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重折叠的朋友圈自我呈现的文献检视

2020-01-07 01:22:43徐旭初李艳艳
关键词:人格社交个体

徐旭初,李艳艳

(杭州电子科技大学 人文与法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朋友圈作为腾讯微信4.0版本中的社交功能之一于2012年正式上线,其主要用途是满足用户通过发表文字、图片、视频,分享链接进行自我呈现的需求。据《2018年微信年度数据报告》显示,该年度每月有10.8亿位用户在微信上保持活跃,微信用户数量只增不减且增长势头迅猛。针对逐年递增且日渐多样化的朋友圈用户使用需求以及在历年使用过程中出现的繁多问题,服务商不断增加微信这一社交软件有关隐私和权限方面的功能特性。

在社会科学视域中,用来解释自我呈现表现形式的理论主要是符号互动论[1],该理论认为人们在日常相处的过程中时常通过符号进行互动,这种符号不是先天就有的,而是在后期社会互动的过程中形成的,人们通过编码赋予符号一定的意义,接收符号的人通过解读符号获取一定的信息。而用来阐释自我呈现最为著名的理论则是社会学家戈夫曼在《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一书中提出的拟剧理论。他将人生比作一个大舞台,每个人都是舞台上的一员。而舞台又分为前台和后台,前台主要用来呈现理想中的自己,后台主要用来做准备以及展示真实自我[2]。

近年来,以朋友圈自我呈现为主题进行的研究数量繁多,截止到2019年4月,在知网文献数据库中以“朋友圈”和“自我呈现”为共同主题词进行搜索,共可搜寻到124篇相关文献。经研究发现,有关朋友圈自我呈现的研究虽然数量相当,但是一是基于数据的研究较少,其原因主要在于朋友圈的“圈子”属性显著,而且事涉隐私,获得多种朋友圈的数据进行比较分析很难;二是从整体上来看过于散乱,缺少一定的理论框架将其进行整理归纳,给深入研究带来了时间和精力上的无用消耗。所以,一方面为了对既有的文献知识进行总结整理,形成一定的框架体系;另一方面也为了给正在深入研究这一领域的学者提供一定的便利,本文结合这百余篇相关文献进行分析总结,归纳梳理出一个创新的关于“朋友圈自我呈现”的综合解释框架:不同人格特质的用户表现出不同的呈现偏好,不同媒体特征的朋友圈也展现出不同的呈现可能,这同时为印象管理做好铺垫。为了更好地进行自我呈现,朋友圈用户通过设置观看权限、设置可见范围、进行选择性呈现以及控制呈现内容的真实性等呈现策略达成不同的呈现效果。而朋友圈观众通过点赞、评论等方式进行回应,或者对不感兴趣的内容不作回应。但是不管呈现效果如何,都改变不了自我呈现的本质——以角色扮演为核心的印象管理。

一、基于人格特质的呈现偏好

近年来,学者们关于自我呈现的研究多和人格特质联系起来,相关研究多集中在2014-2019年间。围绕人格特质和自我呈现关系的讨论比较有代表性的有:童慧[3]、曹文欣[4]、崔珍[5]、李静[6]、董娟[7]、伍翎瑄[8]、方芳[9]、赵雪婷[10]、滕叶[11]、卢春天、张志坚、张琦琪[12]、李华伟[13]、田人睿[14]、李明清[15]和王景[16]等。他们主要研究了自我呈现与性别、年龄、学历、职业、年级、专业等人口学特征以及自我呈现与自恋型人格、大五人格、内外向型人格等人格类型之间的关系。

