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实
(慕(求)圆轩,景德镇,333000)
松树是我国的主要树种。松树为轮状分枝,节间长,小枝比较细弱平直或略向下弯曲,针叶细长成束。其树冠看起来蓬松不紧凑,“松”字正是其树冠特征的形象描述。松树坚固,寿命十分长。松树在中国分布极广,主要分为马尾松、油松、白皮松、罗汉松、华山松、大别山五针松、红松、赤松、黑松、黄山松、云南松、金钱松、樟子松、雪松等几十种。时间上无论春夏秋冬,中国大部分地区的景点都可以入画。松树身上还综合了诸多美的元素——松果、松干、松针,就是点、线、面的组合。在中国山水画中,更适合用书法入手。枝条,松树表皮,松针,用线用墨,藏锋露锋,转折,极其入画。大自然中的松树形态变化多样,有的参天耸立,向上如接云霄;有的悬崖倒挂,下探幽谷,尤其是老树枝干屈曲,盘绕多姿,似铜皮铁干,具有一种顽强,坚贞不屈的品格,符合中国人的审美习俗,被人们广泛的接受,使松树在山水画中的地位长盛不衰,以其独特的艺术风貌在中国画中成为一个象征,一个标志。
松树更被文人画家爱好,甚至把松树称为百树之长。郭熙在《林泉高致·山水训》中说:“长松亭亭为众木之表,所以分布以次藤萝草木,为振挈依附之师帅也,其势若君子轩然得时而众小人为之役使,无凭陵愁挫之态也。”笔者求学时的一位前辈曾告诉我,对于山水画中松树是作为山水画家的一种基本功,这种技法和其美学人文价值也被近代和现代的画家所继承和发扬。在陶瓷山水画中与中国山水画中松树的地位重要性其实是一样的,绘画的人与受众都深受中国画的影响,在工艺上不仅不会有限制,而且还会有在纸画没有的表现力。
陶瓷中国画与传统的中国画是一脉相承,用一个词语来说是大同小异。大的方面来说,传统的技法,笔墨,意境,构图,虚实,空白,开合,动静对比以及所包含的哲学思想及人文意义也是相同的。不同的是陶瓷语言相比中国画常用的宣纸是材质不同,工具,颜料也有变化,对初学者来说有点难以掌握。
陶瓷是由瓷土经拉坯利坯,形成造型,没烧之前叫瓷坯,要经高温烧成。釉是一种覆盖在陶瓷表面呈玻璃状的薄层,它不仅可以防止胎体被外物污染,还可以防止气体和液体渗透,而且使瓷器有外表光滑,美观。粉彩瓷创烧于康熙,是在康熙五彩瓷的基础上发展而来,同时借鉴了珐琅彩的制作工艺和传统中国画的渲染技法,用玻璃白打底,晕染作画,烧制而成。新彩,俗称"洋彩″,成分是各种硅酸盐熔剂,在使用时就已呈现和烧成后相似的色彩,用色方便,色彩种类较为齐全,适合画中国画。青花是简称,夲来称白地青花瓷,在景德镇运用比较普遍,属釉下彩瓷。青花瓷是用含氧化钴的钴矿为原料,在陶瓷坯体上描绘纹饰,再罩上一层透明釉,经高温还原焰一次烧成。钴料烧成后呈蓝色,具有着色力强、发色鲜艳、烧成率高、呈色稳定的特点。青花,五彩直接在坯体或在底釉中作画,毛笔蘸料含水分少,容易烧后起“料剌”;毛笔含水份过多,容易渗入坯体和釉层,使其软化,在1100 度到1300 度窑火下容易出现缺陷破损,对于一件寄托着创作者的心智和劳动的作品来说,窑火这最后一关,要么是得到的成果是出人意料的欣喜若狂,要么是没有达到自己的初衷而失望伤心,令人惋惜。这就是陶瓷创作与在宣纸上作画时一目了然的不同。釉下具体还可分釉中和釉下,釉中是要先施一层底釉,画后再罩一层面釉。这里的釉下是指在坯体上作画后,罩一层面釉即可。釉中作画,灵活清楚,云雾效果好,适合洗染,淡淡一点都可以显现。釉下用笔须硬朗,层次相较不太明显。当然在作画时,两方都要比当下所看的略深一点,陶瓷釉下和釉上分别要经过窑火和烤花炉烧,与宣纸作画水份干后要淡一些原理上都差不多。在青花山水中,表面施一层淡料水能使画面成瓷后更加明亮秀润。用彩笔洗染后的釉上瓷画作品清爽夺目,清新怡人。中国画的毛笔在坯体上大部分都可以用,但在瓷质上还是要用陶瓷专用毛笔。釉上勾线专用的笔是单料,料半,双料等,用彩笔渲染,辅以海绵,绵花,丝棉拍出层次。