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过皖南（组诗）

金指尖

因果断

必须了断一些功利

才能细心领悟一河好山水的因果

必须开启山水之心

来适应秋浦仙境明亮的高天

水从皖南深山来，以干净

证自己的清白史。水从李白诗中来

越过盛唐、大宋、明清和民国

在二十一世纪宽阔河面

呈现无穷烟岚和想象

而我，从成都来

为年轻而古老的诗歌之河

我们不说石台古城，昭明钓台、仰止堂

这些遗址的新生，只说

飞翔千年的唐朝雁，从水车岭

到驼鸟湾，从鱼梁坝，到十四险滩

一路播下蓝天、碧云

和它们

安静的良善与水鸟洁净的羽毛

荡 漾

我甘愿俯首，在一滴水里自明

在黄山以西，记住

一条清且涟漪的水系

它河道宽阔，从大洪岭一路翻山越岭

过石台县，奔贵池宝地而来

它长流如绢，温驯、恬静

在荡漾中叙事，宏大，失去耳朵

这足以证明

生养她的山南，灵性、良善

而雨季是一把洒向安徽的花肥

花朵像蝴蝶一样

破茧而出，开在两岸青山，开在

活跃起来的水面。它们

要握住些什么呢？我的足迹

在黄天厚土的镜框里——不要问我

割舍是什么滋味——这个夏天

已不宜搭乘凌晨四点的火车

辽阔而去

澹澹水

在百丈崖，我遇见身体里消失的河

一路向东，练习飞翔

从杏花村拐进长江杜坞

其实不必在意它的旧形态和假设

不必在意历史的青苔

与现实的水草，谁深谁浅

在神秘大龙湾，我解开了

仙石岩上百字石刻藏宝的秘辛

拥有被雨水淋湿的晨曦

一只山鹰学会了在寓言里隐身

舟楫适得其所，我合上秋浦歌

甘愿把自由时光

交给一河澹澹之水，交给

奔腾不息，为耀耀粼光纹身的波澜

甘愿把隐秘的枝条

交给诗仙李白，交给

大卷、大卷留有万神指纹的福祉

然后继续荡漾

秋浦河

早就听说贵池别有洞天

早就听说秋浦河诗踪渺渺

早就想沐浴千年诗之河水

将诗仙李白写过的地方再写一遍

前途多少未尽事

已无所谓，关键是

找到这部山水经的根脉

左手指路，右手握卷

安详于山水之间

放舟，撒网，洗心，革面，参佛……

在汛期到来之前听见

矗立于合肥芜湖路口的钟声悠扬

听见良愿

在诗河湖海哗哗流淌的因果

荡漾在哗哗水声