊”③卡洛·罗韦利:《现实不似你所见——量子引力之旅》,杨光译,长沙: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17年版,第167页。。
“人在怎样的程度上学会改变自然界,人的智力就在怎样的程度上发展起来”。④《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83页。人们对虚拟世界的建构正是借助语言符号系统的中介在数字时空中展开的思维建构和思维表述,相对于现实世界中人们借助语言符号的合成和建构,两者实质上都是以间断性来表达连续性,符号、数字本质上都是一种间断性、离散性的存在,但是它们要表述和建构的事物及其过程或者事物间的关系都是连续的。换言之,两种思维中介系统都是“有限”的,而对于这两种“有限”系统的比较,认为“虚拟使不可能的可能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成为一种真实性从而使语言符号变成一种较为低级的中介方式,这样便极大地拓展了人类创造性的空间”。言外之意,正因为虚拟世界能够不囿于现实性而建构相对于现实世界可能性的、甚至不可能性的对象、过程、关系等,如果虚拟世界还是只能临摹、复制和重现现实世界已有的对象、过程、关系,则依然无法判断、推论其中介系统的优越性。对此观点笔者并不完全认同。首先,这种比较性的“论据”不过是基于一种对表象或者现象的理解,“抓住”的不过是虚拟世界相对于现实世界中“不可能的现象”而不是“现象的不可能”。即使是对“不可能的现象”的认识也是较为“狭隘”的,往往将“不可能的现象”等同于人类的想象、幻想、梦想甚至是梦幻的“实现”。如那些“矛盾的事物”——方的圆、木制的铁,那种天马行空的能力——人在空中“展翅”飞翔,在宇宙星际间“任意”穿行,在人体的血管中“原子”漫步等等,而忽略了那些“以知识,信息、消息、图像、文字作为自己的形式,以场状态弥漫在空间”的虚拟存在,既然它们的出现是以“场”的状态,对现实而言也都是“不可能的现象”。为了说清楚这一点,笔者再举个例子,纸笔制图和计算机制图,计算机制成的图这个现象对于现实世界是可能的,都是由黑色的线条组成的二维或三维的图形,对你的视觉而言,它们似乎都是同样存在的,但是,你真的觉得你能用橡皮修改电脑显示器中的图案就像对草纸上的图案一样吗?这就显示出计算机制图“现象的不可能”的“不可能”之处让我们相信它和纸笔制成的图案是一样的——也即虚拟现象“真的假”或“亦真亦假”的表现(构成)。所以,“现象的不可能”对应的是虚拟世界中虚拟实践总体,“虚拟是对数字化的表述方式和构成方式的总称,它的根本特点是‘真的假’与‘假的真’,是‘真’与‘假’的不可分割的统一体”。①陈志良:《虚拟:人类中介系统的革命》,《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00年第4期,第58页。
这种虚拟的数字化中介系统对于传统语言文字中介系统的超越,与中介系统的间断性相对应的是现实世界本身是一个连续性展开的领域,所以用间断性去表述连续性过程本身就一种矛盾,人的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在这样一个矛盾过程中接受相关信息,就必然产生“真”与“假”的认知判断。在语言文字构成的表述过程中,我们明确感受到间断性与连续性的矛盾。数字化中介的特点在于它相对于语言符号的表述更为抽象、简洁和快速,计算机二进制技术用以表述现实事物的速度远远高于电影胶片的放映方式,而我们在电影院即使明明知道眼前的“剧情”是通过间断性的胶片以高速度放映而形成,但却丝毫不影响我们对于其“真实性”的感受。这种“真实性”的感受即是对于现实世界“连续性”的感知,而主体感知到的连续性其实是间断性构成——本质上是人类对于间断性的感知阈值的超越,也即是“间断性获得了一种新的表达方式从而使该间断性成为了对主体而言的连续性”。②陈志良:《虚拟:人类中介系统的革命》,《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00年第4期,第61页。这必然是思维中介系统的一次升华和跃迁,它的价值正体现于传统思维中介只能对现实世界的可能性进行“观念的”“超前的”改造,而虚拟世界却可以将这种“改造”成果进而第二次改造——将“想象的现实”改造成“现实的想象”,这种改造打破了传统现实性的边界,超越了对于现实世界而言的现实性理论,使得对现实世界中的可能性甚至不可能性都转化为虚拟世界中的现实性,成就了现实世界中过去无法实现的梦想和愿望。正如“分工只是从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分离的时候起”,我们才能实现“不用想象某种现实的东西就能现实地想象某种东西”。③《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34页。。当“真正成为分工”再次发生在精神劳动中,科学技术将一部分人类的脑力劳动“转移”到如计算机、网络等新兴“工具”上,我们才能达到“不仅能现实地想象某种东西而且能实现某种现实想象东西”,尽管这种“实现”必须依附于我们的感官世界。
对现实世界内容的反映、数字化的工具以及人的感官经验都指向一个主题:现实世界向虚拟世界的延伸,虚拟世界的“内容”来自于现实世界,虚拟世界中的事物及其相互关系都是数字化技术对现实世界的相应内容的虚拟,况且在目前的网络世界中,除了自然界的存在,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社交等许多元素都已经比较充分地融入进来且快速发展。其发展的速度取决于现实世界科学技术的发展速度,“基于现实的体现有一种变量转为另一种,从实物到非实物,从建立一种纯物理形式的体验到运用数字实体强化我们对周围世界的体验”。④B.约瑟夫·派恩二世,基姆C.科恩:《湿经济》,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2年版,第33页。而虚拟世界赖以生存的技术条件、使用设备及其发展都要依赖现实世界的土壤。现实中的电子邮件替代了传统的信件往来,通信设备替代了传统的面对面交流,智能时代的大多数科技都已经将我们隔离在了电脑屏幕和虚拟世界内,那些定位应用帮助我们获得更多的发现、更多的体验,并与现实世界的其他人相互交流并保持联系。