当然,在研究呈现偏好之前有必要对产生这样呈现偏好的原因进行深入挖掘。其一,对于外向型人格来说,他们进行自我呈现主要是因为自身需要排遣寂寞与孤独。人是社会化生物,需要与他人进行交流沟通。尤其对于外向型人格来说,沟通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事情。这不仅仅是因为作为人这种物种的需要,也是因为外向型人格自身的需求,更是因为外向型人格之间的交流需求;其二,对于内向型人格来说,线上的呈现不仅可以使内向者避免直接参与面对面交流,还可以实时了解事情的进展,保持一种“礼貌又不尴尬”的围观状态,这极大地符合内向型人格的沟通特点和心理需求;其三,现在新兴媒体的发展使人们可以从线上线下两种渠道获取关注和认同,这对于自恋型人格来说是一种福利,他们可以精心包装自己的形象,以此来吸引他人的关注,但是这种方式在带来便利的同时也带来了问题——有人为了提高自己在他人心中的形象和地位,故意伪造自己的生活状态。所以,互联网给人们带来了便利的同时也使一些人成了在现实生活中踽踽独行,朋友圈里招摇过市的人;其四,无论男女,内心都有寻求浪漫关系的渴望,有精神和肉体的需求,所以无论从活跃程度还是呈现内容亦或是呈现头像等一些细微性的事物都表现出明显的性别差异;其五,为了获取安全感,个体也会选择伪装隐瞒的呈现偏好,当个体遇到相对于自身来说比较厉害的人时,一般都会不自觉地进行上行比较[17],而为了获取安全感以及自身内心的舒适感,个体在和他人进行表露时可能会进行伪装,掩盖自己的缺点,凸显自己的优势,在他人心中塑造一个良好的形象,寻求他人对自己的认可和关注。无论个体呈现出怎样的呈现偏好,基本都不会脱离以上五种呈现动机。当然,也不排除以后随着社会的发展,人类思维方式的日益开放,更多的呈现动因将会崭露出来。

关于人口学特征,童慧[3]、曹文欣[4]、崔珍[5]、李静[6]皆针对性别进行研究,并且得出一致结论——女性比男性更愿意在朋友圈中进行自我呈现,因此,在朋友圈的动态发布中表现得更加积极。同时,董娟[7]对比女大学生在发朋友圈前和发朋友圈后的状态,发现大多数女生在发朋友圈之前都会进行技术处理和后台设计以辅助自我呈现和身份建构。但是伍翎瑄[8]却得出了相反的结论,他指出实际上在朋友圈中男生更倾向于精心打扮,展现出不同于日常生活的一面,塑造一个理想的形象。相较于以上学者从活跃程度上将男女群体进行对比,方芳[9]则聚焦于晒客这个群体,从呈现内容上进行区分,发现男性更偏重宣泄,女性更偏重展现。崔珍[5]对呈现内容这一角度做了更细致的研究,发现女性的朋友圈主要围绕美食、旅游、恋爱、自拍、电影等展开,情绪化的东西较多;而男性的朋友圈主要关注公共领域的新闻话题,体育赛事,搭建了信息传播和意见交流的新场所。崔珍[5]还对男女生的头像进行研究,指出男性一般用汽车、建筑物等做头像,展现自己力量刚强的一面;女性主要用动植物、明星照片、动漫人物照片等作为头像,展现自己柔美安静的一面。与以上自我呈现与性别有关的结论相反,赵雪婷[10]的调查得到了另一种新的论断——自我呈现与性别几乎没有关系,但是与用户的微信使用情况关联性显著。亦即,微信好友的数量、每天使用微信朋友圈的时长、频率都会对用户的自我呈现造成一定的正向影响。

就人格类型而言,滕叶[11]专门讨论了自恋人格和自我呈现的关系,发现越自恋的人朋友圈使用频率越高。自恋人格与积极理想的自我呈现策略呈显著正相关,与普通泛化的自我呈现策略呈负相关,积极理想的自我呈现能够正向预测自恋人格。崔珍[5]、李华伟[13]和卢春天等[12]根据不同的人格特质将人们划分为外向者和内向者,认为外向者是朋友圈的主要内容贡献者。他们把朋友圈当作记录生活、表达自我的一种渠道,在生活中积极表露自我,通过树立理想的形象主动建立和拓展自己的交际圈。田人睿[14]和李明清[15]探讨的是大五人格和自我呈现策略之间的关系。前者发现外倾性高的个体可能更多地采用积极自我呈现策略,尽责性高的个体更多地采用真实自我呈现策略。而后者虽然证实了大五人格和自我呈现策略之间存在显著的正向相关关系,但是发现二者之间存在明显的异步性,即根据得到的数据整理的结果显示:外向性人格展现的是中庸的自我呈现类型;神经质和开放性人格展现的是积极主动的自我呈现类型;宜人性和尽责性人格展现的是伪装隐瞒的自我呈现类型。

