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我们凡是到了寒冬腊月,就天天数着指头盼年,对年总有一种独特的情怀,虽有些久远,但那记忆却刻在内心深处无法抹去。
回眸儿时过年,心里便会暖暖的,它是一年中最开心和幸福的日子,可以美美地享受一番平时难得一见的油荤,也能吃上汤圆、爆米花、炒米糖和一些糖食、饼干,可以穿上漂亮的灯芯绒新衣,蓝卡其布缝的裤子,穿上母亲一针一线做的布鞋,还能得到父亲奖励的三五角压岁钱,用长辈发的过年钱去买鞭炮。一年中所有美好的愿望,好像在过年的时候都可以兑现,所以对它总是充满着渴望与期昐。
一进入寒冬腊月,农活闲下来的乡村人家就开始为过年做准备了,原本平静的寒冬腊月,突然格外地热闹起来,年的气息逐渐浓了。打扫卫生、清洗器具、拆洗被褥等家务活儿都要赶在年前完成。长辈们会在头上裏着毛巾或戴上草帽、穿上袖套,手里拿着一根竹竿或竹枝绑着扫帚,打扫屋顶瓦檐下、墙壁上的扬尘和蛛网,将屋里星外、犄角旮旯和茅房、猪牛圈等彻彻底底清扫个遍,直到窗明几净,焕然一新。
乡村的人们从进入腊月起便背着背篓,到处走乡赶场,置办年货。家家户户还会忙着炒花生、瓜子、豌豆,做糕点或炒米糖,有的自酿可口的甜酒或香醇的米酒,有的做芝麻饼、芝麻糕,自制猪油黑芝麻馅儿汤圆。那时候左邻右舍轮流着共用一台石磨,将事先淘洗、浸泡过的糯米碾磨成糯米浆,大人们负责拉磨,孩子们负责添米喂磨,嘎吱嘎吱的推磨声,伴随着孩子们的嬉笑声,好不热闹。记忆中腊月的村子好像天天都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那时候我们对麻饼、柿饼、炒米糖、葡萄干和糖果等甜食特别钟情,邻里间也会相互品尝,李家的炒米糖好吃,张家的麻花香,王家的冬瓜糖甜,品尝完还不忘相互介绍制作经验,称赞着谁家手艺妙,方法巧。而制作好的甜食大都会被母亲放在土坛子里密封起来,或锁在箱柜中。孩子们嘛,总是机灵得很,瞅准机会就要摸一点揣怀里,拿到村里与其他小伙伴们分享,这也是那个年代里我们童少解馋的乐趣。
随着时间一天天推移,年的味道也越来越浓。母亲就会做些过年必备的拿手菜,肉食类便有腊肉、风肉、板鸭、板鸡等系列干货,小菜类则有大头菜、风萝卜、芽菜和几大坛子泡咸菜、咸鸭蛋等。鸡鱼蛋面、香肠腊肉在那个年代太精贵,只有遇上家里来稀客或远方亲戚时,母亲才会将那些腌制品煮上几小块。所以,童少的我们,天天昐着家里来客人和过年。
家里来客时,烧火、择菜和涮洗锅盆碗盏,多半都是我和姐姐的差事。刚煮好的腊肉香喷喷的,勾引着我们不停地往那菜板上瞄,然后瞅准母亲转身炒菜、伴作料的机会,悄悄抓上一点往嘴里塞,那种胜利感当真是无法形容。端菜上桌更是我们的美差,正好可以乘机在途中偷吃几口,因为那时,好像乡村大都有一个习惯,凡是贵重客人来了,家中的主妇、娃娃儿童不允许上桌,要待客人酒足饭饱下桌后,才轮到我们在餐桌前狼吞虎咽。
如今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各种好吃的好玩的也并不稀罕了,但总觉得如今的年缺了点什么,让人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的寒冬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