需求牵引技术,随着现实需求不断多样化和现实技术的不断提升,必将推动虚拟世界的不断发展,并且人们在虚拟世界中将能够拥有对于现实世界的更丰富、更逼真的体验。“它却仍然充分展现了人类所有领域中最丰富的体验。它的精华是充分投入五种感觉,让人的整个身体着迷,扑捉思想,与物质世界建立关联,以同伴认同的仁爱道德约束自己”。①B.约瑟夫·派恩二世,基姆C.科恩:《湿经济》,第27页。这也正是虚拟世界的价值之体现——奠基于现实世界的感官经验——在逼真形式的基础上形成对于事物多种感官体验的延伸,包括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等等。作为对现实性的技术再现,它延展了人类的未来视野,扩展了人类的感官世界,也拓展了人类的思维方式。“它既不是真实的物理世界,也不是虚无,更不是虚假,但也不是意识。它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同样作为一种“工具”,它的特殊性在于它同样是作为工具使用的“对象”,也就是说,虚拟世界是“通过自己形成自己”,对于这种“自为”的过程我们理解为虚拟世界的运动和发展虽然是以物质生产为基础的自然历史过程,但同时也是现实人有目的的自觉活动过程,其中的主观精神要素也就是虚拟世界自我否定的重要力量。这样看来,虚拟世界的发展与黑格尔所谈的生命和精神的发展具有相似的自我规定、自我否定和自身发展的辩证结构。我们这里暂不论它的“自主性”而是强调它是人类活动居所的延伸,作为一个人工世界,人创造它、“规定”它并活动于其中,也许作为一种数字符号、一个数字化身,虽然在虚拟世界中我们不能实现我们肉体组织的新陈代谢,但是却可以持续地生成精神生命,每个虚拟人的精神生命最终汇聚成人类在虚拟世界中的新生文明,如虚拟政治、虚拟经济、虚拟社交等等。虚拟世界运动内在包含着人的精神活动的因素,本质上虚拟世界就是主客观统一的、精神性和物质性统一的过程。
虚拟文化产生之前,人们只能生活在一个现实世界中,但却凭借自身的虚拟能力而产生了虚拟表象。随着计算机、网络等技术的迅猛发展,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交融日益加深。特别是“虚拟”元素也早已渗透和蔓延到今天的网络世界中,人们穿梭于现实世界和网络世界之间,并在两个空间中不断转换自己的角色。总之,“虚拟贯穿人类文明发展的始终,渗透于生活的方方面面,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是人类独有的文化实践”。②朱珊:《作为人类一种存在方式的虚拟》,《哲学研究》2009年第12期,第83页。虚拟一直以来都是现实世界构成的一部分,即使是在数字时代的虚拟世界也不能够成为人生活的全部,它所展现出的“现实”或“真实”本质上源于它与现实世界的必然联系,这种“真实”便也是它能够虚拟有限性——不能虚拟的内容。
一些学者通过对网络世界的分析类推出虚拟世界中不能被“虚拟”的真实表征和真实存在,她将网络世界中的真实分为真真实、虚真实、合真实。真真实是指网络世界与现实世界中具有同一性的活动或事物;虚真实是指网络世界中剥去虚拟形式后的活动主体及其活动过程、活动内容、活动结果的真实;而合真实是指虚拟的网络世界对真实的现实世界的整体性影响③张楠:《真实世界中的虚拟与虚拟世界中的真实》,《学习与探索》2011年第6期,第51页。。总体上来分析,真真实是载体或者形式,虚真实是内容,而合真实本质上既是内容也是形式,是内容对形式的综合——作为一种反作用,如果说虚真实是对真真实的否定,那么合真实就是否定之否定。三种真实之间的关系本质上反映了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的辩证关系,体现了从现实世界向虚拟世界延伸的必然逻辑,这是非常重要的。虚拟世界是人的精神活动“自否定”需求的技术体现,因为在这个世界中人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肯定自我、反思自我、释放自我。与其说虚拟世界消除的是“地理障碍”和“时间差异”等客观事实,毋宁说论者遮蔽了人的社会因素。即使是“地理障碍”和“时间差异”消失了,难道技术引起的道德问题、心理问题、社会问题就消失了?难道人类在物质、精神财富空前繁荣的同时人类精神却无有安身之地的忧虑就化解了?难道在世界如此复杂和巨变下的生存压力和焦虑就荡然无存了?仅仅看看现在如火如荼的网络文化,正在兴起的虚拟社交,以信息、思想、情感、心理为主要内容的网络交往,以抖音、微信、脸书等等为聊天的社交媒体,我想答案可能就在那里。这正预示了不久的将来虚拟世界的文化对现实世界文化的重要补充和延伸。
信息技术的发展不断给人们带来便利和舒适的虚拟生存环境,人越发对于虚拟世界中的生存样态产生依赖。这就产生了一个悖论,虚拟世界的“超越性”带给人们的不仅仅是对人的创造性的激发,也可能使得人的主观能动性和创造性发展被“搁置”,正如马克思所担忧的“工人生产的财富越多,他的产品的力量和数量越大,他就越贫困。工人创造的商品越多,他就越变成廉价的商品。物的世界的增殖同人的贬值成正比”。①《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 卷,第156页。如果说马克思所揭露的是大工业时代工人在其劳动过程中的异化,那么这种异化现象已经成为信息时代人们所面临的最主要问题——虚拟异化。我们不无担忧的是似乎人们在虚拟世界中能够使用的软件种类越丰富,他的使用的途径越广泛,他就可能越习惯和沉浸于这种“被动”甚至“依赖”。他对虚拟世界的资源占有的越多,他的想象力就越趋向于空乏,创造力就越显示出贫乏,主观能动性就越匮乏。人在虚拟世界中呆的时间越久,甚至就越容易造成他的体力和智力等一些基本能力的下降,就可能越会造成他主体能力的退化。一种新的“拜物教”就这样形成了,人的价值和个性无形中成为对虚拟技术拜祭的牺牲品。