新彩用黑料,有艳黑,特黑,深黑。粉彩用朱明料,都用樟脑油搓料,在白瓷胎上作画。再经过炉火600 度到750 度烧成。瓷用毛笔上料也是一个复杂的技术活。调点樟脑油“打料”,太干不行,太湿不行,实际上把“料”慢慢“打”在笔肚上,用时轻轻弹笔杆,料会一点一点的均匀流在笔尖,在瓷面上形成线条。当然简单点可以用胶水料,在光滑的瓷面上运笔要增加摩擦力,才能表现松树的挺拔遒劲。粉彩勾线后要上玻璃白,再用上粉彩专用颜料填色或洗染。景德镇的泰斗王锡良先生的松树就老成稚拙,挺拔劲健,自成一体。从个人的喜好来讲,笔者更喜欢用用过的有点秃头的笔来画,它在瓷面中因阻力大运动迟缓给人有种厚重和沧桑感。
陶瓷山水画分为工笔,写意二大种,再细致又可分为重工,白描,淡彩,兼工带写,小写意,泼墨大写意等多种。工笔用淡料勾勒,再深浅分层次着色,具写实性并有一定的装饰性,工笔要求工整,准确细致,细笔勾线,意到笔到。写意即用简炼概括的手法绘写,笔墨简练,洒脱奔放,介于工笔和写意之间时就称为兼工带写意或叫小写意。白描只勾勒线条,淡彩是在勾完线的基础上略施淡彩使作品达到淡雅,明快的艺术效果;重工重彩是通过线条着重精细勾勒和重彩的多次渲染,使作品厚重;没骨画法是省略了线条,用笔直接点染,形象要新奇别致,韵味强。写意是在熟悉松树的结构和造型特点的基础上高度概括,笔墨精练,在很多松树的创作中,抽象的手法可以应用。如果要画雪景,松树要留下空白罩玻璃白,景德镇的粉彩雪景山水是一大特色,其中的雪中挺立的松树在陶瓷山水画中作为主要位置经营。青花的雪景松树在画时掌握青花色料浓淡的特点,大胆以空白来表现积雪的厚薄。
要达到水墨效果多用青花表现,青花是巧妙的利用青花和白色来衬托主题。特别是景德镇特有的“分水”技法。色彩丰富多用新彩,新彩装饰方法也可以表现国画中的泼墨,淡雅应用粉彩古彩,富丽多变多用颜色釉,釉下五彩,釉里红所画的松树别有韵味,但非常难烧,需要掌握技法和火候,所以更加的珍贵。笔者多次在釉下中用釉里红作画,失败了好多次,能够达到满意的确实不多,总是在窑火中变化太大,很多时候呈流状,如果流得少,形体变化不大,反之,不成形状,画面糊成一团,实在可惜。色彩亮丽又有流线拉丝状,那就非常珍贵了,有时候,不太满意的情况下,我会用新彩来修改一下线条,这就是斗彩。斗彩也是景德镇多采用的一种方式,这是一外器型画面中同时用二种或二种以上的陶瓷装饰方法,也叫综合装饰。笔者曾在也采用很多种高温颜色釉所烧的瓷胎上用新彩画出松树,配以淡淡的远山和穿插人物等点景。
颜色釉是景德镇四大传统名瓷之一,颜色釉是一种以金属氧化物为着色剂 ,在适当的气氛中经过一定的温度烧成后,能够呈现出某种固有色彩的颜料。色彩五光十色,富有装饰效果。釉色中有青,黑,绿,黄,红,蓝,紫等各种色釉。高温颜色釉为陶瓷创作提供了种类多样的陶瓷画面。色釉可以和釉上和釉下彩给相结合,可以呈现中中国水墨画效果。肌理的表现也是其中之一。颜色釉按烧成温度分为高温低温颜色釉;按烧成后火焰性质分为还原氧化颜色釉;按烧成后的外观特征,可分为单色釉,复色釉,裂纹釉,无光釉,结晶釉等。有的晶莹剔透,有的华而不艳,有的清淡秀丽,有的粗实自然。本人经常用釉下黑料勾出松树的轮廓和松针,树干里面上一层黄花釉(复色釉)烧成后有拉丝效果,非常像年代久远的老树的树皮。配之以釉上的民居和小树,是我一组江南风景的陶艺系列作品。在树干或房屋里上一层裂纹釉,烧成后有时候不太明显,用淡墨汁沾上一点,会呈现开有好多细小裂片有趣的效果。高温颜色釉瓷的色彩斑斓夺目,青花瓷的白底兰色,釉上瓷的的温润细腻,配之以不同的器形如园瓶,方瓶,镶器,异形陶瓷,瓷板给人的视觉上感官上显然是不同的,这也是陶瓷山水画的魅力所在。