不难看出,学者们对人格特质和呈现偏好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深入研究,取得了比较可观的成果。总结起来:(1)学者们主要从人口学特征和人格类型两个方面研究人格特质对呈现偏好的影响。(2)人格特质对呈现偏好产生深刻的影响。无论是性别、年龄、学历、职业、年级、专业等人口学特征还是自恋型人格、大五人格、内外向型人格等人格类型都直接或间接地导致了不同的呈现偏好。(3)基于不同的动因,人格特质对呈现偏好产生不同的影响。所以,无论是为了排遣寂寞和孤独、避免面对面交流,还是为了获得关注和认同、满足精神和肉体上的需求,亦或是为了获取安全感,不同的动因都发挥了其独特的作用。

二、基于媒体特征的呈现可能

最初的呈现可能基于智能手机的出现,它不但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而且改变了人们的交往方式。同时由于它的“便携性”和“个人化”[18]这两大显著特点使得互联网到移动互联网的跨越得以实现。一方面,“便携性”极大地拓展了空间、地点,带来地理位置的延伸和人们需求的满足。装有LBS(1)Location Based Service,基于位置的服务技术的智能手机大肆渗入人们的生活,从一开始侵占碎片化的灵活性时间到后来占领固定化的习惯性时间,智能手机凭借强大的特点逐步塑造着城市社交新行为。另一方面,随着手机价格逐步降到人们可以普遍接受的层次,不论好坏,人手一部智能机甚至成为当今社会的标配。正是这样的物质基础为后来智能机越来越成为个人化的产物打下基础。作为个人所有物,个体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安装自己喜欢的App,使用自己喜欢的壁纸,设置自己爱听的铃声。智能机的出现和升级为人们提供了极大的呈现便利,为印象管理提供了良好的工具载体。

智能手机虽然带来了较大便利,但是并不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尤其是对于具有特殊身份的人,他们囿于自己的身份不便公开发表言论,这就催生了社交媒体的产生。社交媒体提供了场所和工具,可以让这批人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下对当下发生的热门事件进行匿名评论、潜水观望。同时,它提供的这种开放、及时、互动的场所不仅可以给这部分人带来便利,还可以让其他民众及时关注公共热点,发表个人意见。

基于此,本文结合社交媒体的介质特性[19]具体分析微信朋友圈的自我呈现:(1)参与性。这种介质特性是指个体既可以作为内容的传播者又可以作为内容的接受者,这种独特的双重身份不但可以提高个体参与其中的热情,而且可以增加其对内容的认同感。这一点类比到朋友圈中具体是指个体既可以根据自身的人格特质呈现出不同的呈现偏好,又可以根据自身喜好选择是否进行回应。(2)复向传播性。它可以打破时空界限,实现信息的双向或多向传播,扩大传播覆盖面,提升传播效度。微信自问世以来,服务商就不断进行技术创新,逐步达到信息去中心化和去权力化的目标,最终使信息多层面流通的目标得以实现。(3)对话性。社交媒体一改单向流动的传统特征,建立了互通有无的对话机制,可以有效拉近对话双方之间的距离。朋友圈的使用者可以有效利用这一特征进行及时回复,迅速了解到对方的想法和意见,进行高效沟通。(4)圈子性。顾名思义,这一性能的主要作用就是将具有趣缘(具有相同或者相似兴趣爱好的人群)或业缘(具有相同或者相似职业类型的人群)的人聚拢在一起。朋友圈之所以被称为朋友圈,也主要是因为它可以迅速组建一个交流的圈子——“群”,或者是分享信息的圈子——“公众号”。(5)情感联动性。社交媒体的主要工作就是进行社交,而社交的主要作用就是沟通,通过沟通,社交双方可以加强情感交流,维护感情稳定。朋友圈的自我呈现有利于个体及时了解自己好友的近况,并且进行评论交流。同时服务商也照顾到少数不善言辞的个体,推出了“点赞”这一功能,当个体想要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但是又不知道如何表达的时候就可以通过“点赞”这一功能来实现。(6)跨界性。社交媒体可以拓展社交的边界,将不同的媒介产品、媒介渠道连接起来,不同的社交平台、社交网络融汇起来,不同的参与主体、参与对象贯通起来。朋友圈自我呈现既可以有效补充现实呈现的不足,又可以凭借集文字、图片、视频、表情等多渠道呈现方式于一身的强大优势联合其它社交网络进行强强联合。