如果说到“牺牲品”,那么虚拟世界对个人的信息可能“觊觎”已久。虚拟现实可以跟踪和渲染一位用户的几乎所有动作——可以用来帮助人们得出关于他情绪、个性和年龄等的判断。这种跟踪为人们创造了个人动作和社会交往的档案,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②吉姆·布拉斯科维奇,杰里米·拜伦森:《虚拟现实——成果从阿凡达到永生》,辛江译,北京:科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141页。。因为活动在虚拟世界中的虚拟主体“真假难辨”,他的感知、情绪、思维系统都将被技术“欺骗”,网络世界中的“我”还只是一个“文本符号”,而虚拟世界中的“虚我”跟现实世界中的“实我”几乎是三维重叠的。这中“重叠”势必会激起新一轮对于人的隐私的窥探和欲求,虚拟世界应运而生成为现实世界窥探现实人隐私的新工具。人们因为沉浸而产生的“不设限”的自动化行为或者习惯,人们的每一“步”所留下的“足迹”都将被虚拟世界捕捉到并且随时转化成相应的数据并储存,当某些个人或者组织通过虚拟世界掌握了这些数据之后,就极有可能形成对个人或群体在意识或者精神方面的干扰和操控,甚至还可以左右他们的行为。特别是当人们以“化身”而生存于虚拟世界中时,处于这样一种新型“人—‘人机’”③张亮:《虚拟实践的哲学“二阶”透视——兼与张竑博士商榷》,《天府新论》2019年第6期,第28-38页。主体间关系中,而这种关系本质上是创造出一个存在于虚拟世界的虚拟主体,它对“化身”信息的加工和处理可能要远超于当前的信息技术对于“文本符号”作用。但是无论是网络世界、软智能体还是虚拟世界的虚拟主体,对实践主体隐私而言都存在网络信息控制权与网络信息商业利益的矛盾、网络信息安全与网络信息监控之间的矛盾。虚拟世界正在慢慢演化出一双“上帝之眼”注视着人们的一举一动。而这种“注视”可能成为未来社会数字殖民主义者的“监视”,虚拟世界作为未来一种重要的数字媒介而隐藏的“魔性”可能正是尼克·库尔德利④尼克·库尔德利(Nick Couldry)是伦敦政治经济学院(The London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Political Science)媒体与传播系教授,主要研究与教学领域为媒介、传播与社会理论。所担忧的:“随着当前对数据的收集、处理和提取价值的普遍化,现在发生的事情不仅仅是资本主义的延续,而拥有更深层次的逻辑——这是一种新的分配世界资源的方式,一种促进经济增长的新的资源获取方式,这就是人类的日常生活本身。通过获取人类经验并将其转化为具有潜在经济价值的数据,我们可以从人类经验流中提取价值。我们称这种新的掠夺方式为数据殖民主义”。⑤常江,田浩:《尼克·库尔德利:数据殖民主义是殖民主义的最新阶段——马克思主义与数字文化批判》,《新闻界》2020年第2期,第6页。在他看来,数据通过殖民主义的逻辑提取、占用人类的日常生活并将其深度商品化,并从中发展出一种新的资本主义形式,而虚拟世界将可能成为内嵌于这种资本逻辑的重要数字(数据)实践载体。
首先必须强调的是,对于现代科技文明的理解和认知,马克思关于“人体解剖对于猴体解剖是一把钥匙”的方法论思想可能被我们严重“低估”甚至“忽视”了,所以人们才会惯于用马克思生活时代的“工业异化”现象来类比、解释和预测信息化时代的“数字异化”“智能异化”甚至“虚拟异化”。试想一下,若以“颠倒”的视角去分析,是否会更有利于人们从更多的维度全面认识和理解马克思那个时代背景下的社会阶级关系、人际关系?是否更有利于人们“反照”今天“人机”关系中社会性矛盾或者问题的化解和发展进路?须知,虚拟世界正在激活人们思维领域的“反向”回路,使得我们从“最丰富”的数字化实践中提炼出“最抽象”的范畴,这将有助于人们重新理解“虚拟世界”“虚拟自我”等范畴的现代性内涵,有利于人们超越对“网络”与“虚拟”关系的“是”或“非”的单一性问题逻辑。“当前,人们常常把智能革命看成是工业革命的延续和范畴,称之为第四次工业革命。但是智能革命无论是从深度和广度上,都正在突破工业革命的范畴,从根本上改造人类社会的面貌”。①农华西:《以智能革命为契机不断开辟历史唯物主义发展新境界》,https://m.gmw.cn/baijia/2020-04/18/33750397.html.2020年4月20日访问。而这种“突破”和“改造”绝不是仅仅限于“人工智能”或者“互联网”所内嵌的“人机关系”,智能革命、数字革命不但开辟了人们认识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技术维度,并且对其维度本身的“自识”也在逐渐从抽象向具体转化和过渡,事实上,虚拟世界可能正在扮演这样一个“扬弃”前两者的重要历史角色。其辩证之奥义在于,基于历史唯物主义去审视虚拟世界所孕生的新型“人机关系”过程本身也为不断创新发展历史唯物主义提供了宝贵的历史契机和重要的研究内容,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坚持历史唯物主义不断开辟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发展新境界》谈到的“历史唯物主义认为,物质生产力是全部社会生活的物质前提,同生产力发展一定阶段相适应的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经济基础。生产力是推动社会进步的最活跃、最革命的要素,生产力发展是衡量社会发展的带有根本性的标准。这为我们分析社会发展提供了可靠依据”。②习近平:《坚持历史唯物主义不断开辟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发展新境界》,《求是》2020年第2期,第7-8页。
随着物联网、车联网、工业互联网将虚拟世界和物理世界打通进入万物互联的时代,现实中的人和物都会在“物联网”中形成自己的映射,而映射关系在虚拟世界中被加工和整合③配备进入虚拟世界的头戴式装置的工人将在工厂车间自由移动,随时与5G 网络保持连接。他们能够一边与物联网设备和数据交互,一边对直至最终产品的每一流程进行三维仿真。,反过来又会深刻地改变现实世界中的社会关系和实践基因,这种变化对人类的社会组织模式产生的影响将不可估量,而对虚拟实践的认知可能将颠覆学界刚刚建立的“三级”④第一层次涉及电脑显示器屏幕的二维平面,第二层次事关电子显示器屏幕等二维平面上的三维实践内容,第三层次才是通常人们所熟识的穿戴虚拟现实设备在三维空间中进行的虚拟实践活动。(张竑,2018)。模型,人类的“第四级”虚拟实践将会彻底“洞穿”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的终极屏障,它将融合5G 和物联网推动人类进入智能制造快车道⑤Stephane Souchet,Greg Corlis:《融合5G 与物联网:步入智能制造快车道》,毕马威国际合作组织(KPMG),2019年6月,第4-5页。。这绝非什么“唯意志论”,1958年横空出世的“摩尔定律”预测计算机芯片每18~24 个月体积将缩小一半,迄今为止它已经成功“服役”了62年,人类对晶体管的认识和实践正在向原子尺寸接近,芯片植入而万物互联的时代其实早已呼之欲出,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世界已经进入一个充满虚拟技术的伟大数字化时代!
