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阿嫦
生于斯長于斯,文瑶的油画作品与广西有着割舍不断的情缘。初看文瑶的油画和水墨小品,给人的感觉是:闲适。“好画是闲出来的”,没有自然而然生发出来的兴味,对不同材质和感觉的微妙探索,文瑶的创作即会失去太多的“色彩”。
文瑶的作品大约分为几类:风景(自然风景和意象风景)、人物、杂物件小品。在漓江画派年轻一代画家中,文瑶的绘画风格既独特又很难贴“标签”。要说写生的自然风景尚能看到画家的基础造型能力的话,创作型的意象风景则更多的是个人内心闲适和外在逸境的彰显。
从主题上来看,文瑶是偏爱山水、生活杂物件等,如摩托、电动车、钟表、老式手电……对他来说,不论何种题材,“动手画画是因为发现某些有意思的趣味,觉得好看,会忍不住去描绘、去抒发,这个过程其实是一种不言而喻的兴奋感觉,然后内心会觉得很满足……让兴致携笔趣进入画面反映的是画家在艺术精神上的追求,也是艺术语言表达的一种提炼手段,我希望我自己能够坚持下去借‘景入‘境”。正如元代画家倪瓒所言:“逸笔草草,不求形似。”从求外在的“形似”到内在的“求真”,只有达到了“聊以自娱耳”的状态,作品的诗意才自然流溢,看似寥寥草草,却如虫御木,偶而成文。而这样的绘画精神并非练就的某种技能,而是画家本身具有的禀赋和对世界的感悟和联接。画家所传达的精神世界,不是简简单单的再现。
在文瑶的油画山水中,最惹眼的要数他创作的意象风景:《西边有雨》《雨欲来》《一方水土》《三江程阳桥》《三江平岩》《烟雨朦朦》等。文瑶非常善于“造境”,观画时竟能让人忘却真实风景和造型构图,气韵、色调、灵动的色块和线条会将观者不由自主拽入画中景并产生共情。零散闲置的房角、牌坊、路边小石牌、摊晒的谷物、鼓楼、风雨桥、木寨……如梦境中重现的记忆,朦胧虚幻闲散,却最是镌刻在深处的记忆。在以南方山水为创作主题的水墨画家群和以“南方的风景”亚热带地域为创作主题的油画家群里,文瑶的画风显得尤为出彩。从艺术表现手法、风格上来说,他的意象风景很难归属到某一既定的流派中去。“山水”和“风景”是两个相近的概念,背后的文化源流却不同。西方惯用“风景”一词,而东方更多称为“山水”。文瑶的风景油画,保留着水墨性材料产生的“晕味”,水痕边的感觉,少了几分风景绘画中的多样与确定,多了几分国画山水中的刚柔并济和浓淡相宜之感。此为“逸境”。
如果说文瑶的油画山水造的是“逸境”,那他的杂物件小品则是另一番别样的闲散趣味。在他的《摩托时代》系列,《水墨摩托车》系列和钟表、手电筒等小物件为主题的作品中,画家表现出了他借用不同材料和质感探寻机械构造的兴趣,早期也曾尝试坦克、汽车题材,最终发现摩托车、电动车更顺手,贴近日常,更能激发表现的欲望。在这些系列中,看不到苦心经营的构造,简单的点线面之形式语言就足以提取对象的机械构造之美。亦看不到任何“雄奇”“壮观”抑或“感人的”主题,因为画家弱化了“想法”,强化了“感知”,与生活细节之间建立了更亲密的关系,有如杂件物品“走入”了他的画中。摩托的“众形”,也勾勒着世间的“百相”。同样,文瑶并未拘泥于某一材料的使用,在油画摩托车系列中,我们仍能看到流动的色块和线条,自由地游弋于画布上。
文瑶将自己所积累的水墨小品(当然事实上并未仅仅局限在水墨)创作心得总结为两点,一为“品”,二为“养”。“品”是要培养“眼高手高”的习性,如吴冠中所言培养慧眼比巧手重要;“养”意为滋养,从视觉和感官上吸收大量名家作品的养分,以此滋养自己的感受。有了这二者的积淀,“闲品”的状态才更自然。“一生爱好是天然”,在绘画题材的选择上,唯有在“出世”与“入世”的态度中流转自如,才能关注到被他人所忽视的细节。
广西著名画家、文瑶的导师黄菁教授曾言:“文瑶是‘85之后的年轻画家。他接受的是代表这个时代的双重影响。一方面是‘85思潮之后现当代的思想解放和形式多样化的冲击,另一方面是相对老旧的苏式训练教育的影响。这两种看似不同的体系造就了同时具备比较扎实的基础造型能力和较灵活的应变能力的人。”
的确如此,身为广西美术界年轻一代画家的代表,文瑶身上所体现出来的不仅是技法传承,更多的是对媒介的灵活掌控、对主题意境的自信拿捏,以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个体状态。而这些,对保持当代艺术的有机生命力来说至关重要。
2000年毕业于广西艺术学院美术系。现为广西艺术学院美术学院副院长、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广西美术家协会理事、广西青年美术家协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