智能手机的出现、社交媒体的发展使整个社会逐渐连为一个整体舞台,人们也逐渐认识到网络传播中的印象管理和现实生活中的印象管理本质相同但却有着不同的表现形式[20]。人们不仅在现实中注重印象管理,在网络世界里也是如此,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共同构成了一个整体舞台。在这个舞台上来自不同阶层、不同地域的个体相互接触,相互吸引,将柯林斯社会学中的互动仪式理论[21]变为现实。这个虚拟的表演舞台给每一个个体提供了重新展示,重新定义自我的机会,无论现实生活中是什么样的形象,在网络中都可以按照自己的理想形象摇身一变,按照自己的想法把控自己的行为。但是这种匿名性和自由性也容易造成对他人形象的误判,使人们只看到他人想表露的那部分形象,缺乏对他人形象的整体认知。

三、多重折叠的自我呈现策略

不同人格特质的个体会显现不同的呈现偏好,而不同呈现偏好的人又会基于不同的呈现可能采取不同的呈现策略。从呈现对象、呈现时间、呈现内容和呈现真假几方面看,具体的呈现策略如下:

其一是“观众隔离策略”。这一策略是典型的针对“人”进行选择设置的策略,反映到朋友圈中主要是“同意”“屏蔽”和“分组”功能。首先,当有人申请添加你为好友时,你可以根据对方备注的信息或者微信头像甚至朋友圈展现出来的信息选择是否同意,这是第一次筛选微信好友的机会。其次,针对每一个人,你可以通过设置“朋友圈和视频动态”权限的方式选择“不让他(她)看”或者“不看他(她)”进行屏蔽隔离,这是第二次筛选微信好友的机会。再次,针对每次朋友圈动态,我们可以通过分组的功能选择“谁可以看”和“提醒谁看”,这是第三次筛选微信好友的机会。《2017中国移动社交用户洞察报告》中指出,社交用户多通过分组设置来进行用户的社交关系管理,其中60.1%的用户会对熟人和陌生人进行分组;46.3%的用户会对每一类好友进行分组;34.9%的用户会对父母及亲人设置查看权限;29.9%的用户会对某些好友进行特别关注;只有9.1%的用户选择不分组设置。左云森[22]将这种观看权限的设置称为“观众隔离策略”,认为这种策略可以让个体根据个人喜好自由同意好友添加,自由设置展示权限,自由安排呈现对象,避免“表演事变”的发生。

其二是间歇归隐——“仅三天可见”策略。根据微信创始人——腾讯公司高级副总裁张小龙在2019年宣布的数据:目前超过一亿人设置了“三天可见”,而且这个功能是微信中使用人数最多的一个功能。基于这样的背景,江梦蝶[23]通过参与式观察和深度访谈的方式分析了这一性能的用户特征,发现90后毫无悬念地成了这一功能的主力军。另外,政府人员和军人由于自身职业和身份的特殊性,大多会选择设置“三天可见”保证个人信息的安全与严密。这三类人群对其如此倾心,必然是由于它具有其他功能无可比拟的优势。这种优势具体体现在它既可以让用户保持一定的神秘感,也可以降低对别人看法的在意程度,还可以进行印象管理、塑造理想中的形象,更可以保障自己的信息安全,是一种非常有效的自我防卫机制。而最后一点在个人隐私日趋暴露化的今天显得更加难能可贵。

其三是有选择的自我呈现策略。这一策略简单来说就是“扬长避短”——积极凸显有利于自己形象塑造的理想化景观,掩盖隐藏与自己正面形象相冲突的地方,它在微信中最直接的体现就是“P图”。即使这种手段很不受广大男生的推崇,但是库利的研究指出:向世界展示理想化一面的冲动是切切实实存在于人们的现实生活中、扎根于人们的本性土壤之上的,即使它可能微妙到并不能被人们很容易的察觉[24]。由于研究者众多,这一选择性的自我呈现策略也不出意外地被学者们冠以不同的名称。左云森[22]将其命名为“理想凸显策略”,而徐超超[25]将这种有选择性的自我呈现策略更细致地划分为“积极主动策略”和“伪装隐瞒策略”两个方面。曹文欣[4]则将传统自我呈现策略结合微信这一具体虚拟世界将其分为“真实呈现策略”“积极呈现策略”和“模糊呈现策略”,并以17省市自治区的216个微信用户为调研对象,调查结果显示:20.47%的用户采取积极呈现策略(积极主动策略),15.35%的用户采取模糊呈现策略(伪装隐瞒策略),这为选择性自我呈现的研究提供了一定的数据支持。