今天,在人类“最丰富且具体”的数字化实践中,虚拟世界的发展正在或者将融合更多的数字化技术(网络技术、人工智能、纳米技术⑥雷·库兹韦尔:《机器之心》,胡晓姣,张温卓玛,吴纯洁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6年版,第176页。等),逐渐成为它们“所共建”的整体架构,而不是人们通常认为“相反”的情形——虚拟世界去构建它们,这才可能是最令我们感到“惊奇”、也最亟待我们“透视”的地方。正如马克思所说:“在那里,一种东西为许多东西所共有,为一切所共有”。⑦《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8页。而技术不断地对于人类身体和思维发生作用,这种作用所引起人类自身的变化绝不会小于其所处社会环境或生活方式发生的变化,而这些变化也绝不是某一项技术或技术的“联合”所引起的。这可能是学界在讨论如虚拟世界、人工智能与基因工程等现代技术对人类影响时所忽视的。我们认为虚拟世界作为一项技术所能够引起技术群的某种深度融合将决定其在“人机”发展历史中所具有的重要意义和地位,甚至这种“技术融合”趋势产生的问题将比其解决的问题还更加深刻和重要。虚拟世界作为这种融合趋势中“技术以太”的价值正如马克思所说:“在一切社会形式中都有一种一定的生产决定其他一切生产的地位和影响,因而它的关系也决定其他一切关系的地位和影响。这是一种普照的光,它掩盖了一切其他色彩,改变着它们的特点。这是一种特殊的以太,它决定着它里面显露出来的一切存在的比重”。⑧《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 卷,第28页。遗憾的是,关于虚拟世界所显露的这种趋势的认识与探究,学界目前的“对话”和“发声”还远远不够。
我们必须倾听科技之声,这种声音绝不仅是科技发展自身的“独奏”而应是与人类社会发展产生的“共鸣”。但是实际上,我们认为“虚拟世界”的出现和发展所隐含的正是一种技术元素自我生成、自我强化的必然性逻辑,它所催生出的正是如虚拟世界、人工智能等所具有的一定程度的“自主性”特征,这可能与生物“进化”而获得的自主性过程具有某种相似之处。人类发明、设计和制造出虚拟世界,不断地拓展、升级和强化它的功能,人类也因此大大地扩展、强化乃至升级了自身的综合能力。如果对人类自身性质的变化、发展失去信心,其本质上仍然可以还原为对虚拟世界等未来科技发展的“拒斥”,只不过是改头换面隐藏的更深一些而已,更不消说那种——身体已经进入21 世纪而思维还停留于19 世纪——对“人机”关系未来发展而产生的“担忧”。我们今天的身体与思维已经不同于人类祖先,而技术元素的每种趋势——特别是不断加强的可进化性——都会导致今后人性的加速变化①凯文·凯利:《科技想要什么》,熊祥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1年版,第239页。。认识到这点既是我们对于传统意义上简单地认识“技术异化、统治人”观点的“破”,同时也可能是基于“这种人性的加速变化”更为长远及复杂意义上的“立”。只有摆脱工业革命维度的局限性,才能摆脱工业时代的过时思维方式和陈旧理念的束缚②农华西:《以智能革命为契机不断开辟历史唯物主义发展新境界》,https://m.gmw.cn/baijia/2020-04/18/33750397.html.2020年4月20日访问。。
而这种“破”也可能是对目前所流行的人工智能的狭隘认识的颠覆,特别是当前学界还争先恐后于为那种“人形”智慧的“威力”和“威慑”大书特书之时,不过仍然是基于“人类中心主义”的视角。尽管一些学者基于虚拟世界立法的“预见”认为“基于法律化视角对虚拟世界提出规范,无疑是非常必要的”。③高全喜:《虚拟世界的法律化问题》,《现代法学》2019年第1期,第58-74页。而敏锐地捕捉到了现实世界法律的人类中心主义的有限性,并在此基础上提出应转向去人类中心主义的多维复合的多中心主义的思维框架下探寻虚拟世界法律机制之转型的可能性途径,但是在甚至没有涉及虚拟世界的“另一重”虚拟人格主体参与的语境之下,这种多中心主义的思维框架本质上仍然是将“人”在智能技术的“连接”中等同于“物”,生成的是一种“物我同化”的意境,最终也将是一个没有人的虚拟世界而因此同“虚拟世界”的“人机交互”性质相矛盾。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这个新型图景的虚拟世界构成是“人工智能与互联网技术的结合”,而将“虚拟现实技术”无意识遮蔽起来了。虽然这些学者已经开始反思、反省人类自身的“人类中心主义”潜意识或是无意识,这种“二阶”性的思维水平在探索“人机”关系的进路上无疑是具有进步意义的,它打破了人们思想中被人类中心主义长期禁锢的教条,但却仍然未有冲出“主客二分”的认知逻辑。如果说人类只有通过费尽心机地设计一系列程序和法则来防范和规制未来人工智能的超人能力和不可预测性行为——建立一种所谓“走向虚拟世界的法律思维”,那么人作为法律虚拟实施者自身难道不需要服从和遵守这套虚拟法律么?与其说是不需要服从,毋宁说是不需要,因为基于此前提所逻辑演化而成的仍然是一种“人机分离”的态度。尽管用“机”的“代码”来纳含人的“法律”有一定的解释力度,所谓“代码就是法律,这不仅适用于虚拟世界,也适用于人类社会”,但是两者之间缺少一种“过渡”,即如何从人之法律向机之代码转化,这是相关理论没有说清楚的。我们认为这两者中间理应存在一个“中介过程”,这才是关键之所在。遗憾的是对此问题的研究与探索缺乏一定的耐心,所以在对待“代码”和“法律”的相互关系中,就可能会在认知中用技术预测的“可能”去强行突破逻辑推理的“必然”,暂不论这种“可能”究竟是属于技术自身(客观)还是论者自身(主观),正如“在虚拟世界的多重复合迭代的时空中,就出现了智能机器人与人类初始源代码的博弈,出现了编程的自创生与固有编码的博弈,出现了一系列远比神话小说还神奇的故事”。④高全喜:《虚拟世界的法律化问题》,《现代法学》2019年第1期,第69页。我们不是不相信这个“故事”发生的可能,四十五亿年的地球演化史中人类“元素”的诞生已经预兆了很多神奇“故事”的概率性存在,但是使我们内心不安的是人们将人工智能与人的物质性“合体”理解为人类未来发展的希望之所在,而本质上这种“合体”其实意味着人们已经失去了对自身的“人性之变”未来的信心。
