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路线:林芝—拉萨线逆尼洋曲(河)而上直奔拉萨,随后一路北上,奔羌塘始新世(距今约4700万年的地层),在班戈县做定定点发掘;最后再探色林错东侧的伦坡拉盆地,补采样品。另一路西进,往日喀则、定日、聂拉木,探寻泥盆纪古鱼
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瑞典著名探险家斯文·赫定曾率队穿越藏北羌塘,到达班戈县附近,也曾驻足色林错畔。在中国科学院第一次青藏高原综合考察期间(19世纪70年代),陈宜瑜先生和同事深入班戈县境内,采集新近纪鱼化石;文世宣先生和同事也曾在此踏勘,采集古生代无脊椎动物化石。
专项启动后组建的青藏高原古生物科考队在班戈地区的工作始于2D09年,当时邓涛研究员带领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高原队来此地搜寻新生代化石,特别是哺乳动物和鱼类的化石。恐龙灭绝之后的新生代是哺乳动物的时代,鱼类也更加接近今天的面貌。此后科考,历年不断。
高原上找到的新生代动物化石
班戈在哪里
班戈在藏语里是胸膛的意思,广阔的胸怀正好配衬这一片传奇的土地。在铁器时代,班戈县是象雄王朝的属地;到了唐代(公元644年)这里归入松赞干布的吐蕃政权统治下;到了元代,西藏归属中央政府;清朝康熙年间(公元1721年)清政府派兵驱逐入侵的准噶尔部,收回“萨迦七部”(今班戈东南部的牧场,又名达木萨迦);民国设江龙宗,即建国后的江龙县,1959年改名班戈县;后达木萨迦县(原青龙宗,青龙县)并入班戈县(1965年),基本形成今天班戈县的行政区划。班戈县现归那曲市下辖。
俯瞰班戈县城(摄影/袁勇伟)
现生夹竹桃科与兔耳果
现生夹竹桃科植物广泛分布于全球亚热带和热带地区,萝藦科被归并在夹竹桃科下的萝藦亚科。在地质历史时期,该科在新近纪的欧洲和北美有广泛的分布,但是亚洲的化石记录较少。此前的研究认为萝藦亚科的起源中心在非洲,而西双版纳植物园古生态组报道的化石新种是萝藦亚科最早的化石记录,反映了夹竹桃科在亚洲的早期分化,也表明夹竹桃科自非洲传播到青藏高原的时间不会晚于早始新世。
兔耳果化石此前仅发现于欧洲和北美,这次是亚洲的首次发现。亚洲纳入它们曾经的分布区之后,兔耳果的起源和扩散历史需要重新认识。
兔耳果化石照片
兔耳果复原图(绘图/吴飞翔)
2013年,科考隊在班戈县附近牛堡组发现一些植物化石。之后新增的标本里,西双版纳植物园古生态组先后描述了大果臭椿和亚洲首例兔耳果化石,以及迄今已知最早的萝藦亚科(夹竹桃科)化石。这些都是著名的绿河页岩和梅塞尔化石群的重要成员,可以想见,与欧洲和北美遥相呼应,一片新的始新世森林呼之欲出。
通过2017-2019年的踏勘和准备,此次重返班戈地区,科考队在海拔4820米的地方锁定了最可能的化石富集层段,大家准备放开手脚,集中发掘。
班戈县城海拔和周边乡镇比,并没有太高,然而队员的高原反应却格外剧烈,连有些藏族司机,也没能豁免。2018年“高反损失”最大,年轻队员高反严重,只能回撤,全队减员近半,今年也不例外。奈何环境就是这样,留下的队员,除了各有各的应付招数,基本都在攒着一股心劲,努力维持。
除了高原反应,还要应付随时可能扑过来的冰雹。有一天,司机师傅刚支好锅灶做着简餐,大风便推着乌云压了过来,雷也开始炸响,冰雹随后密密麻麻地砸下,车窗外的地面眨眼间就成了白茫茫一片。好在车都在跟前,大家迅速钻进车里,任雹子噼里啪啦地在车壳子上弹跳。没过一会儿竟要用雨刮器拨开前窗的视线,才能看到引擎盖上厚厚的冰碴子。云散开后,地面的冰雹融水汇成一股股急流,顺坡而下,漫灌着鼠兔的巢穴。常能看到这边一个水涡漩进去,而几米开外的一些洞口则汩汩地冒出泥水。不过,倒也没见到因此而奔逃的鼠兔。既然鼠兔能存续到了今天,可能它们的祖辈已经找到了应付这种“洪涝”的办法了。
坚守虽然辛苦,回报却相当丰厚。通过对化石层中锆石的同位素检测,我们确定化石年代为距今约4700万年。上图左是一枚仅能看见一段脊椎骨的鱼化石,因为其余部分还埋在岩石中,需要带回实验室仔细修理。为了保护化石不被二次损坏,需要用石膏绷带固定石板进行特别保护。而最上是一枚落叶化石,化石种类暂时没有鉴定,因为植物的叶子化石,特别是边缘完整的叶片,鉴定很困难。一般情况下,植物化石里最有分类学意义的是花、果实等生殖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