其四是呈现内容的真实性策略。事实上,上面讲到的伪装隐瞒策略”中的“隐瞒”指的是选择性自我呈现,而“伪装”指的就是呈现内容的真实性策略这一方面,在这里“伪装”确切的来说是指非真实性策略,即“矫饰性”。童慧[3]和方杏[26]一致认为微信用户之间是基于熟人社交的强关系,用户之间关系紧密、联系频繁、私密性高,更趋向于使用真实姓名、真实头像、表露真实信息。而曹文欣[4]和方杏[26]则用实证的方法证实微信用户的真实呈现占比远高于模糊呈现。那么,问题来了,虽然呈现内容具有较强的真实性,但是个体如果在朋友圈中进行选择性呈现,那么当个体选择过多展示自身优点时,就会在朋友圈好友心目中树立一个较好的形象,即使该用户可能平时表现并不十分突出。这时,朋友圈中呈现的自我和个体认知中的自我就出现了较大的偏差。对于这一问题,郭立[27]进行了比较合理的解释:认为朋友圈中呈现的自我和个体认知中的自我虽然不一致但是并不矛盾,前者是后者经过意识和媒介双重过滤之后的剩余。董嘉[28]也认为尽管自我表露的呈现有所取舍,但只要表露者不存在虚构、捏造等行为,这一有别于现实呈现的自我仍然是真实的自我。

无论个体采取哪一种自我呈现策略,它都是为了更好的自我呈现服务的,最终目的都是展示自己想要呈现的内容和形象。相信随着技术的发展和进步,微信团队会开发出更多的呈现功能,到那时,基于技术的呈现策略就会越来越多样化,旨在表达的呈现手段也会越来越层出不穷。这样,个体就可以更加自如地采取自己喜欢的呈现策略进行更好的印象管理,进而可以形成一个更加有层次的多重折叠的自我呈现闭环。

四、朋友圈自我呈现的得与失

任何事物的出现都必然是伴随着利弊同时存在的,朋友圈也不例外。不少学者研究了它的积极意义。例如,左云森[22]提到,朋友圈的出现带来的比较显见的好处便是可以打破时空的界限,增加沟通的模式,提高交流的频度,最终达到强化熟人关系的目的。另外,作为呈现方式之一,线上的自我呈现可以作为现实呈现的有力补充,极大地丰富自我呈现的渠道。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印象管理。赵丽波[29]通过印象管理的视角研究了自我呈现,强调了自我呈现身份构建的积极意义,认为每个人都会有一个自身预期比较完美的形象,并且希望这个形象可以长时间留在别人心中。换言之,每个人在自我呈现时都会进行身份建构,管理自己在他人心中的印象。另外,像吴钰[30]、杨玺[31]等则都提到自我呈现具有激励个体采取更积极的行为以及促进个体的社会化等积极意义。