我们早已耳熟能详的是1997年深蓝电脑战胜国际象棋冠军卡斯帕罗夫的一战成名的故事,所以今天对于阿尔法狗算法在围棋的世纪之战中击败李世石和柯洁也就不以为然,似乎早已经接受了人工智能对于人的智力的超越,尽管这种超越之后的担忧可能仅存在于那种具有“强迫性”思维习惯的人的惴惴不安。但是正如《必然》的作者凯文·凯利广博的见识所告诫的——只知道了故事的开头就以为预见了故事的结局这显得多么的无知。不要以为只有人工智能的“深度学习算法”,要知道这种算法也是人类所赋予它的,而人类本身就是目前宇宙里已知物种里最擅长学习的。“你也许认为这就是故事的结局(如果不是人类历史的终结),但是卡斯帕罗夫意识到,如果他能像深蓝电脑一样即时访问包含先前所有棋局中棋路的大规模数据库,就能表现得更好。人工智能选手使用数据库工具被认为是公平的,那么人类为什么不能使用呢?为了实现用数据库加强人类大师的心智的想法,卡斯普罗夫率先提出了‘人加机器’(man-plus-machine)的概念”。①凯文·凯利:《必然》,周峰等译,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6年版,第42页。基于这种认知的基础,如今马格努斯·卡尔森作为世界(2016年)排名第一的国际象棋选手就曾和人工智能一起进行训练,他因此也被公认为是“最接近”电脑的国际象棋选手。这种现实对于人们继续相信“人性变化”带来了一丝曙光,作为一个故事的基本架构也会随着时间线索将人类的其它职业如教育、医疗、司法、军事等等融入进来。人类的学习能力也在发生变化,学习人工智能如何学习可能是人类为自己所创设的一个最具挑战性的目标,但是却不仅仅止于人工智能的学习能力的提升,就这点而言,这种认识已经超越很多关于人工智能深度学习的“前”理论的境界和格局。如不能深度透析到这个人机相互学习的辩证过程,也就根本不可能理解虚拟世界实质上也是这种人机交互关系的一种发展范式而已。这种范式并非人机关系的唯一命运,而不过是一种轨迹,它也许提供的不是我们将去向何方的具体的预测,而只是预示着在不久的未来,人类可能将向哪些些方向发展——一种必然而然的前行。我们所拥抱的应该是一种“不确定性”,我们所怀疑的应该是一种“理所当然”,特别是那些“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教条主义观点。若失去自我反思与自我批判,其认识逻辑也可能滑向一种唯心主义的历史分野。
另外,当前一些学者“痴迷”于人工智能的“奇点”②雷·库兹韦尔:《奇点临近》,李庆诚,董振华,田源等译,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6年版。降临,其拥趸者交织着期盼与恐惧的情绪内生出许多“论”惊四座的“奇思妙想”,却很难判断究竟是不是再一次坠入康德所批判的理性的僭越——“奇点”成为现代认识论中的“物自体”,至少对它所具有的“独断论”感受还是极为强烈的。而一旦在缺失基本批判与辨析的前提下将不同制度下的经济、政治、社会走向与之相联系,就甚至会逐渐形成一种理论趋势——对于人工智能革命的描述和分析似乎越清晰、越肯定,对于人的主体性存在的阐释和理解就越模糊、越边缘化。这看似是对马克思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的坚持,因为马克思也说过“手工磨产生的是封建主为首的社会,蒸汽磨产生的是工业资本家为首的社会”③《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44页。,“自然科学每前进一步,就是为人的解放做一份准备”④《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02页。,但是实际上却是逐渐将人的历史地位和作用排除出人类社会的历史进程,于是乎“人与资本主义的未来”被“人工智能与资本主义的未来”所取代,“人与社会主义的未来”被“人工智能与社会主义的未来”所覆盖,对人与技术的关系(比重)开始呈现出一种“颠倒”的势头。如果真如此,那么“人”的意义与价值何在,人类历史上最进步、最具有革命性、代表最先进的生产力而存在的“无产阶级”意义与价值何在?不无遗憾的是,“人”正在被活生生地“抽离”出“人机”关系,而技术或者智慧机器成为主导人类社会发展的核心力量。无产阶级似乎真的成为一些学者所忧虑和质疑的“无用阶级”⑤蓝江:《人工智能与未来社会主义的可能性》,《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9年第6期,第20-27。,不知这是否算是另一种“唯物主义和历史是彼此完全脱离的”⑥《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 卷,第530页。唯心主义。尽管人工智能同现代资本主义制度的结合正呈现出一种全方位、深层次、加速度的显著态势,正如一些学者所分析和预测的:人工智能将“加快了资本积累速度,扩大了资产阶级资本来源……表现为掌控人工智能阶级与附庸人工智能阶级的对立……技术寡头在经济上掌握了控制权后,又在政治上进一步控制上层建筑……广泛普及将剥夺资本主义社会工人的机会,使其遭受结构性失业风险”。最后导致“人工智能引发的经济危机将敲响资本主义的丧钟”。甚至“未来的资本主义社会里,人工智能犯下的任何一个错误,都可能诱发经济危机。为埋葬资本主义提供源源不断的新动能”⑦黄超:《人工智能视域下共产主义社会形态实现的可能性分析》,《内蒙古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4期,第33-38页。。但是首先细细品来,也许我们误读了这些学者“无人”性的观点,因为他们所信仰的“奇点”所引发的人工智能革命已经使得人工智能成为了具有“无机的身体”的人,而不再是人的“无机的身体”。关键的问题在于那个预设前提在学理上是否成立——即如何证明人工智能革命“奇点”是存在且必然出现的。其次,由于“奇点”的超现实逻辑性推理所切割出来的理论空间就可能会遮蔽和麻痹我们对人工智能革命“界限”的审慎反思,也正如德赖弗斯主张的应该对计算机能力的假设前提进行清醒的界定而不是陷入一种弄不清自己是何种存在的境地而对计算机存有很多“非分之想”。最后,与这些“非分之想”相对应的是一些学者提出的“受限理性”及其约束下的信息技术哲学研究思想①徐英瑾:《唯物论者何以言规范——一项从可能性分析形而上学到信息技术哲学的多视角考察》,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296页。,它的重要价值在于启示我们,无论是将人类思维类比于信息处理器而形成的“虚拟大脑”的研究进路,任何可能预示着“奇点”时刻的降临假设,都暗含着一种拉普拉斯式的决定论而导致的“万能灵式的理性”认知逻辑,而这种逻辑正在形成如马克思所批判的理论趋势——“唯物主义变得漠视人了”。②《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 卷,第330页。只有从对“受限理性”的“自在存在”转向“自为存在”才能认清某种哲学观中“人”的空场——甚至流露出的是对“人”的清场的思辨倾向,而对此倾向马克思早在近两个世纪前就给出了忠告——“自然科学往后将包括关于人的科学,正像关于人的科学包括自然科学一样:这将是一门科学”。③《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 卷,第194页。