谈谈创新的问题,首先谈谈工艺,前面是谈的很多是传承,几千年的陶瓷史下了许多宝贵的传统工艺,景德镇也是“工匠四方来,器成天下走”。 一千多年的中国山水画下了无数人墨客的山水珍品,除了挖掘应用之外,我们要继承祖宗的财富,但也要在当下开创属于我们的时代风格,所说的继往开来,也是这个意思。新彩和粉彩及其他技艺可以结合,利用颜料的不同性能,发挥装饰工艺特色,探索以传统形式与现代风格相结合的表现语言。釉下五彩,运用红,绿,蓝,黄,黑五种原色料,可以调配出丰富多彩的陶瓷绘画色料,现在颜色更加多样。我在三百件镶器中用赭石(釉下茶色)勾勒线条,两个松树一主一次,相伴相随,按排在近景,用工兼写意的手法勾出树干,用工细的手法勾出松针,细心画出中景的村落,溪流从旁而过,景色在镶器的四个面徐徐展开,小桥,舟帆,水草地,远山一一展开。可以是单色勾勒,也可以用黄色绿色打底,蓝色画云雾,红色点苔点,近期我用赭石与绿色混合成墨绿色勾线,色调雅致,自然天趣。这也是一组山青水长流系列的以松树为主角的釉下五彩创作,并有着个人特色的山水陶瓷作品。当然还有先雕刻松树形体,再勾线上色等多种陶瓷融合性的装饰手法。柴烧(不装匣钵)其松树枝燃烧后的油脂灰烬会附在瓷体表面,呈深色的颜色,用新彩黑色勾出松树,近似白描,用彩笔简单的分出浓淡,也可以适当上色。灵活利用自然形成不同的色斑,巧妙构图,若隐若现,有一种极简式的宋代美学思想。这种形成于自然,并不刻意雕琢,却构图巧妙,随意而作,也颇合现代人的口味。
其次创作要抓住山水瓷画中的笔墨精神及活用国画的传统及精神,注入文化底蕴,自己的艺术修养,掌握了艺术创作的技术与技巧,并要精于吸收其他艺术优秀方面为已所用,着力寻找新的艺术风格。
松树作为主角的时候,构图醒目,景物随之展开,瀑布泉涌,村舍石屋,江南小寒。小桥渔船,文人雅士,现代游客,樵夫渔夫,亭台楼阁,仙鹤鸟禽等合理按排,一一展开。领千军万马,受天地之浩气,撑英雄之身躯。而当作为配角时,应不过于张扬,恬静淡泊,自成一格又与周边相处融洽、和谐。大写意时多用草书;工兼写意时,行书笔意,隶篆笔法参差其间。抽象变形让它更有趣味,提顿让其有节奏,焦墨让其有骨质,穿插有空间感,勾斫有硬朗感,苔点可以增加其雄健,用笔时中锋侧锋助其灵气雅致,藤曼可以使其老成,虚实可以增其意境,皴擦添其血肉,枯笔灰白让其画味醇厚,留白让其幽深静心,可以仔细作草图,思量再三,酝酿成熟了,方可开笔。也可在事先不经过太多思考,顺着记忆和习惯随性而作,大胆开笔,小心收场,不过这些都是厚积薄发的结果,不是投机取巧。如何构思,应是心有丘壑,臻于化境。然后把作品放在那儿,细细琢磨,回味再三,这种创作方法虽经常有错误不如人意的事情发生,但不经意间也有闪光点,意外之惊喜。
画松抓住形态,更要抓住神韵,传承中国画,笔者认同其描绘的神态要突出“古”“秀”之韵,“秀”而不“古”则稚,“古”而不“秀”则俗。唐宋风骨,元人笔意,明清画风,大师家学,都值得我们去学习揣摩。诗书法印章这些精华我们都应该有所精通,创新,只有掌握了艺术创作的技术与技巧,领略到绘画的精神。
要会创作,应该积累传统的山水素材 ,“师自然”。平时善于观察,见到有特点的松树,要细细观看;多到外地写生,仔细了解自然形态的生长规律,如我们熟悉的黄山松的特征,与之对应的所处的自然环境,地域特色。要仔细揣摩周边的山石环境,村落民居,越古朴年代久远的越佳,它们之间关系,山崖,山脉,峰峦,岩石,流泉,云雾,无论主从,都是构成一幅画要素,意境能引人入胜,细节有时也能分出品质的高低。古人就有经验,“因警其异,遍而赏之。明日携笔复写之,凡数万本,方如其真”。松树只有与其他素材和谐相处,“物为我用”才是完整的引人入胜一个整体画面。
艺术讲究的是自然随意,不过分的刻画做作,应该给人愉悦和情趣以及一种文化精神。既师法前人,取其精华,结合自己的个性,旁采博取;结合工艺上,材质的变化,使山水陶瓷艺术作品达到升华,开创一个伟大时代应有的辉煌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