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元,用心和大自然对话

2020-01-04 07:12彭冲
学苑创造·C版 2020年12期
关键词:祁连山草地妈妈

彭冲

2019年8月,祁连山青海片区,空旷而静谧。

天刚蒙蒙亮,海拔3800米的山坡上,架起了一部长焦镜头相机。一个人趴在取景器后耐心地等待着,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早上八点多,天光大亮,五六十米外的巢穴中有了动静。一种有着黄色瞳孔和宽短耳朵的形似家猫的动物探头探脑地出来了。这是兔狲妈妈带着三只小兔狲在觅食,不远处埋伏着一只虎视眈眈的藏狐。兔狲妈妈警惕地盯着藏狐,发出短促的警报声,三只小兔狲奔跑着回到洞穴。这一幕被镜头捕捉。

六年追踪,四天蹲守,祁连山国家公园(青海片区)签约摄影师李善元拍下了这张充满母爱的照片——《当妈妈说跑步前进》。这张照片拿下了第56届世界野生生物摄影师年赛哺乳类动物行为组冠军。

在李善元眼中,奔跑的藏原羚,飞越珠峰的斑头雁,伸着懒腰的狐狸,警惕又呆萌的兔狲,正在哺乳的旱獭妈妈,失去幼崽悲伤的艾虎,都有一种令他无法抗拒的原始美。

他拿起相机,一头扎进大山里,从事野生动物摄影近十年,拍下了无数蓬勃而美好的生命。

母爱是永恒的主题

李善元拍兔狲,源于一次“偶遇”。2013年11月的某一天,祁连山国家公园(青海片区)内的天峻县,天冷大风。

李善元驱车在公路上驶过,瞄到草地上趴着的一只像旱獭一样的动物。同车的老乡告诉他,“是只草猫。”草猫,是当地人的叫法,它的学名是兔狲。

这是李善元第一次见到兔狲“本尊”,心跳都加快了,“那之前,其他动物我都拍了,比如岩羊还有藏狐、狼等野兽类,唯独见不到兔狲。”

熄火、停车,李善元拿着相机和支架朝草地走去。警惕的兔狲感觉到了动静,倏地钻进了窝。李善元在离兔狲窝100米远的地方停下,“刚好有个电线杆,我就靠在电线杆后面观察。”他把相机架好,半蹲半跪,静静等待着。

出来了。半小时后,那只兔狲探出一颗脑袋,左顾右盼地观察。发现了。它看到电线杆后“鬼鬼祟祟”的李善元和黑黢黢的机器,立马又钻回洞里。

第一次相遇,一人一兔狲就“较量”了四个小时。这只兔狲只肯在洞口露出一颗脑袋、半个身子,“始终没有给我一個全身,就这样我都兴奋得不得了。”

当晚,李善元失眠了,他满脑子都是那只兔狲黄色的瞳孔和短宽的耳朵。第二天,李善元又跑过去,但没再见到那只羞涩的“草猫”。

从那之后,李善元开始了观察、拍摄兔狲之路。时间久了,李善元能认出每个区域的兔狲家庭,分得清兔狲爸爸和兔狲妈妈。

母爱是李善元镜头下永恒的主题

一次拍摄中,他碰到了一只艾虎妈妈在搬家,正忙活着把一只只小艾虎叼往新巢穴。突然,山坡上冲出来一只野狗,艾虎妈妈激烈反抗,可它嘴里的小艾虎还是被抢走了。在之后的两个多小时里,艾虎妈妈一会儿站起来向远处张望,一会儿低头闻闻草地。“她很悲伤。”李善元对野生动物的情感有着共情的洞悉,他坐在马路边上,哭了。

为了捕捉野生动物充满故事性和戏剧性的瞬间,李善元一拍就是一整天,而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安静地等待。带一个装满水的军用水壶,再带上一袋焜锅馍馍,饿了就“开水就馍馍”,他和搭档鲍永清在不上班的周末经常在山里从日出待到日落。“我们一进山,就把手机全关了,两个人悄悄交流,也不能有大幅度的动作。”

山中就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原始且颇有野趣,寂静又满是生机。小鸟会落到镜头上休息,小老鼠会跑到趴在草地上的李善元的脚底,闻闻他脚丫,再转回去吃草。

李善元在用心和大自然对话,“虽然是无声的,但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的镜头定格下了无数生灵生命蓬勃的瞬间。岩羊正在啃食冰碴以此解渴,旱獭妈妈正在给孩子喂奶,小狐狸睡醒了打哈欠、伸懒腰。

这样一个瞬间,李善元付出的不只是时间,可能还会有生命危险。

去年四五月份的时候,祁连山飘了一场大雪。这个季节,是斑头雁飞跃珠峰、从越冬地来到青藏高原进行繁殖、孵化的季节。李善元想去山上看看小斑头雁有没有出壳。

相机、支架、望远镜,这些设备加起来将近30斤,在高原缺氧的环境下登山,每走10米左右就要休息一会儿。下山路滑,李善元连摔了三跤,右胳膊被摔得抬不起来。摔第四跤的时候,他已经站不起来了,蹲在那还在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前面就是悬崖。李善元有点慌,他躺倒在地,把脚踩在一块大石头上,才堪堪停住下滑的趋势,距离悬崖只有两米。

不是每一次漫长的等待和艰难的跋涉都有回报。李善元并不会因此患得患失,有时候出去一天,他只是观察,一张片子也不拍。李善元很有耐心,也绝不会去干扰动物。“要尊重自然、敬畏自然,自然界有着自己的食物链和生态链,不能人为去干扰。”李善元认为,这是一名野生动物摄影师需具备的最重要的品质。

(来源:新京报公众号 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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