我们之所以反感某些理论将技术的发展对应于人类社会的某种终极形态,这种结论下得过于匆忙和不负责任,就好像黑格尔认为绝对精神“圆圈式”的发展到达他的自我认知便是“圆满”了,他流露出的俨然一副绝对精神的代理人和终结者的姿态。其实,他的这种“自欺”精神早在马克思关于辩证法的诠释中就灰飞烟灭,“辩证法在对现存事物的肯定的理解中同时包含对现存事物的否定的理解,即对现存事物的必然灭亡的理解,辩证法对每一种既成的形式都是从不断的运动中,因而也是从它的暂时性方面去理解;辩证法不崇拜任何东西,按其本质来说,它是批判的和革命的”。④《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2页。须知,共产主义社会不是乌托邦,人机关系的发展也不会催生出一个乌托邦,但是目前关于人工智能的涉论都可能存在一种将技术的进步误解为乌托邦理想,而且这种理论的自我暗示愈演愈烈,这也就不难理解,一旦习惯性将技术的进步同社会形态的发展对应起来,就很可能用技术功能的终极内容去“对应”人类社会存在的终极形态。这种认识且不说失去了辩证法所强调的对于技术既成形式的否定性态度,是一种对于技术不断增加的永无止境的进步认识的倒退,甚至还“连累”了社会发展的无限可能性本身,而更严重的问题在于它颠倒了关于技术与社会之间关系的正确认识——技术倒成为了决定社会发展的“主体”,它被抽象到了一个无所不能的地步,对某些马克思主义立场的论者来说好像离开了人工智能技术的助力,共产主义社会就永远不能实现了。而马克思认为“当现实的、肉体的、站在坚实的呈圆形的地球上呼出和吸人一切自然力的人通过自己的外化把自己现实的、对象性的本质力量设定为异己的对象时,设定并不是主体;它是对象性的本质力量的主体性,因此这些本质力量的活动也必定是对象性的活动”。⑤《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 卷,第209页。当我们将涉及“主体性”的内容理解为“主体”时,客观唯心主义的幻想便近在咫尺,所以,问题的关键恰恰需要再次“颠倒”——离开了人和社会的人工智能是否能够实现?
也许对于学界来说这个问题是不能成立的——即一个伪命题,因为它的问题逻辑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人工智能”的内涵界定已经“预设”了技术本身与人的必然“分离”,其目的也是为了实现这种“分离”,所以如何从人类“意识”维度去建构人工智能成为当前学界争论不休又欲罢不能的“普罗米修斯”之火种。但是“真理也许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批判与反思人工智能的研究既定“预设”成了学界“少有人走过的路”,而对于虚拟世界与人工智能之间的比较研究或许可以成为此类研究中的一条未来进路。一般认为“以计算机为中心”的人机关系与“以人为中心”的人机关系之间的理论较量,更倾向于从两者的相异之处切入以做技术的优劣之分。所以,前者的逻辑发展的最终结果就是人工智能,它的目的在于创造一个人工大脑,希望将人类意识内化在机器中,它的独立性、自主性以及与人的主体的彻底分离性等等,本质上是将人的智能外化过程,机器成为了人的“竞争对手”,所以AI 试图产生一个硅奴隶来行使精神性劳动①张怡,郦全民,陈敬金:《虚拟认识论》,上海:学林出版社2003年版,第112-113页。;而后者与之相反,它致力于激发人的各种潜能——基于自然人类智能的整体性与人工智能的分离性的差异——能够更有效地增强人的感知能力,起到智能放大的作用,它是创造一个大脑的工具,试图产生一种头脑工具来强化精神性的劳动②张怡,郦全民,陈敬金:《虚拟认识论》,第209页。。20 多年的时间,新的科技实践和因此而产生的科技哲学也取得许多新的突破,特别是关于思考与探索虚拟世界与人工智能之间的技术“趋同性”正在逐渐成为一种理论研究前沿问题。这种“趋同性”就在于对未来技术“自主性”的统一性认识,“自主性”又可能成为“连接”各种技术元素成为“统一体”的关键因素。科技哲学家、未来学家凯文·凯利正是这种思想的忠实拥护者、诠释着和推动者。
他认为“真正的人工智能不太可能诞生在独立的超级电脑上”。而“这种人工智能连接了70 亿人的大脑、数万兆联网的晶体管、数百艾字节的现实生活数据以及整个文明的自我修正反馈循环”。③凯文·凯利:《必然》,第30页。我们认为对人工智能的这个认识是极具革命性和颠覆性的,它超越于人工智能技术本身而隐含的是一种总体性思维——科技文明发展到今天越加展现出一种动态的整体性趋势。“(科技)系统的存在不是也不能为了满足人类需求。相反,人类不得不调整自己的行为以满足系统的要求。这与那些自认为可以引导科技系统的政治与社会观念无关。造成这种恶果的责任在于科技,因为引导系统的不是观念,而是科技自身的必然性”。④凯文·凯利:《科技想要什么》,第202页。卡钦斯基的这段让人倍感压抑的论述却可能揭示出技术文明的某种“进化”方向——能够自我激活和自我维护——正是对于“人类中心主义”的反思。笔者曾经提出一个观点:随着人们广泛而又迅速地利用、掌握客观世界的各种力量和效能,人类的实践活动相较于过去日益表现出各种客体力量相互作用的过程,人的工具的自动化、智能化使得实践主体似乎逐渐“远离”过去那种直接的物与物相互作用的过程,主体的效力结构也逐渐“转移”到工具本身,就如同主体不断地利用工具的效力结构来武装自身并且将其转化成主体的能力结构一样。所以,在经典的主客体间的实践——认识关系结构中,主体的“远离”恰恰反映了中介向主体一方的“靠近”,“主体—中介—客体”逐渐向着“(主体—中介)—客体”演变,我们用“()”来表示这种中介的主体偏向现象⑤张亮:《虚拟世界“人机”关系之“三维”图景新论》,《重庆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1期,第146-159页。。如果基于系统性、整体性的视角来理解这种“中介的主体偏向现象”,就会同样得出“科技本身作为一个整体性自支持系统”⑥凯文·凯利:《科技想要什么》,第203页。这样一个增强版结论,这也就“打破”了人工智能原来的人机分离的“预设”逻辑,可以将人工智能喻论为柏拉图的“理念”而非“分有”,但是它可能会以“分有”的某种初级形态(人型)来实现,而人型智能结构也恰恰是目前主流研究进路一直所秉持和遵循的。