毫无疑问,这些积极影响促使人们乐于通过朋友圈进行自我呈现,但是消极影响的存在又让人们不由自主地对其心生畏惧。李雪丽[32]通过发放问卷进行数据分析,重点研究朋友圈自我呈现和隐私保护行为的关系,发现人们较高的隐私风险感知意识与鲜有的隐私保护行为相矛盾,而且大部分人基本都是早就意识到隐私风险,但是疏于采取行动。Petronio[33]则从理论层面对隐私问题进行解读,提出沟通隐私管理理论,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空间,只有随着双方关系的不断深入,个体才会把自己的隐私逐步向对方开放和表露。但是现实社会的发展和人们思想的开放使得现实情况和这一理论背道而驰。即使微信列表里面存在大量陌生人,个体也并不十分介意把自己的隐私暴露出来。虽然这一问题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服务商也正在不断开发新功能减少隐私的暴露,但是在保护隐私的这条路上,无论是微信用户还是服务商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除此之外,自我呈现给精神上带来的负面影响也值得关注。刘旦旦[34]、田娜娜和汪梦君[35],周爽[36]、王景[16]和甘韵矶[37]都强调,朋友圈虽然是强关系的社交场所,呈现的内容具有较强的真实性,但是这也不能抹杀它营造出的仍是虚拟社交空间的事实。个体如果一味沉浸在里面无法自拔,久而久之,势必会混淆真实世界和虚拟世界的界限,造成严重的心理问题,更有甚者甚至会产生身份焦虑和角色迷失。除了上述的隐私问题和精神影响,王景[16]还发现当个体把有限的时间精力无限投入到虚拟网络中时,必然会挤压投入到现实中的时间,导致现实人际关系淡化。王一鸣[38]则通过问卷和访谈的方式对这一发现进行了佐证。而杨玺[31]则认为现实人际关系淡化的主要原因是虚拟世界可以带来较好的体验,与现实世界形成鲜明对比,致使人们不愿面对现实世界中的挫折和失败,从而减少维系现实人际关系的时间投入,久而久之,势必造成现实人际关系淡化。

基于以上有关朋友圈自我呈现得与失的讨论,一些学者专门针对以上问题提出了相关对策,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四方面:从个体层面来讲,杨玺[31]、刘旦旦[34]、王景[16]、冯盼盼[39]、周爽[36]和吴钰[30]都强调个体要加强自我修养、注重自我提升,提高自我认知能力和自我监控能力。而王园[40]不仅从个体自身角度出发,还从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入手,指出生活在个体身边的其他人才是自我呈现最直接的接收者,是比政府更亲密的监督人,而他们的反应几乎决定着下一次呈现的内容和效果,所以要充分发挥他们的作用,提高他们对身边个体监督的能力和自觉性;从高校和教育工作者层面来讲,周源源[41]等统一认为要从思想上积极引导,宣扬正确的呈现方式,加强高校的教育规范作用;从政府社会层面来讲,王景[16]和吴钰[30]都不谋而合地想到了要建立监管机制,提高监管力度,保证政策法规的时效性;而关于平台和服务商方面,目前只有王园[40]从这方面提出了建议,他指出要加强朋友圈功能开发,完善朋友圈功能提供,改善用户体验感受。

五、简要的结论和展望

总的来说,近几年来学者们对自我呈现进行了大量研究,主要聚焦在朋友圈自我呈现的策略、理论、真假性、不同呈现内容和不同呈现主体上,并且取得了比较可观的成果。但是不难发现,它们对理论挖掘较浅,理论和实际问题相结合时也存在含糊不清的问题,难以为文章中的观点提供有力的佐证。另一方面,这些理论基本都是经济学、管理学和心理学领域的成果,相对缺少社会学领域的理论提炼。再者,研究方法上主要采用质性研究,相对缺乏定量研究为其提供翔实的数据支撑,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此外就是采用问卷和案例分析方法的,抽样虽然一定程度上保证了有效性,但是相对来说缺乏代表性,分析方法和工具相对简单,难以囊括具有各种个体特征的样本。

无疑,随着各种社交手段的不断更新,有关朋友圈自我呈现的研究也会越来越层现叠出。而朋友圈自我呈现研究的未来,关键在于如何界定它的本质规定性,将其独有的特色展现出来,提出一套属于自己的自我呈现理论,并且将其置于具体的现实背景中,随着具体的情况因势而变,因时而变。当然,目前的一些研究也着手探索了朋友圈自我呈现能否取代现实自我呈现这一问题,而得出的结论基本都比较统一——朋友圈自我呈现虽然有其不可替代的独特性,但是却不能完全替代现实自我呈现。而随着朋友圈自我呈现研究越来越成熟,研究朋友圈自我呈现和其他变量关系的文章也会不断出现。从发展的眼光来看,未来的研究可能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有关微信公众号的自我呈现研究可能会被提上日程;微商作为一个逐渐壮大的队伍可能会被作为一个研究群体得到进一步重视;作为与隐私挂钩的微信支付也可能被作为一个崭新的研究内容占据微信研究的一席之地;而日渐火爆的微信小程序可能也将打开微信研究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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