可惜的是,这种研究思维进度还处于“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时间先在性悖论中,却忽视了时间逻辑所遮蔽的鸡和蛋的“同一性”,甚至把这种悖论合理化为一种争论。“过时的独立综合智能技术可能会被看作是有缺陷的,它对于远离机动性人工智能的人来说简直是种惩罚”⑦凯文·凯利:《必然》,第30页。,“人工智能会随着人们的使用自我改进”⑧凯文·凯利:《必然》,第31页。。这些观点都预示着对于人机关系“颠倒”问题的否定性回答,人工智能与人和社会的关系未来应该会更加密切而不是相反,就如马克思所说“离开人的自然也是无”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78页。,离开人的人工智能也同样将是“无”,因为它需要人而不仅仅是人需要它。而这种“相互依赖”“相互转化”的关系同样发生在虚拟世界中,我们可以将这种虚拟世界中的人机界面技术看作人类的合作伙伴。一些学者将这种合作关系理解为虚拟世界的联合主体,尽管很多人不同意将人机界面包括其它虚拟技术的硬件和软件当作“主体”来对待。他们认为虚拟世界的人机界面技术仅仅是人们从事虚拟活动所借助的工具,它既不是活动本身,也不能算是虚拟活动主体。但是从目前的发展情况来看这些学者所质疑和否认的“现象”都已经发生了。今天对虚拟世界产生的“人机关系”的关注相对于人工智能仍然是一个小众话题,但它绝不示弱于哲学家丹尼特所认为的“人工智能就是哲学”①约翰·马尔科夫:《人工智能简史》,郭雪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17页。的论断,虚拟世界同样也应是哲学,至少目前它所引起的包括哲学、心理学、社会学等领域的问题正在成为各类学者们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却又欲罢不能的研究磁石和思想酵素,也许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对它的关切和探赜中去,就如同越来越多的人将“进入”虚拟世界并与它“融为一体”。
需要留心的是,虚拟世界并非仅仅如一些学者所理解的“造客之术”②徐英瑾:《唯物论者何以言规范——一项从可能性分析形而上学到信息技术哲学的多视角考察》,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308页。,它同样具有如人工智能“塑主之术”一样的特殊潜能,它对人的数据性建构正在逐渐“升级”将人“化身”为一种赛博空间的数字“虚体”形式。如果说哲学家约翰·塞尔的“中文屋③1980年,伯克利大学的哲学教授约翰·塞尔发表了一篇题为《心灵、大脑与程序》的论文。他旗帜鲜明地反对图灵并认为一个计算机程序通过图灵测试并不意味着它具有智能,而至多只能是对智能的一个模拟。为了论证自己的观点,他提出了一个名为“中文屋”(Chinese Room)的思想实验。”思想实验对于人工智能思考“心灵与理解”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那么通过虚拟世界进行“自我与认同”的哲学追问将鼓励和引领人们继续攀登那还无人企及的智能技术之巅。未来可能唯有当人们被转化为一系列的数据而变成汇集在各种VR 或AR 平台上交流的数据流时,他们的生命才具有某种社会价值和意义,而在不断发展的虚拟世界(扩展现实④扩展现实的技术基础更接近“混合现实”。按照米尔格兰姆的描述,既包括在自然现实中融入虚拟现实元素,又包括在虚拟现实中融入自然现实的元素,从而使得两者成为一个连接系统。(颜青山))中人替、人摹与人的人格同一性又将是我们必须面对的重要哲学问题和伦理学难题⑤颜青山:《从虚拟现实到扩展现实:哲学基础与伦理挑战》,《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16年第24期,第38-52页。。而对于这种人机关系可能发生异化的意识形态层面的批判和反思,今天的新马克思主义的加速主义认为马克思的本意并不在于摧毁资本主义所创造的物质性力量,以及由此带来的加速的技术进步,而是要摧毁资本主义对这种修格斯⑥修格斯(Shoggoth)是美国小说家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所创造的克苏鲁神话中的一种怪物,最早出现在他于1936年发表的小说《疯狂山脉》中。修格斯作为形态无定的原生质生物,是克苏鲁神话中最骇人的存在之一,看上去就像柏油构成的巨大变形虫,表面有着发光的眼睛。式力量的驾驭,让生产力和技术加速进步,从而突破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桎梏,从而向未来社会敞开潜能⑦蓝江:《当代资本主义下的加速主义策略——一种新马克思主义的思考》,《山东社会科学》2019年第6期,第5页。。虚拟世界很有可能在这种修格斯式力量中异军突起成为未来社会数字劳动、数字资本主义、数据殖民主义、全球性数据生产实践等领域极为重要的研究对象。2019年,毕马威国际组织预测⑧Stephane Souchet,Greg Corlis:《融合5G 与物联网:步入智能制造快车道》,毕马威国际合作组织(KPMG),2019年6月,第7页。“第四次工业革命”将爆发海量数据流动,就像消防水龙头打开一样源源不断。管理这些数据流动、确保无数据泄露以及从各种数据中得出业务见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无论对任何一个国家或企业来说,这都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而虚拟世界作为未来数据生产、管理的重要中介、载体和场所必将成为国家数字化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成为推动由“中国制造”走向“中国创造”的技术革命生力军。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所彰显的制度优势必将为它在技术环境中的生长、发展提供极为肥沃的政治和经济土壤,而马克思主义意识理论中特有的意识形态批判将为其在人文视域内的审视、反思构建更为可靠的理论和思想保障,确保它的技术使命终将“回归”于创造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⑨《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66页。,而不是“误入”资本驱动的陷阱,成为资产阶级加强政治统治和扩展经济利益的工具。正如马克思所预见的“只有在共产主义关系下,工艺学上已经达到的真理方能在实践中实现”⑩《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7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75页。。
总之,技术元素似乎正在不断地加强人类和技术的共生性,而这种共生性作为技术“进化”的一种维度是值得引起学界高度关注的,它所涉及的是关于技术本身“进化的进化”——技术进化的“二阶性”标志着“进化”本身的对象化过程,人们的认知一旦跃升至此层级,我们就会发现地球生命45 亿年的进化史所揭示的不单单是生命进化系统所拥有的多样化的适应和创造方式方法,更重要的是该系统的可进化性!“生命获得了更多适应手段,但真正改变的是它的可进化性……进化的总体过程不仅在发展,而且还进化出更丰富的进化能力,或者说更强大的可进化性”,那种偏向于“综合”人类自身(社会)与技术的“进化”的方法论可能会日益显示出它对未来的预见性。技术的某种进化必然会推动与之共生的人的变化,但是没有谁能保证这种人性的加速变化不会是科技自身演化的“狡计”——即迫使新型人类作为技术发展的“载体”而不是“主体”。首先要说明的是,我们这里谈到的绝不是什么科幻故事的剧情,人们所面对的将是一个愈加统一的现代科技系统,网络搜索引擎、人工智能、虚拟世界之间都正发生不同程度的融合,所以,谷歌创始人拉里·佩奇才会认为他们其实在做的并不是搜索引擎而是人工智能,而另一些学者也认为人工智能(软智能体)是虚拟世界的基本组成部分,甚至连我们今天所发明和创造出的一切制度、规则都服务于这个系统的综合性、统一性;其次,它可能限制的是人本身的自由——无限扩张人对技术的依赖以及对于相关制度的服从。所以,现代技术与人的自由之间的博弈也许才刚刚开始,“人机关系”的快速发展正反映出人对技术在不同“层级”上所建立起来的依赖和信仰。正如虚拟世界,在其诞生的初期还只是一种大众娱乐的备选项目,但是当其一旦“处于”备选的位置,它就开始在与人的“互动”中逐渐发生“性质或功能”上的变化、扩张——比如增强现实与扩展现实技术的陆续问世,并在人的“推动”下逐步具有开始改变社会的“影响力”,最终可能出现的情况是人们发现自己不仅仅是被自我强制而不是外在诱惑去使用、占有它,甚至连整个社会体系作为一个总体的发展都将依赖于它,这点从上文关于虚拟经济的快速增长上便可以窥见一二。基于此,我们必须辩证地看待技术催生出的“人性的变化”与“人机”关系的“进化”,谨慎对待关涉“人机”关系“理论新大陆”的发现,既应依然乐观于洞悉到人类创造技术的同时技术也改造人类自身,也警醒于人类尚不能回答什么样的社会组织机构、法律、道德伦理规范或者行为习惯等能够为人类提供永久性预防“技术异化”的保护!我们将从刚刚适应的“人机”共生、共存的“沉思”中惊醒,而投身于“人机”共同进化的研究路向,这可能将会是我们所处智能时代的哲学最强音符。
2020年对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来讲注定是极不平凡的一年,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突然爆发肆虐神州大地,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人民战“疫”。“疫情就是命令,防控就是责任”①《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召开会议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主持会议》,《人民日报》2020年1月26日第1 版。,数字技术在这场轰轰烈烈的疫情防控中也将大有可为,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就要发挥好大数据、虚拟世界、人工智能、云计算等数字技术的重要作用,“要鼓励运用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等数字技术,在疫情监测分析、病毒溯源、防控救治、资源调配等方面更好发挥支撑作用”。②《习近平主持召开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十二次会议强调:完善重大疫情防控体制机制健全国家公共卫生应急管理体系》,新华网,http://www.gov.cn/xinwen/2020-02/14/content_5478896.htm.2020年3月10日访问。发展是第一要务,人才是第一资源,创新是第一动力,习近平总书记在北京考察新冠肺炎防控科研攻关工作时强调,人类同疾病较量最有力的武器就是科学技术,人类战胜大灾大疫离不开科学发展和技术创新。这深刻阐明了科学技术对战胜疫病的重要作用③《为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汇聚科技力量》,《人民日报》2020年3月20日第9 版。。马克思也将科学首先看成是历史的有力的杠杆,看成是最高意义上的革命力量④《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 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372页。。今天,虚拟世界可能正孕育着这样一股革命力量,就目前的医学应用而言它已被拓宽到医学教育、虚拟外科手术、远程医疗等重要领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明日技术新星”,它将助力于那些白衣天使、最美逆行人与时间赛跑,同病魔较量,也将致力于为全人类的健康与生命保驾护航。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指出:“当代中国正经历着我国历史上最为广泛而深刻的社会变革,也正进行着人类历史上最为宏大而独特的实践创新。这种前无古人的伟大实践,必将给理论创造、学术繁荣提供强大动力和广阔空间。这是一个需要理论而且一定能够产生理论的时代,这是一个需要思想而且一定能够产生思想的时代”。⑤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8页。正如一位哲人所说,哲学研究必须扎根于时代的实践,扎根于人类的发展,扎根于生活这棵长青之树,汲取现代科学、现代技术、现代实践、现代生活的新鲜信息,方能成就它在智能时代的历史必然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